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凌晨,在我市郊區發現一名自殺身亡的男性屍體,經過多方調查後確定這具男屍就是前一段時間在雲城犯下特大惡性犯罪案件的李某。”
“下面是對於這件事情的相……”
主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屏幕突然變黑——電視被人關掉了。
肖勉的母親放下電視機遙控器和剛燉好的魚,訓斥道:“吃飯就是吃飯,看什麽電視!“
說完她就坐在肖天亦的對面,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
沒人反駁她,因為這是肖勉家吃飯時的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肖勉沉默著夾菜和扒飯,坐在一旁的肖天亦則一臉懵逼的看著對面,因為他的對面坐著肖勉的母親,帶著微笑的肖勉母親。
滿臉微笑的肖勉母親用筷子用力扎向剛做好的魚,隻一筷子就將魚頭扎穿,挑出魚腦。肖勉母親的力道和她臉上的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連沉默著扒飯的肖勉都感覺到桌子有明顯的震動。
“這人啊,沒腦子的時候就得補補腦,來老公,剛做好的魚腦給你。”
肖天亦看著自己媳婦兒的笑臉,身為資深妻管嚴的他感覺大事不妙,隻感覺後背有絲絲涼氣在吹,他顫巍巍的將手裡的碗伸過去,“謝……謝了,媳婦兒。”
肖勉的母親笑著回答:“不客氣,以後長點腦子就可以了。”
肖天亦打了個寒顫。
一旁的肖勉看了眼夫妻兩個的日常,無奈地搖搖頭。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那件事發生後,肖勉母親對肖勉的保護欲變得出奇的強,生怕他出一點意外,就連那些可能引起心理問題的事物都不會讓肖勉看。在肖勉看來,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在保護自己,還是因為畏懼那件事。
與之相反的是肖勉的父親,肖天亦。有些妻管嚴的他神經有些大條。比如今天這件事,明知道這個報道可能會刺激到肖勉,自己還在一旁若無其事看著電視,直到肖勉母親的出現,他才反應過來。
但其實,肖勉的母親完全沒有必要做這些事,因為那件很多年前的事肖勉一直都沒有忘記。
話說回來,怎麽可能忘記呢?
除了開頭的插曲,這頓飯吃的很安靜。
肖勉埋頭吃飯,肖天亦不時抬頭看向自己的媳婦兒,肖勉的母親也只是微笑著看著肖天亦。
嗯,很安靜。
“我吃飽了,先回屋了。”
“不再吃點嗎?”肖勉母親看向那還剩一半的米飯問道。
肖勉沒有停下腳步,“不了,沒胃口。”
歎口氣的肖勉母親看向肖天亦,但她看到肖天亦埋頭苦吃的樣子,就感覺氣不打一處來,一甩碗筷起身回屋。
“看,看,看,好好看吧你!”
這時,整個飯桌只剩下一臉懵逼的肖天亦,“怎麽回事,怎麽都走了?明明很好吃。”
肖勉回到屋子,將屋門反鎖。
坐在自己書桌前的肖勉扶著額頭,閉上眼做著深呼吸。即便從最開始就已經決定要這麽做了,可他還是有些緊張。片刻後,肖勉打開書桌最底部的抽屜,從厚厚的資料底層將它抽了出來。
一封信,一封平白無奇的信。
……
一輛出租車行駛在星城郊區的街道上,正向城裡行駛。
車速很慢,大概也就三十幾邁的樣子,不到四十邁。
透過車窗看去,一位青年側著頭,他漆黑的雙眸正注視著窗外,似乎在欣賞路邊一閃而過的風景。
但說是風景,其實就是一排人工栽培的樹植,枝椏也因為常年無人修剪顯得凌亂。而且在白天讓人安心的綠植現在變得暗綠色,加上路燈昏黃的光,那顏色讓人壓抑。
這種風景真的欣賞不來。
行駛在這條道路上的司機心情自然也是壓抑的,可他低頭看了眼跳動的計價表,心情稍稍變好了些。
“嘿,計價器上的數字又漲了!”
司機的嘴角不自覺的往上咧了咧,心裡笑開了花。
“果然從雲城到星城很掙錢啊。”
普通人都喜歡錢,青年對此很清楚。
青年在雲城的西北角上車,想要去在星城的目的地。但這路程並不短,不僅要橫穿過雲城,還要走完一座被稱為奇觀的跨海大橋!
因為這是連接了星城和雲城兩個城市唯一的道路。
司機一開始也不願意接這樣的單子,不僅是他,幾乎所有的出租車司機都不會輕易去接這樣的單子,畢竟這一個來回就要大幾個小時。
但隨後,司機就看到青年從兜裡掏出一遝鈔票,說是要給自己雙倍車費,算作補償。
這可是雙倍車費啊!哪個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就算明天不出車,這一單也不虧,相反還有點小賺。當時的司機在故作思考後,立馬就答應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向這位客人,青年身上穿著星城大學的校服,有些不合身的製服上四處是水筆留下的痕跡,藍色的校徽也被洗得掉色。
他平平無奇的氣質就跟普通的學生黨一樣,只不過此時的他正撇過頭去看向窗外,讓人看不清容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內卻一直都很安靜。就在這有些詭異的氛圍中,青年突然開口,說道:“師傅,車裡的空調是不是壞了,有點熱啊。”
聽青年這麽一提,司機也覺得有些熱了,便低頭看向空調的旋鈕,擺弄了一會兒,歎口氣啐道:“這破車,空調又壞了,過兩天真得好好檢查檢查。對不住啊,小兄弟,我這就打開窗。”
司機搖下他這一側的窗戶,青年也把窗戶打開,空氣在車裡流通起來,一股略微清涼的風吹進車裡。
車裡的氣溫驟降。
“對了,小兄弟,介意開個收音機不,這一道上挺那個啥的,看你這樣我又不好意思找你聊個天,安靜的我有點慎得慌!”司機借機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青年嘴角上揚,回道自己並不介意。
一陣沙沙的聲音過後,收音機裡傳來了人聲。
“似乎是雲城官方的新聞頻道?不過還是不太清楚。”司機說道。
收音機裡雖然有了人聲,可也是斷斷續續的。
青年聽到收音機聲音,他似乎對這個官方的新聞頻道有些興趣,將頭稍稍轉了回來。
“近日,雲城出現一位……沙沙……,已經有多位市民遇害,受害者均是十八到……沙沙……的女性,手法及其殘忍,腔內的髒器均消失不見。經過警方多方面的仔細排查,確認凶手是一位……沙沙……,體態……沙沙……的男性,其手腕處帶有一塊Jaeger-的腕表。
……
如果發現類似的人員,請在第一時間撥打警方電話,尋求幫助……沙沙”
最後一段播完,整個電台再也沒有播音員的聲音,沙沙的聲音再次充盈整個車廂。
突然,坐在後座上的青年幽幽地問道:“師傅,這種人該死麽?”
青年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一陣風。聲音入耳,師傅的左手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然後伸手關掉了車載收音機。
“你這不是廢話麽?專門挑選一些瘦弱的小女孩下手,這種人,不對,他?的都不應該稱作人,他就是一個禽獸!”
司機師傅神情激憤的說道,似乎他的親人也被殺害了一樣。
“哦,是這樣啊。那你感覺警察有多久才能夠抓到他。”青年又淡淡地問了一句,然後車裡又剩下呼嘯的風聲了。
這風聲呼嘯了很久,蓋過了兩人砰砰的心跳聲。
司機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要是能抓住就早抓住了!”
青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風聲依舊呼嘯。
司機看向後視鏡,鏡子裡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隻大概看得見那個青年的輪廓。
他似乎又將頭轉了回去。
這是一段至黑的路,什麽也看不清。
兩人沒再交談,氣氛漸漸緊張起來,司機師傅也在這種緊張中不自覺加大了踩油門的力度,車子漸漸快了起來。
車裡的風聲也漸漸大了起來,氣流打擊著半搖下的車窗玻璃,發出巨大的聲響!
伴隨著呼嘯的風聲和急促的喘息聲音!
漸漸的,一點光亮出現在前方,出租車也被加速到七十多邁,眼看車子就要走進那陣光亮之中……
突然!
司機就感覺從耳邊傳來一道輕輕的聲音,“開這麽快,你是在害怕嗎?”
聲音雖然很輕,但一種帶著戲虐的情感,隱約中流露著殘忍的本性,司機僅憑聲音就能聞到刺激的鮮血味道!
而此時,車裡只有兩人。
自己和一個普通的學生。
聲音一響,司機不敢大動,隻顫巍巍的轉動著眼珠,看向後視鏡。
一張臉出現在自己右側幾厘米的地方!
青年正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
此時青年的氣質驟然一變,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嘴角也上揚到一個令人驚恐的角度,雙眼正直勾勾的盯著司機。
看到這張臉的司機已經連話也說不出口了,感覺自己的血液被凍住了一樣,渾身上下冷汗止不住的冒出來,連動一動的力氣也用不出來。
“呃,你,你是……誰?”
青年抬起手,用手撫摸著司機的臉龐,滿臉溫柔地說道:“我啊,是送你下地獄的人喲。”
在此絕望之際,司機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青年右手上的……Jaeger-腕表。
……
“兒子啊,這星城大學可比雲城的大學好多了,雲城裡那些有錢有勢的人都以在這裡上學為榮,所以轉學過去之後要認真聽講,聽到沒有。而且這裡離你爸爸辦公的地方也挺近,你爸爸有空也能回家看看。”
“嗯,我知道了。“
車上對話的兩人是一對母子。兩人平時住在雲城,因為某些原因,兒子肖勉從原來的學校轉學離開,來到星城大學就讀。
肖勉他們家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就連肖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夠轉到這所學校。
不過他也不想問這個問題,既然已經來了,問題本身還有什麽意義呢?
至於他能否認真聽講這件事,肖勉的母親實在是多慮了。肖勉的成績一直很好,平時也很努力,即便是那件事發生之後,肖勉的成績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波動。
肖勉的父親則是星城裡的一位警察,深受上司的欣賞,經常被委派一些重大案件,所以一年之中回家的次數及其有限。這次搬家到星城其實也是肖勉父親的主意,畢竟一位合格的父親還是想多陪陪兒子。
“搬家公司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咱們到了,就可以進去住。開心嗎,兒子?”
“嗯。 ”肖勉淡淡地回了一句,視線也一直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他的母親透過後視鏡看到肖勉的反應也歎口氣,表示無奈。
自從那件事開始,肖勉就一直這個樣子。整個人既說不上開心,又談不上難過,對待所有事情都好像無所謂一樣。
雖然這不影響成績,但肖勉的母親並不在乎這個。
一路上母子二人又是無話。
不知開車開了多久,肖勉的視線也一直沒有從窗外的風景移開,即便那風景醜陋且單調。
但忽然間,李朗從窗外的風景中看到了一些不太對勁的東西!
好奇心的驅使下,肖勉盯著那個東西慢慢轉頭,心中也確定了那是個什麽!
確定的這一瞬間,肖勉就感覺自己的心跳驟然加速,冷汗也冒了出來,打濕了後背。
肖勉猛地轉回頭,左手抓住他母親的肩膀,用力搖晃著。
“媽,快停車!”
肖勉的母親著實被肖勉的舉動嚇了一跳,以為肖勉出了什麽事情,立馬踩下刹車,將車停在一邊。
“兒子,出什麽事情了!”
肖勉的母親現在害怕到了極致,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就沒見肖勉有過如此激烈的反應。
就見肖勉伸出手指指向身後,渾身上下不停的顫抖,連聲音也不止的打顫。
“媽,後面……有人!”
這句話說的肖勉母親摸不到頭腦,“有人?什麽人啊?”
肖勉吞了口唾沫,顫巍巍地說道:“後面的樹上掛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