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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約》第100章 未央有孕
  花露擱下壺便小跑著又進了那間屋子。

  殘影看著未央的變化,也學著她的樣子端起面前那杯淡粉色的水打量著,花香氣透盞而出,彌漫了整個廳堂,他立時謹慎起來。

  莫不是這水有問題?少主近日兩次嘔血會不會是中了毒了?心裡頓時一涼,不自覺的驚叫了聲:“少主?”

  未央已經喝了半盞花茶解了饞,就聽殘影喊她。

  她抬眸瞧他,以眼神詢問。

  殘影舔舔嘴唇才又開口,“少主,這茶會不會有毒?”

  未央一愣,隨即笑了。

  “你且安心,這是我母親的舊居。”她抬起下巴往花露去的那間屋子指了下,“那是我舅舅的女兒,自家人。”

  殘影聽得一愣一愣的,眼神也向花露所處的那間屋子看過,半晌收不回來。

  未央也不理他,自顧自喝著盞中的花茶,唇角始終帶著甜笑,似是對這一杯水極為滿意。

  就在未央將一壺水快喝光的時候,花露端著一碟鴨蛋大小深紅色小餅走出來,白嫩的小臉上沾了些麵粉,袖口還有玫瑰花染上的顏色。

  “快趁熱吃,你且別走,我晚些時候再做另一種更好吃的蒸糕給你吃,那才甜呢,是我的小蝴蝶采的蜜喲!“說著將碟中的小餅拿了一隻湊到未央唇邊,眼神鮮亮的看著她。

  未央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細細的在口中咀嚼開,隻覺得玫瑰花的香氣帶著甜味一下子便征服了她的味蕾,也不等咽下去就又湊上去咬了一口,“嗯,好香!”

  花露因為她的一句話喜笑顏開,有些得意的將整碟餅塞進她的手中,轉身又跑了。

  片刻後端著另一隻壺出來,“餅好吃但會上火,我泡了些苦茶給你下火,你喝些!”

  殘影再看時,她已將自已打理乾淨,衣袖也放了下來。

  未央吃了兩個小餅,接了花露遞給她的苦茶喝了一口,咽了之後才皺起鼻子,齜牙咧嘴,“怎地這麽苦啊,什麽東西?”伸手便把茶壺蓋子掀開,只見裡邊泡著幾個細長條的大樹葉,青綠的顏色。又去看那杯中的水,泛著淡淡的綠意。

  “苦茶啊,降火的,玫瑰餅吃多了容易上火。”花露好笑的看著眉頭鼻子皺成一團的未央,伸手就去撫。

  未央端著碟子站起來,繞過殘影坐在了桌子對面,遠遠的看著花露,“不喝,苦!”

  花露翻了個白眼也不理她,自已倒了一杯慢慢的喝著。

  未央看著都覺得舌根難受,便再吃不下玫瑰餅,恨恨的看著花露,推開碟子坐在那裡氣得鼓嘴,象個小孩子。

  殘影有點反應不過來,一會去看生氣的未央,一會又去看得意的花露,看得直撓頭。

  不知不覺日色西移,天漸漸暗下來。

  花露當真給未央蒸了一碗糕,白白嫩嫩的也不知道拿什麽材料做成的,上桌的時候帶著米的香氣。

  殘影看慣了半月間未央的挑食,擔心她即便吃下也會吐出來。

  未央伸筷子夾了一塊糕入口,果然如花露所說,香甜軟糯。一時間又夾了幾塊,一碗糕便吃了多半,喝了些粥捂著肚子歪在椅子上喝茶,笑看著殘影在花露的威脅下,痛苦的吃著一桌子的甜食。

  到最後殘影是求了未央幾回,才算躲過了花露的摧殘,大口大口的喝著苦茶。看著花露笑得前仰後合,牙疼不矣。

  仍舊宿在先前的房內,未央幾乎是沾枕即睡,一夜竟是出奇的安穩。

  殘影幾次起來去看未央,

卻是聽了一夜均勻的呼吸,心下便也稍安。  早晨是在鳥兒‘啾啾’聲中醒來的,未央伸展著腰身在院子裡舞了兩趟劍法,覺得半月的煩悶盡去,神清氣爽。

  花潯一夜未歸,過了晌午後未央知她再無時間等著花潯回谷,隻得又進了書房,就著筆墨在一張小箋上留了話給他,和殘影別了花露順著後山暗道離開。

  殘影見昨日未央喜歡花露做的點心,便厚著臉皮求了花露,臨走時便得了一籃子各色點心並一個帶著花香的長枕。

  花露笑他,他也不在意,一手抱著長枕一手拎了籃子隨未央出谷而去。

  二人一路北歸,特意繞往西邊密林,邊走邊觀察地形,回到武陵城時已經入夜。

  隨後的幾日,寧古關捷報日日傳來。

  鳳翔關雖處在強敵之下,卻不見任何慌亂,一切井井有條。眼見這些年慕家的用心經營起了作用,處處彰顯著大國應有的沉著氣度。

  棲霞關上卻緊張起來,似乎離開戰隻一箭之力,卻始終未曾爆發,憋得難受。

  祁殤同楚瑾聯手武陵城城主魏大鷹,集各方勢力於一體,終是在半月間組建了一支守衛隊。這其中有江湖豪客,有新征人丁也有城主舊部,統一歸在一處,由三人分派了任務,嚴守武陵城。

  未央遞了貼子到城主府。

  祁殤親自迎了貼子並寫了回貼,二人約在了清觴酒莊見面。

  未央早讓人備酒相候。

  酒是武陵分號特有的‘陌上香’,清觴獨有的酒加進了糯米一同發酵,入口清甜卻後勁十足,有人稱之為‘見風倒’!

  祁殤來時,未央正坐在窗口沉思,有些心不在焉。

  “我來遲了。”祁殤撩袍坐在未央對面,淺笑著道。

  未央親手往一隻翠色盞中倒下了酒,“不遲,近日辛苦了!”

  祁殤也不客套,舉盞相邀,二人各自喝了一杯。

  “國之大事不敢言辛苦。”祁殤說完話定定的看著臉色臘黃的未央,不由得問道:“你近日怎地清減得如此厲害?”

  未央唇邊淺淺一抹笑,“不很適應南地氣候,倒也無事!”

  “該是多保養保養才是,你身子本就弱些,倒教我這做大哥的有些擔心。”祁殤凝眉細細的囑咐著。

  “大哥,有消息說西唐同南詔聯手,已經兵臨鳳翔關下,你怎麽看?”未央狀自不經意的問道。

  祁殤飲盡了杯中的酒,將那隻空盞擎在手中隻不放下,半晌才說,“這是我早便預料到的事,東楚內憂外患,我輩不知能否保得東楚安然。”

  未央拎了酒壺示意他放下酒杯,又給他滿斟了一盞。

  “西唐國強兵壯,如若和南詔聯手來攻,東楚……”未央話猶未盡,憂心的看著祁殤的眼睛。

  果然,祁殤眼中擔憂瞬間重了些,“南詔扎營關下一直按兵不動,秦將軍早就吩咐過不可輕視,他也預想著南詔可能在等些什麽,如今看來一這戰瞬間即將爆發啊!”

  兩人正說著話,只見窗口一抹豔紅飄近。

  未央一手舉著酒盞錯愕的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那抹紅盯著未央笑得張狂。

  祁殤抬頭去看時,只見一個俊逸的男子一身紅衣倚著窗口和未央對視,那股狂傲勁似乎是自骨子裡帶出來的。

  片刻後,那人隔著窗戶湊近未央舉在半空的酒盞,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酒,隨後皺眉道:“我不喜歡甜酒。”

  未央從怔愣中回神,還未開口,那人就從窗口躍了進來,在未央身邊坐下,半個身子歪在未央身上,痞態十足。

  祁殤看著他的樣子不但未覺過份,卻有幾分灑脫。

  “未請教……”祁殤客氣的開口。

  未央一聳肩膀想把那人甩開,那人卻完全沒有反應,仍舊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頑劣樣子。

  “左擎,你作死?”未央淡淡的威脅道。

  左擎老大不情願的直起身形,幽幽的開口,“就你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再喝兩日酒怕是命也沒剩半條,哼!”

  自顧自拿起未央用過的酒盞自已倒了滿盞一飲而盡,他以為他將眼中的情緒藏得很好。放下酒盞後又恢復成風流的樣子,半點不在乎對面祁殤看他的眼神。

  祁殤卻仍舊在那瞬間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痛,和秦衍如出一轍,只因最近看得實在太多,所以印象極為深刻。

  既然他不想被未央看出來,自已又何需點破。這世間情事最是傷人,偏偏未央還是個男兒身……何時東楚男風如此盛行了?

  他低頭不語。

  未央自第一次見左擎便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她從不輕易信人,獨對他不存疑慮。

  “離死還早呢,你都未死我又怎會獨死!”未央回了兩句嘴,和掌櫃的另要了一隻杯子盛酒。

  左擎看她倒了滿盞便又皺起眉,極快的伸手搶了來喝光,“我說你不能喝酒就是不能喝!”抬頭看向櫃台內的掌櫃,“給這位小爺上壺茶來!”

  未央怒目而視,左擎似乎不知曉一般,親手給她倒了茶,便去扯她手臂。

  也沒見未央如何閃躲,任左擎怎麽抓最後也沒抓到。

  “不識好人心,死了清靜!”左擎臉上的擔憂一閃而過,眨眼間恢復成痞痞的樣子,吊兒郎當的。

  祁殤見酒再喝不成,便起身告辭。

  未央也不送,見祁殤走了她也想走。

  站起身來還未邁步,左擎便上來拖住她一隻手臂,“走,去賽馬!”扯了未央便走。

  “為什麽我要和你去賽馬?沒興趣,不去!”未央抖不掉他的手,隻得無奈的怒視他,老大不情願的被他拖著出了門。

  左擎拉扯著她出了門才淡淡的說道,“心情不好,需要發泄!”

  二人來到一處門首,左擎便揚聲向內喊人。

  片刻功夫兩匹馬便上好了鞍,一人手上一條韁繩。

  左擎翻身上馬,催促未央也上了馬,便拍馬向前,出了北門往北,放馬撒歡的奔跑。

  未央這些日子懶怠,出了城便覺得心情放松了些,也有心想散散,便不拒絕,催馬向前。雖然晚了左擎一步,卻也不肯被他落下,盡力拍馬追了上去。

  左擎俯低身子緊貼馬背,任風襲過終是吹不散心頭的鬱結,縱然她愛慕的不是他,他卻仍然喜歡看到活潑的她,這般懨懨的樣子看得人心疼。

  走神的空,未央的馬已經近了。就在兩馬錯身之時,左擎自馬上飛身而起落在未央身後,一手扯了自已坐騎的韁繩,一手便來環未央的腰身。

  未央感知了他的意圖後,在他落在自已馬上時身體已經離鞍,平移出去穩穩落在左擎的馬上,瞪了他一眼,搶過他手中的韁繩,狠踢了兩腳馬肚,將左擎落在了身後。

  左擎心中一疼,臉上卻仍舊一副痞像,“你等等小爺!”

  兩人縱馬跑了百余裡後才勒馬停了下來,將馬系在道旁的樹上,一前一後進了林中的一處涼亭,隨意坐了。

  誰也不說話,很長時間的沉默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 左擎起身拉了未央一把,“回去罷!”

  未央就著他的手起身,便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兩晃才穩住,一口血卻已經噴在了左擎肩頭,軟倒了他的臂彎中。

  左擎一驚,頓覺血都涼了。

  一把將她扶住又放回長椅上,扯過手臂便去診脈。

  手指剛一搭上未央的脈,臉色便是一黑,眼睛裡的光瞬間便全部熄滅,整個人如一塊血石,透著生人勿近的殷紅。

  又一口血順著未央的嘴角湧出,滴落在她的白袍之上,十分的刺目。

  未央的手臂從他掌中滑落,他的人也如脫力了一般再提不起勁,似無骨支撐軟倒在未央躺著的長椅下。

  她有了身孕……

  自已一年來心心念念的女子不知懷了誰的孩子,病入膏肓卻無人照看;如若自已不來,她就算嘔血嘔死了是否也無人知曉?

  一股怒氣上湧,瞬間點燃了他一向隱藏得完好的脾氣。

  懷了別人的孩子又如何,他左擎不在乎,從此誰若敢傷她一分一毫,他定要那人以命來償!

  左擎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玉小瓶,倒了兩粒黑色的藥丸喂入她口中,隨後抱起她來,解了馬韁繩縱身上馬,將未央安放在身前,策馬緩緩的往武陵城回來。

  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只見兩匹快馬自對面疾馳而來。

  左擎眼中閃著厲色。

  前頭那人在策馬而過的瞬間便急勒住馬頭回身追來。

  “少主!”殘影一聲慘呼。

  另一匹馬已到近前,左擎抬眼看去,不由吃了一驚,這人他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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