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朝正德一年,七月七日。
輔帝武臣霍滿,慘遭滅門之災。
快報傳於武宗皇帝,龍顏震怒,命北廠(穿梭市井的秘密審查機構)七日之內必須查明凶手,否則嚴懲不貸。
新帝剛剛上位,便發生歷代前所未有的命案,如不趕快安撫人心,恐有大亂。
北廠調動了所以可以調動的人力物力,爭取五日破案。
“各位,今日霍將軍的不幸噩耗大家應該有些耳聞,為此陛下大怒,命我等七日查明真像,而我等理應為陛下解憂,五日!五日必破!現在請大家行動,有線索者報之有獎!”
一時間,暗市、獨特的消息網,霍府,全擠滿了北廠的特派員。
霍府相臨皇城,是唯一一個皇帝親允府都。府中甚大,光是內院就足百畝地,可想而知這霍滿耗費巨資建立的府都有多麽奢華。
“這霍將軍生前愛好宴會,每場花費的黃金就有幾十箱,最重要的是每年他還必須辦十場以上!真是有錢也不帶這麽花的吧?”
霍府一馬棚內,有兩個身穿黑色便服的人仔細檢查角落的痕跡。
“可不是嘛,這霍將軍估計是被什麽人看不慣殺了,瞧瞧看,連一隻老鼠也不放過!”比較肥胖那人手提了隻被踩死的老鼠:“這也太殘忍了吧?一隻老鼠而已,不至於這麽喪盡天良吧?”
“切,這算什麽,你不知道這凶手連霍將軍的屍體都沒落下,切成幾百塊,分別倒入不同的罐子裡,加入醋攪拌,是要醃酸菜的節奏呀!”旁邊較瘦弱的男人淡然的說道。
“馬寬,他媽的這凶手有點嚇人啊!”
“何牛你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
“我還能站著和你說話就已經很膽大了好嗎!這變態連一隻老鼠都不放過,霍府上下幾千人,一個活口都沒有,他要麽是妖怪要麽就是凶手不止一個人!”叫何牛的人無視馬寬的鄙夷,一本正經的說。
“但看情況來說,那些家丁傭人都是直接扭脖子給搞定的,明顯沒有還手之力的,再厲害的集體也不可能做到吧?除非……”
“除非什麽?”何牛好奇的問。
“除非他下了藥,在廚房!”馬寬在北廠的分隊裡,最擅長的就是分析問題。
“那還等什麽?走吧!”何牛拉起馬寬就往廚房裡去。
“真有你的!”
“那還用說?必須的!不過事先說好,獎賞我八你二的!”馬寬推開廚房門,一本算帳先生模樣。
“那是肯定的!我馬寬從不多要別人一分。”何牛也是豪爽,知道自己什麽也沒乾,還能白拿獎賞,便笑嘻嘻的一口肯定下來。
廚房台面,木柴全積滿了灰塵,這種程度的灰塵如果沒人干涉的話至少也要一年才能形成。
空氣中濃鬱的霉味,十分嗆人,很適合用來掩蓋氣味,但天生嗅覺敏感的馬寬馬上聞出了霉味中夾雜了一股淡淡的屍臭。
“不好,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麻煩!”馬寬發現事情遠遠不止表面那麽簡單,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廚房有屍臭味被霉味掩蓋過去,且不說這霉味如何可疑,單單凶手殺光幾千人卻任憑亂放,唯獨這裡特殊……就已經不是普通的滅門尋仇案!”
“這信息量有點大呀,我怎麽沒聞到什麽屍臭味!還有,我感覺這凶手只有一個人,而且是熟人犯案!”何牛聽得是稀裡糊塗,就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為什麽?”
“你想想,
如果是一群人的話,對比家丁傭人的統一鞋子腳印,為什麽只有一個人的腳印不同?”何牛指了指地下和院子那引人注目的泥印。 “也有可能是假裝的假象,畢竟如果凶手連這點意識都沒有的話,那就不值得我們那麽多人出手了。”馬寬蹲下觀察地下帶泥的腳印,似乎看到了什麽,有些奇怪的說:“這腳印有問題!”
“什麽問題?”
“別問那麽多,你現在去院外的牆壁看看有什麽,然後回來告訴我!記住,別太快回來!”
“嗯?為什麽?……哦,那你一個人小心啊!”馬寬使了個眼色,示意何牛快走,何牛想自己也幫不上忙,就懵懵懂懂的被支開了。
待何牛走遠,馬寬靜靜的陷入沉思,最後不知多久,緊張而導致的豆大的汗珠終於隱隱留到了地下。
馬寬是位埋沒的破案人才,他精通關於屍體的一切,血液凝固可以判斷屍體死亡時間,腳印輕度可以猜測體重性別,就連一根頭髮也能知道凶手是男是女。
任職六年,他膽子漸漸變大,甚至於可以看著屍體吃飯,他也慢慢忘記了上一次因為害怕屍體而出汗是什麽時候,但此刻,他出汗了,莫名其妙的汗流出。
廚房的屍體是女人,有可能是孕婦。
馬寬驚慌的看著眼前那一條粘在泥印的細軟長發,輕輕捏在手中,得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結論。
幾個奇怪的腳印代表不了什麽,不深不淺,估計頭髮主人體重一百斤,是一位極其瘦男子或孕婦才有的體重。
再對比門口的腳印,可以確定的是那是兩個人的腳印,而且兩人體重相差甚遠。
重要的是那長發,至關重要。
冥朝開朝以來有一習俗,格外嚴格,就算說是命令也不為過:凡事男人全部不允許留長發,唯有女人。
所以馬寬肯定,如果這腳印是這廚房的屍體所留下的,那她無疑是女人,並且是孕婦,只有孕婦才符合體重問題。
擦乾汗水,馬寬強忍著走向了腳印對著的一青銅米缸。
那米缸銅綠色的雕畫,畫得是一種遠古的古圖騰,老鷹翱翔在天空,地下出沒著老虎猛獸,高峰插立起一帆族旗,有位孕婦跪住旁邊雙手合十,應該是在祭祀,後面有很多人在遠遠觀望。
“怎麽是孕婦?”很多族群祭祀其實都不準孕婦和小孩出席,說怕玷汙了神明的魂。
馬寬不著急打開米缸上那個米蓋,反而認真的研究。
“太反常了!這全不合邏輯!”
正常祭祀大都會選擇在平地, 至少不會選擇畫上的高峰位置,還有,為什麽祭祀沒有祭品?也沒有大祭司?
詭異,馬寬也只能用詭異二字形容這刻畫。
“難不成這缸裡是祭祀品?”馬寬脫口而出,打趣道。
等等,祭祀品?
馬寬被自己隨口一說的話嚇到了,如果這裡面是祭祀品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很多人會選擇活人祭祀。
但凶手真的會這麽瘋狂嗎?瘋狂到殺光全部人,然後用孕婦祭祀?
馬寬潛意識明白自己應該退出這廚房,讓別人插手這事,事情一定牽扯到許多人,自己根本無力解決。
“不行,線索就在眼前,之前的猜測都有說無憑,唯有一看究竟。”
馬寬找了個安全的距離,緩緩提起了米蓋。
“咚!”米蓋推翻在地,馬寬感覺肉跳,這米蓋自己都還沒拿,是裡面的東西退開的!
一腐爛的人頭依靠只剩骨架的手爬了出來,酒香味彌漫而開。
馬寬顫抖的身體癱倒在地上,失聲大叫:“妖怪!”
…………
“我被浸泡在酒裡,活生生的憋死在裡面,我哭,我叫,沒有人搭理我!他們在外面看著我笑,笑得病態,以我的痛苦為樂的魔鬼,我發誓要報復他們!化身為怪,立地成魔,屠盡惡人,要他們也嘗嘗絕望的滋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孩子呀,你別鬧,不要撕開媽媽的肚皮,否則媽媽就永世把你塞進媽媽的肚子裡,這樣我們就可以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