“可這個來錢容易,眼看著有錢不賺,不太合吧?”禹子謨還是有些舍不得。
“禹兄,我跟你說,別看現在利潤率這麽高,但過了不久又跌落下來的。這世界上,聰明人多得很,又不止我們幾個,大家看見這些行當賺錢,肯定辦法去經營,而且無論是麵粉業也好,榨油業也罷,技術含量都比較低,三五個人一集資,資本就有了,然後再招募幾個工人,就可以開業了,實在是簡單的很。但北方實業不一樣,我們要麽不經營,要經營的話,一個是經營大規模的,另一個就是經營別人沒有的……”
“人無我有,人有我精……”
秦時竹興致勃勃,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幾十年前,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發現了金礦,大批人前去挖礦,圓自己的發財夢,但多數人悻悻而回,沒有賺到大錢,但有一個小青年肯動腦筋,發了財,現在已經是華爾街的大亨了……”
“他怎麽做的?”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美國著名企業家亞默爾。他原來是個農民,也卷進了當時美國加州的淘金熱潮。經過幾個月的淘金生活,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在器械、財力和體力等方面與眾多淘金者相差甚遠,實在難圓淘金發財之夢。在難圓黃金夢時,他轉移目光,另辟蹊徑,發現荒山野谷氣候燥熱,飲水奇缺,淘金者很難喝到水。甚至有饑渴難忍的掘金者聲稱:“給我一杯清水,我願用一塊金子來換。”於是。他決定放棄淘金,轉移目標——賣水。經過仔細地勘測和不懈地努力,他終於找到了可飲用的山泉,只要把水運到礦場,便可賺大錢。他用挖金礦地鐵鍬挖井。掘出的不是黃金,而是地下地水。他把水送到礦場,受到淘金者的歡迎……於是沒過多久。他就發了財,而其它人依舊只能做他們的掘金夢。
“我們心裡其實很明白,金子比水值錢,但在那個環境下,水突然具有了突出的稀缺意義。按照西方人的經濟原,稀缺就是珍貴地,北方實業要大發展,就要搞稀缺類的東西。比如大家都去搞麵粉業、榨油業了。我們就搞磨粉機、榨油機,他們投資的人越是多,我們地機器生意就越好做,是不是這樣?”
“有道。”禹子謨和沈麒昌連連點頭。
“所以,現在看著賺錢的東西也許到了明年就是不怎麽賺錢的了,但眼下不太賺錢的東西到了那時卻變成很賺錢的了。”夏海燕補充道,“而且這當中有個準入門檻的問題,機械業比麵粉業門檻高,要從機械業轉入麵粉業簡單。但要從麵粉業轉入機械業就難啦……北方實業一旦掌握了市場主動權和先行之利,就不是別人一步、兩步能趕上的。”
“厲害,複生,你不是一般的做生意啊!”
“要不你地總經讓我做?咱們倆換換,你做巡閱使?”
“算了,算了,還是我委屈一下吧。就像周夫人剛才所說的,從機器業到麵粉業容易。反之則難。從巡閱使到總經容易,反過來就難啦!”
哈哈哈。大家笑成一團。
“不過,我有一個意見,希望北方實業趕緊完成。”秦時竹順著話頭到了航運,“那就是盡快把輪船招商局打倒,把他們兼並過來……”一戰爆發後,各國在華輪船迅速返回本國運輸,航運業大大發財,秦時竹末雨綢繆,打起盛宣懷的主意來。
“一方面,盛宣懷還牢牢控制著輪船招商局的大權,此人在一天,就令人不安心一天,說不定哪天就將這控制權賣給日本人了。上次的事情已說明了這一點……”秦時竹指的是革命初起,孫中山曾經有意用招商局抵押貸款,結果被盛宣懷操縱,招商局由此差點落入日本人之手一事。
“另一方面,雖然現在從大連到上海之間的海運,遠東航運公司已獨佔鼇頭,基本將招商局擠出了這個領域,但在長江航線,以及上海到廣州一帶的海運線上,後者還有很大的勢力,這塊領域我們一定是要去分佔地……”
“複生,我明白你的意思,遠東公司組建後,招商局的日子逐漸開始不好過了,股票價格漸漸下跌,依我看,這種局面如果沒有大的轉機,不出五年,他們就得破產。”沈麒昌緩緩說道,“招商局的輪船沒我們新,用的煤價格沒我們低(北方實業自己控制著主要煤礦,當然煤價低),裝的貨不如我們多(集團內部協調,規定北方實業的貨物一律由遠東航運承載),從長期來看,他們是競爭不過我們地。”
“五年?”夏海燕愣了一下,這事情秦時竹早在組建遠東航運地時候就已經和她起過,此時她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太長了,爭取明年年底就把招商局吃過來。==tang首發==”
“啊?”沈麒昌和禹子謨張大了嘴,夏海燕還真是敢敢做啊,這麽大地一個老牌企業,用一年的時間就準備吃下去,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兩位不要驚慌,我有個利器——價格戰。”夏海燕解釋道,“根據我的觀察,現在中國航運已形成了招商局和遠東航運兩大巨頭的對峙局面,從長遠來看,無論從資金、技術、材料、原料、貨物,我們必然能佔據上風,招商局是拚不過我們的。我們著眼於收購招商局,並不是一定要和那些股東過不去,而是要找盛宣懷的茬。為此,必須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
“盛宣懷的行徑我也有些不恥,為了自己的那一點點蠅頭小利,就要將個產業都賣給外人。只是一年內實現收購,具體怎麽做呢?”
“這是一個贏家通吃地時代。即使我們因此而負了債,但只要能收購了招商局,所有的損失都可以補回來。”夏海燕咬牙切齒道,“當年開灤、開平合並收購時,招商局不是與我們為難嗎?現在這筆帳也到了該算一算地時候了。”
“有仇不報非君子。虞和德當時也吃了招商局不少虧,估計他肯定讚同。”虞洽卿當時在組建寧紹輪船公司時,曾遭受招商局多方刁難。幸得張謇鼎力相助才渡過難關。
“現在優勢在我們這裡,我這有幾條對策:第一,遠東航運開展長江航運,運費削價,吸引客源,衝入最後一個禁區;第二,北方實業名下各煤礦以低價遠東航運所需之煤,作為回報。將來合並成功,各礦之煤可以享受低價運費優惠;第三,可以暗示南方各商戶,凡是需要北方實業出產商品的,如煤炭、鋼鐵等,最好選用遠東航運承載,否則可能拿不到優惠貨物;第四,派人去上海交易所,對招商局股票進行投機。招商局股份甚多,股東也多,不像遠東航運股份結構這麽單一,可以在這上面做章;第五,由人民銀行上海分行出面,暗示上海各大銀行不要對招商局貸款,否則可能血本無歸;第六,萬一盛宣懷又將招商局賣給日本人。堅決抵製。由《人民日報》出面揭發、批判……另外,可以讓季老(張謇也持有遠東航運的股份)等人拉攏一些股東。揭發盛宣懷貪汙、挪用招商局資金的醜事;第七,方才已經說了,我們持有的麵粉業、榨油業等各類股票要減持,不妨就趁這個機,告訴招商局地股東,可以用他們手頭股票進行對換,他們樂意的。”夏海燕說,“盛宣懷作為中國第一大買辦,咱們這一次不僅要將他打翻在地,還要再踏上一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同時敲山震虎,讓那些大小買辦明白什麽叫愛國!”
好厲害!沈、禹兩人各自倒吸一口冷氣,兩開合並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現在又要以霸王硬上弓地手法強行拿下招商局,不到夏海燕這一個弱女子,行事手法卻恁地狠。禹子謨心:難怪巡閱使要聽夏海燕的意見,高人就是高人。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四人坐上馬車向交易所進發……
證券交易所是帝國主義侵入中國後的產物。遠在2世紀初年,上海市場就有證券行情,那時只有少數人每天早上在大新街一家茶館內碰頭,談談生意,成交的數字不大但人廣泛,甚至有寓公、紳士參加。經營的范圍,股票有招商局、川漢鐵路、粵漢鐵路、漢冶萍公司、中興煤礦公司等家,曾經造成過“橡皮股票風波案”。
為規范交易市場,北疆財政委籌備發起了沈陽證券、物品交易所,由張嘉擔任負責人,直屬財政委管轄。交易內容主要是北方各主要大公司的股票、北疆債券、外匯還有期貨。
按說,這幾個應該分門別類的區分,但市場初創,交易內容和參與人數還不是很活躍,故而先合攏在一起,等條件成熟時再一一予以拆分。
南方的證券市場內幕重重,管混亂,屬於過分投機地市場。那些投機老手大抵不外本公司買賣本公司的股票,拉價格,漲跌無度,以欺騙一般做淘金夢的外行客戶。他們內部組織集團,把近期證券和遠期證券的差價拉得很遠,吸引顧客買進近期,同時售出遠期,從事套利投機,而自己則做反套利,即售出近期買進遠期,負擔利息,吸取資金,而以到手的資金從事其他投機活動。他們可以從這套戲法中無本生利,大發橫財。但如不幸失敗,就弄得焦頭爛額。
為規范交易,財政委為沈陽交易所率先規定了“交易所管條例”,裡面出台了眾多制度:第一、上午報價機制。早上九時以前,公布各種消息,九時,由交易出台當日的開盤價,在此期間不得交易;第二是漲跌停板控制,規定每天的漲落最多只能是開盤價的%(現代多為1%,考慮到當時的特殊性,放寬了投機空間);第三是“T1”制度,規定證券成交後一律即時交割,但資金只能以數目形態存在,次日方能取現(但當日可以重新購入別種股票);第四是本公司除非減資,否則不得買賣本公司股票,沈麒昌和穿越七人組手中持有地是遼陽投資公司股份,而遼陽投資是不發行股票的,他們所有的股票都是各類公司的,不存在買賣本公司股票情況;第五,公司增發新股、發放紅利等必須經過股東大討論通過,且股東大開期間必須停盤。
至於債券交易, 就相對簡單一些。北疆建設債券,是北疆財政委發行的,由人民銀行總行以97折扣總承銷。有了人民銀行做總後台,債券的價格變動很小。例如現在發行的主要是五年期七厘債券(每年月剪票息),其價格浮動范圍一般就在97元到12元間,雖然在政策面上允許%的波動,但實際上,遇到低於95元時人民銀行回收,而高於12元時則拋售。道顯而易見,如果低於95元,那麽相當於可以買到比政府發行價更低地債券,而由於人民銀行地五年期存款利率是5%,如果高於12元,則說明買債券還不如存銀行合算,自然要拋出債券了。
外匯交易規模相對小一些,參與的人也不多,每天基本就是那些穩定地行情,民國初年,外匯是自由流通且可兌換的,由於北疆方面已廢兩改元,此間已經不存在洋厘差價(這是舊時錢莊交易的一個重要來源)。
物品交易主要是兩類,一類是農產品,主要是大豆、豆餅、豆油、高粱、小麥及其他谷物的交易,參加者大多是具有一定資格和經濟實力的中外巨商,包括農場主、油坊商人、糧棧商人等;另一類是金屬原料,主要就是銅,本來金銀也屬於開放范圍,但考慮到白銀外流,影響貨幣體制穩定,這個口子並沒有開,現在能開放交易的,只有銅、錫等為數極少的幾種金屬,像鎢、銻這種戰略金屬也不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