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大唐西行》第1章、臨行相別遭誣陷,面壁思過隱情現
  【一】

  吃過午飯,三車和尚坐在窗前,心不在焉的翻看著案上的經書,暖暖的春風迎面吹來,夾雜著一絲絲清新的氣息,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實在是說不出的舒服。

  幾隻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在窗外的枝頭上忙著修建它們的愛巢,稍微有一點空閑時間,就情不自禁的在枝頭間跳來跳去,盡情的嬉鬧著,歡唱著,仿佛是在炫耀它們的愛情故事,也仿佛是在歌唱春天的美好時光。

  可是三車和尚覺得這幾隻鳥兒嘰嘰喳喳的,叫的實在讓他煩躁不已,他拿起經書,胡亂的翻了幾頁,便把經書一合,從屋子裡溜了出去,在院子裡一連轉了三圈,見院子裡確實只有他一個人,最後終於把心一橫,

  “管它呢,先去了再說!”

  於是先爬上北牆旁邊的一棵歪脖子老榆樹,再順著槐樹的枝椏,溜到了牆頭上,看看四下裡沒人,便跳下牆頭,往弘福寺的後山溜去。

  弘福寺位於長安的西北角,規模非常的宏大,是貞觀八年(634),李世民為了追薦太穆皇后,遂於右領軍大將軍彭國公王君的故宅上改建的寺院。到了三車和尚出家的時候,弘福寺附近已經商鋪林立,相當的繁華了。

  弘福寺的後面是一座高約百米,不是太大的土山,山雖不大,但是山上綠樹成蔭,植被極其茂盛,一條發源於北部山區的小河,從山腳下潺潺流過。

  有山有水,風景又非常的幽美,於是這裡便成了學子文人休閑的好去處。

  三車和尚一口氣爬到了小山的頂部,四下裡轉悠了好一陣子,也沒有找到要找的人,實在是失望之極,正打算就此返回弘福寺,突然見山下的小河邊,有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子正蹲在河邊的石頭上洗衣服,

  “那不正是小紅嗎!”

  三車和尚喜出望外,飛奔到山腳下,突然發現河邊洗衣服的還有其他人,覺得自己一個和尚直接過去和小紅搭訕,一定會驚煞眾人的!於是三車和尚從地上撿起一個小石頭,使勁往河裡扔去,然後轉過身,往山上慢慢走去。

  石頭落在小河裡,濺起了許多水花,小紅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抬頭四下張望。小紅見三車和尚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手中的衣物放到岸邊的一個大石頭上,遠遠的跟在三車和尚的身後,匆匆往山上走去。

  三車和尚見小紅跟著他上了山,非常高興,便快步來到山後的僻靜處,在一個小亭子下面停住了腳步,緊隨其後的小紅見三車和尚停了下來,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也停了下來。

  三車和尚慢慢轉過身來,靜靜的望著小紅,小紅見三車一直盯著自己看,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了,滿臉通紅的低下頭去,一邊擺弄著衣襟,一邊喃喃的低聲說道,

  “傻樣,就像以前沒見過我是的,把人家叫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這麽傻乎乎的站著看呀!”

  三車和尚一路上想了好多話,現在一下子全忘了,再說他現在隻覺得喉嚨發乾,聲帶發緊,就是想說,也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三車和尚才吞吞吐吐的輕聲說道,

  “小紅,我、、、我、、、就要遠去天竺了!”

  小紅羞答答的跟著三車來到了這裡,滿心期待著三車和尚能跟他說些暖心的話,誰知道等了半天,竟然等到了這句話,便很是吃驚的問道,

  “啊!天竺在哪裡呀?是玄奘大師西去修行的地方嗎?”

  “是的,

就是師父西天取經的地方!”  “聽說西天很遠呢,玄奘大師走了好幾年,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才到了西天呢!”

  “是呀,的確很遠,傳說有十萬八千裡那麽遠呢!”

  小紅有些擔心的說道,

  “聽說一路上不是高山,就是戈壁,時時有虎豹出沒,常常有盜匪橫行,尉遲公子(三車和尚出家前是尉遲敬德的侄子,尉遲恭的兒子!)不好好的在弘福寺吃齋念佛,千裡迢迢的去哪裡幹嘛?”

  三車和尚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哎,我也不想去呀,這都是我師父的安排!”

  小紅不解地問道,

  “玄奘大師不是去過一趟了嗎?聽說把西天的經書都馱了回來了,你要是想修行佛法,在長安好好的研讀這些經書也就是了,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請教你的師父,何必舍近求遠,千裡迢迢的跑到天竺去呢?再說,到了天竺人生地不熟的,能過得慣嗎,能學得好嗎?”

  三車和尚聳了聳肩,一臉困惑的說道,

  “哎,說的是呀,關於這件事,我也問過師父兩次了,師父只是笑而不答,師父都是西天佛門的‘大乘天’了,那學問就是在天竺佛國,也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你說,我還跑到天竺去幹嗎呢!”

  說道這裡,三車和尚見小紅不停地抹著額頭的汗珠,便趕緊用袖子把旁邊的一個石頭凳子擦了又擦,直到擦得一塵不染,然後又脫下自己的僧袍,鋪在了那塊石頭上,笑呵呵的說道,

  “沒想到二月的日頭也這麽毒辣,呵呵,走了這麽遠的山路,一定累壞了,快坐下歇歇吧!”

  小紅並沒有坐下,用袖子遮著嘴巴笑了笑說道,

  “尉遲公子竟然用僧袍為小女子墊凳子,看來您這三年的齋飯都白吃了!”

  三車和尚見小紅笑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

  “怎麽是白吃呢,要不是我在這裡出家,朝廷怎麽會每年都給弘福寺撥那麽多的銀子呢!”

  小紅笑嘻嘻的調笑道,

  “你雖然出家當了和尚,仍然葷腥不戒,酒肉照吃,看來朝廷每年幾萬兩的銀子除了給尉遲公子剃了剃頭髮,沒起任何作用呢!”

  小紅的話讓三車和尚羞愧難當,支支吾吾的說道,

  “也不全是啦,我這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我這是修心不著相!”

  “還佛祖心頭坐呢,好一個佛門弟子,看來尉遲公子這是真要成佛呀,那你約我出來做什麽來了?”

  小紅說著,便笑嘻嘻的撿起凳子上的僧袍,要給三車披上,三車和尚見狀大吃一驚,趕緊避讓,小紅執意要給他披上,三車伸手一攔,就在二人的手指剛接觸的一瞬間,突然間驚雷炸起,緊接著一個閃電把亭子的一個吊角劈了下來,一陣風過後,豔陽高照的天空,刹那間變得陰雲密布,頃刻間便下起了雨來!

  小紅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電嚇壞了,一下子撲到了三車和尚的懷裡來了,三車和尚避又避不開,抱又不敢抱,伸著兩隻胳膊,傻傻的站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其實他也是被這個雷電嚇傻了,自從出家之後,每當他泡妞將要得手的時候,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破壞他的好事,而且一次比一次驚險,這一次要是再偏那麽一點點,他和小紅就真的要一起共赴西天了。

  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剛才的一個炸雷,差不多已把二人嚇得肝膽俱裂、魂飛魄散了!

  緊接著亭子周邊又炸開了幾個驚雷,雨也越來越大,戰戰兢兢的小紅抱得更緊了。

  三車和尚知道是佛祖發怒了,他輕輕的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定了定神,然後無奈的安慰道,

  “小紅,你快放手吧,我們這樣會激怒佛祖的,要不然這雨會越下越大,說不定還會出什麽怪事呢!”

  驚魂未定的小紅有三車和尚寬厚的胸懷依偎著,就是天崩地裂也不怕了,她哪裡舍得放開三車呢。只見她撅著小嘴,撒嬌道,

  “你就別哄我了,我才不信呢,我們一年才見一次面,你馬上就要去天竺了,也不知道我們何時才能見面,就讓我抱一抱你吧!只是抱一抱而已!佛祖他發的哪門子怒呀!”

  三車和尚推開她吧,又實在是於心不忍,但一個少女和一個和尚這麽抱著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定了定神,緊張,又無奈的勸慰道,

  “小紅,小紅,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我們前兩次約會不也是這樣嗎,只要我們一接觸,不是雷電交加,風雨大作,就是出現其他的怪異事情,總之我們沒有一次消停的!”

  小紅緊緊的抱著三車和尚,把頭深深的埋在他的懷中,忘情的說道,

  “我才不放開呢,隨它的便吧,反正我們在亭子裡呢,再大的雨也淋不到我們,怕他幹啥!”

  三車和尚望了望亭子的頂部,無不擔心的說道,

  “你要是再不放手,說不定這個亭子也會塌掉的!”

  小紅頭也不抬的說道,

  “塌掉就塌掉吧,我才不管呢,既不是你家的,又不是我家的,若真是佛祖發怒的話,就派幾個厲鬼把我們抓去吧!”

  【二】

  小紅的話剛說完,突然有幾個書生從山坡上跑了過來,書生見這邊有個亭子,便也急匆匆的跑過來避雨!

  這幾個書生剛跑到亭子前面,一抬頭忽然發現亭子裡一個貌美如仙的紅衣少女緊緊的抱著一個緊張兮兮的小和尚,而且小和尚的僧袍已經脫了去了、、、、、、

  哎呀,這個貌美的紅衣少女竟然正和一個俊俏的和尚幽會呢!

  幾個書生一時間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傻愣愣的站在雨裡,竟然忘了到亭子裡避雨的事!

  三車和尚見一下子出現了這麽多人,好不尷尬,他滿臉通紅的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亂中推開了小紅,支支吾吾的還想過去解釋清楚,可是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但他轉念一想,這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呢,既然都被他們看到了,這些人還會相信他的話嗎,他們只會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僧人和一個女子在此摟摟抱抱,可是他們親眼所見,過去解釋也只能越描越黑,算了,還是走為上策吧!

  三車和尚打定主意,便順手拿起僧袍,拉著小紅急匆匆的正要走下山去。

  誰知他們剛走出亭子,迎面走來了幾個挑水砍柴的弘福寺僧人。

  這些挑水砍柴的僧人剛走到小山腳下,突然見電閃雷鳴,接著就下起大雨來,返回弘福寺已經來不及了,不如到山上的亭子先避一避再說吧,誰知一到山上,就被三車和尚迎面碰見了。

  這幾個弘福寺的僧人可知道他的底細,今天若是看到他和一個美貌的姑娘在一起,一定會認為他耐不住寺院的清規戒律,又偷偷的跑出來鬼混了!

  若是他們一不小心把自己和小紅約會的事傳揚出去,弘福寺戒律堂的哪些棍棒可夠他受的,那樣的話既有損佛門清譽,也有損小紅的聲譽!再說了,反正那幾個書生也不認識他和小紅,還是從另外一個方向逃走吧。

  三車和尚想到這裡,便急匆匆的拉著小紅,一轉頭又返回了亭子,這時那幾個書生早已回過了神來,哪裡肯放過這一場好戲呢,於是他們一字排開,擋住了三車和尚的去路。

  為首的那個書生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搖頭晃腦,西皮笑臉的調侃道,

  “奶奶個腿的,既然當個和尚都過得這麽逍遙快活,我們幾個仁兄也一起皈依佛門得啦!哈哈!”

  “是呀,我昨天還說,我們幾個這麽死熬苦讀的,都快成了和尚了,奶奶勒個腿的,沒想到當和尚竟然這麽逍遙快活,我真他娘的想去當和尚了!”

  那個手搖扇子的書生,撇了撇嘴,嘲笑道,

  “瞧你那點出息,白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不過呢,此情此景,實在是千載難逢,小弟我觸景生情,很想吟詩一首呀!”

  其他幾個書生高聲附和道,

  “張兄才華橫溢,今日觸景生情,必得佳句,小弟洗耳恭聽!”

  “一看到此情此景,張兄就想起淫詩一首,長安第一才子非你莫屬呀,小弟實在佩服之極,張兄還不快快‘淫’來!”

  那個張公子滿臉淫笑著向前邁了兩步,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搖頭晃腦的說道,

  “奇怪,奇怪,真奇怪,一尊佛爺林中來!”

  “高,高,實在是高!看我的!”

  旁邊的那個書生伸出了一個大拇指,在眾人面前晃了晃,連喊了三個高,然後也笑嘻嘻的跟著搖頭晃腦的說道,

  “一柱清香飄渺去,溫香軟玉抱滿懷!”

  “彩!精彩!真精彩!實在精彩!描寫的真他媽的精彩極啦!小弟不才,我也來一句!”

  另一個書生讚美連連,接著也裝模作樣的走了兩步,滿臉壞笑的說道,

  “此處會得花仙子,不是巫山雲也來!”

  剩下的那個青袍書生原本是個混日子的家夥,吭哧吭哧的憋了半天,也沒有擠出半個字來,後來不知道受了什麽啟發,突然獲得靈感,興奮不已的叫道,

  “諸位的詩句實在是棒極了,兄弟不才,也跟一句!那就是‘一番雲雨伴雷過,年底多個和尚仔’!”

  這個青袍書生話音剛落,就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最後這一句真他媽的太絕了!簡直是點睛之作呀!我們幾個甘拜下風,甘拜下風啊!”

  “是呀,是呀!年兄真是一鳴驚人呀!厲害!厲害!”

  幾個書生又是一陣大笑!

  三車和尚見這幾個書生如此輕薄,雖然很是生氣,仍然十分和氣的說道,

  “阿彌陀佛,幾位都是孔聖人的子弟,請口下留情,貧僧和這個姑娘只是在這裡道個別,我們的確沒什麽的,請幾位不要壞了姑娘的名聲!”

  哪幾個書生聽了三車的辯解都大笑起來,為首的那個書生嬉笑著說道,

  “哎呦!這位大師是個出家人,出家人是從不打妄語的,既然他說他們沒什麽,就一定沒什麽的,不過這位大師的衣服都脫了,難道他偷偷的來到這樹林深處,僅僅是脫了衣服來給這個小姑娘開光不成!”

  那個書生剛說完,又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三車和尚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正要和他們理論,那幾個挑水、砍柴的弘福寺和尚早已到了亭子裡。

  幾個書生見又來了幾個挑水砍柴的弘福寺的和尚,有意讓三車和尚與小紅姑娘難堪,便大聲叫嚷道,

  “哎呀,這回我們可長了見識了,我說天下的和尚怎麽越來越多呀,原來天下的和尚都是這麽來的呀!”

  這些挑水、砍柴的和尚都是老實本分,一心修行的僧人,根本沒有聽出來這個書生的話外之音,小紅倒是個十分聰明伶俐的姑娘,見這幾個書生如此的出言不遜,十分生氣的說道,

  “你們讀的都是聖賢書,竟然這般不知禮數!也不怕佛祖降罪於你呀!這位僧人可是三車和尚,玄奘大師的高徒,我們兩家本是鄰居,從小就認識,他要去西天取經了,我來給她送送行,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小紅的話還沒說完,這幾個書生就大笑起來,

  “原來他就是那個花和尚三車呀,聽說出家的時候,拉了整整一大車美女呢,怎麽著,玩膩啦,出來找個新鮮的小妞耍耍呀!”

  “哎呀,要送行呀!送行也不必到這荒山野嶺的地方投懷送抱呀,我看一定是你這個小姑娘耐不住寂寞,到這裡偷漢子來了吧!啊,哈哈哈、、、!”

  “哎,現在的小妞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這麽重口味,放著我們這些風流倜儻的江南才子不找,跑到山裡找和尚來了!”

  幾個書生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這些挑水的和尚根本沒有看到小紅和三車摟摟抱抱的場面,一上來就聽見這幾個書生辱罵三車和尚與小紅,都很氣憤。

  就算兩人是來這裡約會的,作為聖人子弟,也不能這麽汙言穢語的羞辱二人哪。

  其中有一個叫無心的和尚,原來曾是尉遲恭家的家生奴才,從小與三車和尚一起長大的,兩人的感情很好,三車和尚出家的時候,他也跟著三車一起在弘福寺出家了。今天碰巧讓無心碰見這幾個窮酸書生這麽侮辱三車和尚和小紅姑娘,早已火冒三丈憤怒不已了,二話不說一個飛腳踢了過去。

  那個書生笑得正得意呢,突然見一個和尚飛腳踢來,躲閃不及,肚子上挨了重重一腳,一個趔趄沒有站穩,便連滾帶爬的滾下山去了。

  其余的幾個書生有自知之明,見這幾個五大三粗的和尚動怒了,便灰溜溜的悄悄溜下山去了!

  說來也怪,剛才還電閃雷鳴,雨大如潑,也就是這幾個書生在這裡鬧騰的功夫,便已風吹雲散,紅日當頭了。

  也許是小紅姑娘覺得私會三車和尚很是不妥,趁著大家不注意,也匆匆的下山去了。三車和尚見幾個書生都落荒而逃了,小紅姑娘也離去了,便故作輕松的與那幾個挑水的僧人寒暄了幾句,若無其事的和他們一起下山去了。

  這幾個僧人都知道三車和尚不戒酒色是當今的皇上答應過的,也是玄奘大師默許的,雖然三車和尚剛出家的時候,胡鬧過一陣子,但是在後來這兩年多的時間裡,還是很守規矩的,所以這幾個僧人見怪不怪,自然也沒有多問,便與三車一起趕回弘福寺了。

  【三】

  三車等人回到了弘福寺不久,戒律堂的小沙彌便來傳喚他了。

  原來那個張公子從山上滾落下去之後,雖然沒受重傷,但是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樹枝掛成一條條的乞丐裝了,在加上渾身的泥巴,此時此刻也許就連他老媽都已經認不出他來了,最重要的是,那些讀書人往往注重名節,有時候把尊嚴看的重如性命,今天這個張公子在眾師兄弟面前丟盡了臉面,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幾個書生在一旁給他打氣道,

  “怕他作甚!今天是那個三車和尚犯戒在先,我們勸阻在後,若不是我們及時出現,說不定那個美貌的小姑娘早就、、、早就、、、,哎,反正我們只是伸張正義罷了!”

  “就是呀,那個三車和尚本來就是個不戒酒色的淫僧,今天又在後山的小樹林裡調戲良家少女,恰巧被我們逮個正著,誰想這個三車和尚見事情敗露,竟然喚來同門師兄弟,對我們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大打出手,實在是囂張至極,真是天理難容呀!”

  “對天理難容,走,找他們算帳去!這些和尚又泡妞,又打人的,真他娘的無法無天啦!”

  於是幾個書生氣勢洶洶的衝上了山來,見三車和尚與其他幾個僧人已然離去,還以為三車和尚自知理虧,和幾個僧人見機逃跑了呢!

  “哼,打了人就跑了,你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幾個書生馬上附和道,

  “是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說得對,不能便宜了那個欺男霸女的淫僧!”

  “走!到廟裡找哪些淫僧算帳去!”

  幾個書生氣勢洶洶的來到弘福寺大門前,見弘福寺的大門緊閉著,還以為是三車和尚等人故意緊閉大門,躲避他們呢,於是這幾個書生的氣焰更加囂張了,他們一邊敲打著寺廟的大門,一邊大聲辱罵道,

  “弘福寺的淫僧快快出來認罪!”

  “怎麽著,打了人就躲在裡面做縮頭烏龜呀!”

  、、、、、、

  弘福寺本來位於長安的西北角,環境十分清幽,後來因為這裡的香火十分旺盛,一些生意人便聚攏了過來,在弘福寺的前門處,開設了一個個的店鋪,特別是玄奘大師回國後,把弘福寺作為了翻譯經書的場所,慕名而來的僧人、名仕、以及香客更是履絡不絕,於是弘福寺的門前便形成了一個熱鬧非凡的商業街。

  這幾個書生這麽一鬧,街上的路人呼啦一下子都圍了過來看熱鬧。

  那幾個書生見一下子來了這麽多的市民,也來了精神,把剛才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一遍遍的講給大家聽,當然,在他們的描述中,三車和尚成了調戲良家少女的花和尚,而這些書生倒成了見義勇為解救民女於危難的英雄,最可恨的是弘福寺的僧人,見事情敗露,最後還想殺人滅口,竟然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讀書人大打出手、、、、、、。

  三車和尚不戒酒色的故事在長安城簡直是家喻戶曉,現在這些書生說他在後山的小樹林裡調戲良家少女,自然很多人都會相信,再看看哪位破衫爛履,渾身爛泥的張公子,很多人也相信了弘福寺的僧人動手打人的事,於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市民也跟著這幾個書生在弘福寺門前鬧騰起來了。

  執勤的僧人聽到門前有人辱罵弘福寺的僧人,本打算開門看個究竟。誰知道,剛一開門,那幾個書生和哪些義憤填膺的市民,便一窩蜂的擁進了弘福寺。

  弘福寺可是玄奘大師率領全國眾位高僧一起研修翻譯佛家經典的地方,平時這些寺內的僧人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怎麽能讓這些人在這裡胡鬧呢?

  所以這些市民剛一衝進來,馬上就有幾個僧人跑上前來維持秩序,那幾個書生見他們得到了市民的支持,氣焰變得更加囂張了,此時此刻在那裡鬧騰得更厲害了!

  弘福寺的主持靈修法師聽到前殿吵鬧,便帶著幾個和尚匆匆趕到了前殿。幾個書生和一些市民見弘福寺的主持出來了,便停止了打鬧,只是站在那裡大聲吆喝“懲罰淫僧”,“嚴懲打人凶手”等口號,

  靈修法師聽了值日僧的匯報,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覺得這件事牽扯到了三車和尚,實在是一件棘手的事,隻好讓身邊的一個叫靜心的和尚去請示方丈靈潤大師了。

  靜心得了指令,轉身匆匆的去了。

  靈修法師走到幾個書生跟前,一邊詢問事情的經過,一邊安慰這些書生和長安的市民百姓。那幾個書生當然不說自己的過錯,只是說三車和尚調戲良家少女,這些書生見義勇為,出面製止,被趕來的僧人不分青紅皂白毒打一頓,還差點丟了性命。

  靈修法師見幾個書生說的有理有據,再加上這個三車和尚的確可以不戒酒色,以前的行為多有不檢點之處,說不定這次碰到了美貌少女一時間忘了佛門清規,見色起意,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說這些書生和長安市民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前來鬧事的。

  但是由於三車和尚的身份過於特殊,不論是維護皇家的尊嚴,還是維持佛門形象,他都要維護好三車和尚的臉面。

  於是,靈修法師便先讓人去傳喚無心和尚前來把事情說個清楚。

  無心和尚是個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得到主持大人的傳喚,知道自己闖了禍,早已嚇得不知所措了,隻好老老實實的跟著前來傳喚的和尚,前去領罪。

  那個姓張的書生忽然見那個打人的小和尚走過來了,馬上大叫道,

  “就是他!就是他打我的!”

  其他幾個書生此時此刻也跟著大叫道,

  “對,就是他,化成灰我們也認的出來!”

  “你們這些和尚,吃飽了飯閑著沒事,就去調戲良家少女,你們對得起這些供養你們的長安百姓嗎!”

  “是呀,你們吃飽了沒事,就去泡妞,被我們抓到了,還動手打人,你們到底是吃齋念佛的和尚啊,還是佔山為王的強盜呀,啊!還有沒有王法呀!”

  其他不明真相的市民,見機也跟著大叫道,

  “打人犯法,必須嚴懲!”

  “還有那個到處泡妞的淫僧,必須嚴懲!”

  “對,必須嚴懲!”

  、、、、、、

  無心和尚從小在尉遲府上長大,由於尉遲恭府上規矩極嚴,無心從小就養成了老實本分的性格。他一來到前殿就見那幾個書生在那裡指著他大呼小叫的,後面的市民也叫喊著要嚴懲他,馬上就膽怯了。

  無心和尚在後山上只是看到了這幾個書生,羞辱三車和尚和那個叫小紅的姑娘,至於三車和尚與那個小紅姑娘到底什麽關系,兩人為什麽出現在後山,他一無所知,現在見這些書生和市民都說三車在後山調戲了良家少女,便也覺得這事八成是真實的了。

  三車身為一個出家人,不顧佛門清規去調戲一個良家少女,當然是不對的了,而他還幫著三車動手打人,更是錯上加錯,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不但自己犯了大錯,也使三車的業障加重了!

  無心和尚想到這裡,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靈修的面前!

  靈修大師低頭輕聲的問道,

  “阿彌陀佛!小徒無心,你與窺覬一起皈依佛門也三年了吧!”

  無心低著頭,怯生生的說道,

  “是的師父,小徒在弘福寺修行已經三年零二十八天了!”

  靈修大師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哦,都三年多了,在這三年裡你一向靜心修行,今天為什麽動手打傷了這位公子呀?”

  無心抬頭望了一眼靈修大師,怯生生的輕聲說道,

  “回師父的話,因為他們幾個辱罵窺覬師兄,還辱罵我們弘福寺,我才踢了他一腳!”

  那個姓張的書生見機大叫道,

  “是那個叫三車的淫僧調戲良家少女,被我們抓個正著,我們上前製止,他還不服氣,我們正跟他講道理呢,這個小和尚二話不說,上來就打,這那裡還是什麽吃齋念佛的僧人,這分明是一群無惡不作的強盜嗎!”

  後面的幾個書生也跟著叫道,

  “可不是嗎,調戲良家少女,還打傷見義勇為的人,你們真是一群強盜呀!”

  靈修大師低頭問道,

  “無心,可曾見到窺覬羞辱女施主呀!”

  那個張公子這時大叫道,

  “哎呀,這個他那裡知道呀,這個小和尚從山下上來的時候,三車那個淫僧都已經把壞事乾完了!”

  然後轉頭對著無心叫道,

  “小和尚,你老實說,你上來的時候,是不是看到那個小姑娘和那個淫僧站在一起呀?”

  無心撓了撓頭,低聲嘟囔著說道,

  “這個倒是真的,不過、、、、、、“

  那個張公子馬上打斷了無心的話,大聲說道,

  “看看,連這個小和尚都看見他們在一起了,趕緊把那個淫僧交出來吧!”

  靈修大師閉上了眼睛,朗聲說道,

  “既然你不問是非,動手打傷了這位公子,就已經違反了寺規,無心,你說該怎麽懲罰你呀!”

  無心低著頭,輕聲的說道,

  “寺規第二十三條,無辜傷人,受罰二十大棍!”

  靈修大師雙手合十,大聲說道,

  “好吧,以律嚴懲吧!”

  幾個執法僧走上前去,架起無心放到前殿的台階上,劈裡啪啦的打了起來。

  【四】

  弘福寺的方丈靈潤法師正和辯機和尚探討金剛經的一些要義,見前殿方向有人吵鬧,正要起身問個究竟,一個小沙彌匆匆走了進來,在靈潤法師耳旁輕聲說了幾句,靈潤法師皺了皺眉,與辯機和尚招呼了一下,便跟著小沙彌匆匆的去了。

  這個三車和尚來頭極大,他是尉遲敬德的親侄子,是尉遲宗的獨生子!他又是玄奘大師的大弟子,就連名滿長安的辯機和尚,都是他的師弟!

  最最重要的是,他還有個代替皇太子出家的身份!

  也就是說他是皇上的乾兒子!

  這麽說的話,如果三車和尚要是擺起架子來,弘福寺的這些和尚可都得掂量掂量了,最少得每天對他恭恭敬敬的了!好在三車和尚生性隨和,也從沒把“代皇太子”這個身份太當回事,時間久了,大家也就不把他當“代皇太子”看待了!

  於是到底怎麽處置三車和尚,靈潤大師也拿不定主意,隻好去譯經閣請示玄奘大師。

  他一進譯經閣,見玄奘大師正在埋頭翻譯佛經,便徑直走過去勸慰道,

  “玄奘師兄,您總是這麽整日整夜的苦修,您的身體可就吃不消啦!這些工作就交給辯機他們去做吧,您也該注意身體啦!”

  玄奘大師輕輕合上了案上的經書,

  “哦,靈潤師弟呀,這類經書若沒有親自修煉過,是不能體會到其中奧妙的,還是由我親自翻譯吧!”

  靈潤大師掃了一眼那部經書,見是內功心法一類的《瑜伽師地論》,便笑了笑說道,

  “師兄說的是呀,這一類典籍還是由您親自翻譯的好,理解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偏差,後果不堪設想!”

  玄奘大師頓了一頓,接著問道,

  “靈潤師弟前來好像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吧!”

  靈潤大師有些不安的說道,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有件小事跟您商量一下!”

  玄奘大師笑了笑說道,

  “弘福寺的方丈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應該不是小事吧,您說說看,老衲能否幫得上忙呀!”

  靈潤大師略有些尷尬的說道,

  “這件事對我來說的確是件大事,有幾個書生和一些百姓在前殿鬧事,說窺覬師侄(就是三車和尚,‘三車’是他的綽號,‘窺覬’才是他的法號)在後山非禮了一個良家少女!他們上前勸阻,窺覬師侄不但不聽,而且還動手打傷了一名書生!現在這些人聚在前殿,說‘不懲罰窺覬,他們誓不罷休呢!’!”

  玄奘大師聽了靈潤大師的講述,微微一笑,接著說道,

  “又是這個劣徒窺覬呀,師弟認為怎麽處罰是好呢?”

  靈潤大師見玄奘大師又把問題推給了他,覺得這麽推來推去的也不是辦法,便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師兄呀,我看這次鬧得有些大了,若不做些處罰,做做樣子,我看是難熄眾怒呀!”

  玄奘大師抬頭看了一眼靈潤大師,笑了笑說道,

  “窺覬心生‘俗’念倒是該罰,至於他們說到‘非禮’二字,我看還不至於吧,窺覬和那個小紅本是青梅竹馬的一對少年,窺覬要遠行了,她過來送送行,本也無可厚非,沒什麽大驚小怪的。至於窺覬嗎,也許他有那個心思,但他沒那個機會,午後的那場雷陣雨來的真是時候!”

  靈潤大師頓然醒悟,這就是玄奘大師每次聽說窺覬犯戒,總是笑而不語的真正原因,別看他整日不出寺門,窺覬和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師兄法力勝我何止十倍呀!”

  靈潤大師對對玄奘大師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他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

  “不過這次的事情影響有點大!不做些懲罰,恐怕過不去呀!”

  玄奘大師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

  “那就罰他抄寫《金剛經》五百遍,抄寫《心經》五百遍好啦!”

  靈潤大師笑了笑說道,

  “這點懲罰,恐怕沒法給前院的學子和百姓們交代吧!”

  玄奘大師輕輕的翻開了書案上的經書經書,頭也不抬的說道,

  “那就讓無心披上窺覬的袈裟,代受二十大棍吧!還有,再罰他面壁思過五年吧,沒有皇命,任何人不得中止處罰!”

  說完便讓一個小沙彌到後院取三車和尚的袈裟去了。

  靈潤大師苦笑著搖了搖頭,拜別玄奘大師,往前殿走去。靈潤大師很清楚,也許一個月不到,三車就要隨著大唐使節團出使天竺了,到時候還面的哪門子壁,思的哪門子過呀!

  這個三車和尚不但不戒酒色,還整天的遊手好閑,好吃懶做,連佛家經典都懶得去讀,簡直是一無是處,可是他每次犯戒,玄奘大師總是避重就輕,或者輕描淡寫的處罰一下了事。

  他實在是無法理解一向嚴謹著稱的玄奘大師,怎麽會如此容忍,如此姑息,也可以說是如此的嬌慣著三車和尚呢,雖然三車和尚出身名門,又有“代太子”的身份,就是不能嚴懲,也要嚴加管教才是呀。

  靈潤大師深深的歎了口氣,往前殿走去。

  前殿的無心和尚剛剛挨過二十大棍,早已打的皮開肉綻,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站不起來了!

  哪些書生、百姓見無心和尚已受了懲戒,二十大棍打的皮開肉綻,早已是慘不忍睹!怒氣已消了大半,但是還沒有散去的意思,他們都還等著看弘福寺怎麽處置三車和尚和尚呢!

  靈潤大師慢慢的走到眾人面前大聲說道,

  “窺覬和尚雖然是玄奘大師的弟子,也是代替本朝太子出家的高僧,但是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窺覬和尚既然偷偷的跑出去與女子私會,違反了本寺的戒律,那就依照本門的戒律,那就罰他抄寫《金剛經》五百遍,抄寫《心經》五百遍,以修其心,再罰他面壁五年,以修其行吧!”

  靈潤大師見那些書生和百姓都沒有太大的反應,便頓了一頓,接著說道,

  “窺覬既然犯了法,就要嚴懲不怠,但是,窺覬畢竟是代太子出家,我們在這裡體罰他,也有損皇家的威儀,我看就先把他的袈裟請出來,代他受過吧!”

  說著,靈潤大師接過小沙彌遞過來的袈裟,交給了一旁的執法僧,那個執法僧心領神會,把袈裟披在了無心的身上,無心明白這是讓他代三車受過,便無怨無悔的又趴在了那個台階上,閉著眼睛,等著執法僧那將要落下的棍棒。

  執法僧見靈修大師點了點頭,便掄起棍棒,照無心和尚的屁股上打去!

  無心和尚突然發現這些棍棒打在屁股上的動靜雖然比原來大了,但是並不怎麽疼痛,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不是一件普通的袈裟,而是具有防護功能的寶貝袈裟。

  三車和尚出家的時候,大唐皇帝為了表彰他的為國獻身的精神,特地請高人為他製作的一件寶貝袈裟,袈裟的外面是金蠶絲綢面料,中間不但鑲了一層精鋼薄片,裡面還有一層木棉,不但能抵禦刀劍等輕兵器的利刃,也能緩衝棍棒等鈍器的打擊力,這在當時簡直是一件無價之寶。

  靈潤大師既然把這件寶貝袈裟給他拿出來墊屁股,就說明他保護窺覬和尚的舉動是得到弘福寺認可的,無心和尚代窺覬師兄受過的事,靈潤大師等人都是很清楚的,也說明這些高僧是多麽的關心,多麽的愛護他這個無足輕重的小和尚呀!

  無心和尚越想越開心,竟然不由自主的笑起來了!

  在場的書生、百姓和各位僧人都嚇了一跳,有個執法的僧人十分的機靈,馬上大聲的說道,

  “大師,我看是無心師弟一時受不了打擊,急火攻心,以至於心智受損,才出現這般場景呀!”

  無心和尚雖說是個實誠人,此時此刻也懂得這位師兄的意思,趴在那裡又哭又笑的,極力配合這這位執法的僧人。

  哪些書生、百姓見弘福寺為了給諸位書生出氣,當然也是為了維護佛門清譽,竟然當場把一個小和尚給打傻了,都覺得這些書生鬧得實在是有些過分了,而且這些執法的和尚下手也真是太重,太狠了吧!

  於是紛紛上前為無心和尚求情,請求靈潤大師和靈修大師饒了這個小和尚。

  靈潤法師見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便讓人把無心和尚抬到了後院,精心調養。

  【五】

  三車和尚見一個小沙彌帶著他朝戒律堂走去,心中不免有些緊張,他心裡很清楚,一般的過錯批評教育一下也就過去了,是不會被傳喚到戒律堂來的,他皈依佛門三年多了,偶爾也會犯些不大不小的過錯,從沒被傳喚到戒律堂來過,今天被叫到戒律堂來,一定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三車和尚心裡七上八下的,直犯嘀咕,他也曾想過可能是因為中午和小紅約會的事,可是這樣的事情以前也發生過幾次,都不了了之了,這一次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呢!

  一路上他試探著問了那個小沙彌幾次,那個小沙彌知道三車和尚出身尊貴,又是玄奘大師的大弟子,有心賣個人情給他,見四下裡沒人,便低聲說道,

  “剛才有幾個書生在前院鬧事,已經把無心師兄傳喚到前殿去了,剛打了二十大棍,你可要小心呀!”

  三車和尚一下子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原來是那幾個臭書生在搗蛋呀!

  我和小紅不就是在後山見了個面嗎,這也沒什麽呀,我怕什麽呀!

  三車和尚想到這裡,心裡就有了底,他覺得只要沒犯戒,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一進戒律堂,三車和尚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對,戒律堂裡除了那幾個手提棍棒的執法僧,就是向來以嚴厲著稱的弘福寺主持靈修大師了,自己的師父和仁慈的靈潤大師都沒有來。

  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了!三車和尚硬著頭皮,慢慢的向前走去。

  忽然聽到靈修法師低聲喝道,

  “窺覬!知道為什麽把你請到這裡來嗎!”

  三車和尚一臉茫然的說道,

  “這個沒人告訴我,我真不知道呀!”

  靈修大師搖了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

  “哎!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你就是不顧及你們尉遲家的名聲,也得維護弘福寺的聲譽吧,你也得維護一下玄奘大師的聲譽吧,哎呀,你可知道,你連皇家的臉面,都丟盡啦!”

  三車和尚一臉無辜的問道,

  “這是怎地啦師叔?看把您氣的,師侄有什麽過錯您該罰就罰!”

  靈修大師突然提高了聲音,大聲喝道,

  “少在這裡油嘴滑舌的,都是你做的好事,老實說,今天下午不好好的做功課,到哪裡去了?”

  三車和尚低著頭,吞吞吐吐的低聲說道,

  “我讀書讀得實在是累了,就到後山散了散心!”

  靈修和尚冷笑道,

  “哎呦,這麽說你還有心哪?就是有心,現在也散的毫無蹤影了吧?”

  靈修大師見三車低著頭不說話,便接著說道,

  “你在後山就只是散散心嗎?”

  “去和小紅見了個面!”

  “小紅是誰!”

  “是以前尉遲家的鄰居,我這不是要遠行了嗎,過去和他道個別!”

  “哦,是鄰居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呀,敲了三年的木魚,還是沒斷塵緣哪!老實說,只是道個別嗎!”

  三車和尚兩手一攤,聳了聳肩,坦然的說道,

  “是的只是道了個別!真的師叔,我們沒乾別的!”

  靈修大師突然冷笑道,

  “有人說你的衣服都脫了呢!聽說還那個什麽,‘溫香軟玉抱滿懷’了呢!”

  三車和尚突然一驚,搖著雙手辯解道,

  “事情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我們真的沒幹什麽呀,師叔!”

  靈修大師冷冷的問道,

  “你到底脫了沒脫?隻回答‘脫了’,還是‘沒有’就是了!”

  三車和尚無奈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脫了!可是我只是、、、、、、”

  靈修大師打斷了三車和尚的話,又冷冷的問道,

  “好啦,我再問你,那你到底抱了沒抱那個什麽,哦!那個小紅呢?”

  三車和尚連忙解釋道,

  “不是我抱她的,是她抱我的!那不是恰巧打了一個響雷嗎、、、這真的不管我的事呀!”

  靈修大師瞪了三車和尚一眼,冷笑道,

  “呵呵,看來還是真有這麽一回事的哈,我看你不但和尚沒當好,就連男人的骨氣都丟盡了!這事也推到女人身上去了,呵呵,我看尉遲家的臉面真讓你丟盡了!”

  靈修大師見三車和尚還想說些甚麽,便不耐煩的說道,

  “好啦,不要再狡辯了,你既然都承認了,那就罰你抄寫《金剛經》五百遍,抄寫《心經》五百遍,在這裡面壁五年好啦!你要知道,若是換作他人,早就被逐出山門了!”

  面壁五年,這對三車和尚來說,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了!

  說實在的,《金剛經》和《心經》他幾乎都快會背了,再抄寫個五百遍也沒什麽的,只是讓他面壁五年,比判了他死刑還難受!

  哎,真要是把我逐出山門,那就好了!我早就不想在這裡待了!

  三車和尚也只是這麽想想,若真要是把他逐出山門,他尉遲家的臉面先不說,皇家的臉面往哪裡擱呀,他畢竟是代大唐的太子出家的呀!

  再說了,不論他怎麽鬧騰,弘福寺也斷然不會把他趕出山門的!

  但是面壁五年的滋味可實在是不好受呀!三車和尚見靈修大師轉身要走,趕緊跪拜在地,磕了幾個響頭,低聲說道,

  “師叔是想讓小僧在這裡靜心修行,您的一番苦心師侄明白,但是您可得記著讓師兄弟們給我端水送飯呀!還有,讓他們給我準備個大些的木桶來,我修行尚淺,吃得多,拉的也多!、、、、、、”

  靈修大師回頭瞪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道,

  “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尉遲家的大公子呀,幹什麽事都讓人伺候著,以後這些事情,少去指使其他僧人,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做,知道嗎!”

  三車和尚費盡心機兜了這麽大的一個圈子,等的就是這句話!

  有了這句話,他煩悶的時候就可以去後山逛逛,再用吃飯與上廁所的理由為自己開托了,別說面壁五年,就是面壁十年也沒關系了!

  【六】

  看著靈修大師等人走遠了,三車和尚慢悠悠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四下裡看了看,見戒律堂側室的一個角落裡,擺著一個文案,上面擺放著筆墨紙硯,旁邊還放著幾部經書!

  “那幾部經書一定是要我抄寫的《金剛經》和《心經》吧!看來為了讓我靜心修行,師父真是煞費苦心了!我怎麽著也得收收心,靜下心來好好修行了!”

  一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書的正文,一共五千一百一十九個字,一部《心經》的正文也就二百五十六個字,說實在的,要抄寫個五百遍,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這兩部都是佛經裡面精華中的精華,他們字字珠璣,奧妙無從!

  三車和尚早就聽師傅說過,“若真的讀懂了這兩部經書,便能立地成佛,真正的修成正果了!”

  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三車和尚平心靜氣,一直寫到太陽落山,一共寫了一千三百多個字。

  他轉頭望了望西下的殘陽,抖了抖酸脹的胳膊,伸了個懶腰,收拾好筆墨紙硯,面對著牆壁靜靜的坐著,他使勁的放空自己的腦袋,可是,不一會兒以前的點點滴滴的瑣事,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他的腦海裡,他就再努力的放空自己,如此三番,最後他索性不再強迫自己了,讓自己的思想信馬由韁的去自由馳聘吧!

  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在腦海中不停的翻轉著,翻騰著!

  他一直都搞不清楚的是,天上的雷公電母、水中的河神夜叉為什麽這兩三年都非要跟他過不去呢,無論是在山上,還是在密室裡,只要他心懷邪念的一碰女孩子,不是雷電交加,就是晴天霹靂。

  雖然每一次都沒有性命之憂,但是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次數多了,都成了條件反射了,到後來弄得他一看到漂亮的美貌女子都精神緊張!

  有時候他也懷疑,在這一次次的驚嚇之下,自己的生理功能是否也受到了影響,若真是那樣的話,反而能省去許多煩惱,從此以後就能心無雜念,一心修行了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三車和尚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由於出家人過午不食,又做了那麽久的思想鬥爭,三車和尚此時此刻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了。

  他又把腰帶勒緊了一圈,腹中似乎不那麽難受了,便想著趁著還不是太餓,趕緊安息才是正事,於是倒頭側臥在了地板上,又順手拿過自己的鞋子,墊在了腦袋下面,雖然有點腳氣的味道,總比直接枕著磚頭好多了。

  三車和尚正要睡去,突然從遠處傳來一個輕微的腳步聲,他趕緊把耳朵貼在地上,仔細的聽了聽,那個腳步聲由遠及近,從後院向戒律堂這個方向走來。

  是誰半夜三更的不去睡覺,還在這裡瞎轉悠?難道是找自己來的?

  三車和尚悄悄的爬了起來,輕輕的來到窗戶邊上,把眼睛貼到了窗戶的縫隙上,向外望去,這一望不要緊,嚇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想到來的那個僧人竟然是負責後廚管理的靜心師弟,他可是靈修大師跟前的紅人,難道是靈修大師派他來查探我的情況來的?”

  三車和尚趕緊返回到原來的座位上,一本正經的端坐在那裡,靜候著靜心和尚進來查探。

  可是靜心和尚並沒有進入戒律堂,而是直接走到玄奘大師的門前,一推門便走了進去。

  “難道是靜心和尚覺得玄奘大師每天翻譯經書到深夜十分的辛苦,去給他送夜宵去了?”

  三車和尚想到這裡,不爭氣的肚子又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既然師父夜裡能吃夜宵,我抄寫經書這麽辛苦,去弄點吃的也不算罪過吧!靜心師弟給師父送夜宵去了,後廚這個時候一定沒人了吧,我何不也去後廚看看呢?

  三車和尚想到這裡,便順著牆根,輕手輕腳的來到了門口,通過門縫看看四下裡無人,便像鯰魚一般,溜出了戒律堂,然後貼著牆根,貓著腰,輕手輕腳的向後廚走去。

  快到後廚的時候,三車和尚一抬頭,嚇了一跳,見後廚的窗戶裡忽閃著昏黃的燈光!難道這個時間還有人在後廚?三車和尚正打算轉頭返回戒律堂,可是轉念一想,

  “既然來了,何不看個究竟,說不定是靜心師弟走的時候忘記吹燈了呢!”

  三車和尚踮起腳尖快走幾步,來到了後廚窗戶下面,探頭往裡一看,下的他目瞪口呆,差一點叫出聲來!

  原來那個靜心和尚正在廚房裡給大家做饅頭呢!

  一定有鬼!

  三車和尚想到這裡,隻覺得後背涼涼的,便一連打了幾個冷顫,他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很痛,這不是在做夢!

  三車和尚點著腳尖,飛快的向戒律堂跑去!

  剛跑到戒律堂,三車和尚突然想起一件事,嚇得他又一連打了幾個寒顫!

  如果去找玄奘大師的那個靜心是真鬼的話,說不定師父已經身處危險之中了呢!

  三車和尚想到這裡,也顧不得躡手躡腳的了,飛快的向師父的房間跑去!

  他見玄奘大師房間裡的燈還亮著,也顧不得害怕了,一推門便走了進去,見玄奘大師一個人伏在文案上,房間裡連靜心的影子也沒發現。

  他輕輕的來到師父的跟前,突然發現文案上面布滿了血跡。

  難道師父已經遇害了!

  這個時候三車和尚也不知道害怕了,他一把抱起師父,大聲呼叫起來,

  “師父!師父!你醒醒呀!”

  由於辯機和尚的房間離玄奘大師的房間最近,正在挑燈夜讀的辯機和尚聽到大師兄的叫聲,第一個趕了過來,見大師兄正抱著師父,文案和師父的衣襟上布滿了血跡。

  三車和尚見辯機來了,哭著說道,

  “師弟,師父被靜心師弟的鬼魂害死了!”

  三車和尚的話讓辯機和尚有些莫名其妙,但師父的確是倒在了血泊中了!

  辯機和尚倒是十分鎮定,他快步走向前去,給玄奘大師號了號脈,發現師父的脈象十分的微弱,而且心跳忽快忽慢,非常的沒有規律,便趕緊給師父推拿了幾下,一陣忙亂之後,玄奘大師才慢慢的緩過了氣來,但是一直處於昏迷之中。

  在廚房忙活的靜心聽到三車的喊聲,也趕了過來,他一進門,三車和尚就被嚇得失聲大叫道,

  “是他,是他的鬼魂傷害了師父!”

  靜心和尚見狀,一臉茫然的說道,

  “窺覬師兄(三車和尚的法號窺覬)又在說笑了,我又沒去世,哪裡會有我的鬼魂呀!”

  三車和尚叫道,

  “誰給你說笑啦,我剛才明明看到你從戒律堂前面走過,然後進到師父房中去了!”

  辯機和尚聽得一頭霧水,不解的問道,

  “大師兄你別急, 慢點說,既然你看到靜心師弟進入了師父的房間,怎麽說是他的鬼魂傷害了師父呢?”

  三車和尚定了定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說了一遍,

  辯機和尚一個閃身,來到靜心和尚的身前,伸手扣住了他的雙腕,輕輕一按,靜心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了。

  靜心只是負責大家夥食的一名普通的僧人,並不會太高深的武功,一個功夫稀松平常的僧人,怎麽能這麽輕松的打傷了玄奘大師呢!辯機和尚覺得其中必有蹊蹺,進入玄奘大師房間的一定另有其人,說不定就是一個經過喬裝打扮的殺手!

  事情緊急,師父又處在昏迷之中,辯機和尚隻好先讓三車與靜心保密此事,等他和靈潤大師、靈修大師商議過之後,在做定奪。

  三車和尚與靜心幫著辯機把玄奘大師抬到臥榻上,辯機和尚又給師父做了一陣推拿,見師父的呼吸慢慢的均勻了,才給他蓋好了被子,讓他安心的睡去。

  這時靈潤大師和靈修大師以及其他的高僧都趕了過來,問詢玄奘大師的安危,辯機和尚只是說師父近日來翻譯經書太累,以至於病倒了!

  這些高僧見玄奘大師的病情已基本穩定,又有辯機這位精通醫理的高僧在一旁侍候,都覺得沒什麽大礙了,安慰了一番,便各自散去了。

  辯機和尚見只剩下了靈潤大師、靈修大師和靜心等人,便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了兩位大師,兩位大師也覺得事情非常重大,囑咐大家,千萬不要聲張此事,先暗中調查,等玄奘大師的身體轉好了,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之後再說吧!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