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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日月》三 擒賊擒王
  朱棣眼見手中的這一冊《永樂大典》開本宏大.遠遠大於普通書籍的尺寸.頗顯皇家威儀.不禁甚是滿意.頷首笑問道:“此書長寬幾何.抄寫古籍如許之多.共計耗費幾多人力.”

  “書長一尺五寸六分.寬九寸三分.召集朝野之士兩萬以上.以館閣體抄錄而成.”解縉欠身奏答道.

  靖難之戰奪位.難免有朝野文士不肯認同自己的皇位正統.此事始終如一絲陰霾.在朱棣心中揮之不去.他之所以命姚廣孝.解縉等人不惜人力.物力編纂《永樂大典》用意便在於開創超越自己的父親的文治.以收服天下文人士子之心.今日眼見煌煌巨典大功告成.心情極為愉悅.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朱棣滿面笑容.不厭其煩的問道:“如此浩如煙海的大典.查閱書籍豈非勞神費力.”

  解縉自《永樂大典》上取過一本早已備下.洪武皇帝朱元璋昔年下旨編纂的《洪武正韻》.雙手奉上奏道:“陛下無慮.此《永樂大典》以韻統字.以字系事編纂.依照《洪武正韻》中韻母.按每韻下分列單字.在每單字下詳列該字音韻.訓釋以及它的篆.隸.楷.草各種書體.再依次將有關天文.地理.人事.名物以至奇聞異見.詩文詞曲隨字收載.查索者只需因韻以求字.因字以考事.開卷無所隱也.”

  朱棣聞言連連頷首.笑道:“揭其綱而目畢張.振其始而末具舉.此《永樂大典》震古爍今.當能顯我大明燦然文治.流傳後世.”

  滿朝文武也盡皆被這規模龐大無匹的《永樂大典》所震懾.紛紛拜倒在地山呼萬歲.

  朱權高呼萬歲叩拜之時.心中卻不自禁思忖道:朱老四不惜耗費無窮人力物力編纂《永樂大典》.雖則不免出於私心.但這三億七千萬字規模.幾無刪改的書籍也的確稱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使得我大明的文治足以與唐宋兩朝相提並論.想到這裡.做那山呼萬歲的阿諛之舉倒比平日裡多了兩分由衷之意.

  西洋島國三佛齊舊港之內.已然停泊了大大小小各色船隻上百艘.人頭攢動.彪悍的海盜大呼小叫著將劫掠而來的香料.珊瑚.珍珠等財貨抬下船來.

  數艘被奪來的船隻甲板上.四處沾染著汙穢的血漬.任憑那些嘍囉們潑灑海水後奮力刷洗.依舊頑固地不肯消散.證實著不久之前.曾有一場殘酷無比的殺戮發生.

  一個年約四旬.橫眉厲目.膚色古銅的漢子矗立在船頭.揮手抽出腰際鯊魚皮鞘裡滿是血汙的鐵刀.揮手擲給一個海盜.對那充斥鼻端.混雜著海水.血腥.魚腥的怪味仿佛毫無所覺.顯然是早已習以為常.他就是縱橫大洋之上的.這夥令諸島國談虎色變.寢食不安的海盜首領.陳祖義.

  陳祖義對岸上那一箱箱財貨視若無睹.正自遙望著一艘三桅帆船漸行漸遠.在那艘帆船之上.有他派遣而去.向明朝船隊大官鄭和表明自己願意率部眾歸順的手下.笑話.陳大當家縱橫四海.殺得那些島國國王們屁滾尿流.乖乖奉上財寶.女人的時候怕過誰來.豈會畏懼鄭和的船隊.這只不過是詐降誘敵之計.手下的蝦兵蟹將們眼饞鄭和龐大船隊歸航攜帶的如山財貨.陳大當家看中的卻是那一艘艘小小山般的艨艟巨艦.可以想見的是.自己手下萬余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若再有了那一艘艘九桅十二帆的大船.只怕連日本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滿也得遣人前來示好吧.

  碧波萬頃.一望無垠的大洋之上.一艘艘懸掛日月旗幟的寶船破浪前行.居中一艘體型最大的旗艦上.一個口齒伶俐的陳祖義手下.正向大明船隊正使鄭和訴說歸順之事.無非就是陳大當家祖籍廣東.祖上本為良善之輩.元末躲避戰亂這才舉家逃亡海上.受人欺凌下不得已聚眾為盜.實則心念中土.良知未曾盡泯.今得知大明朝威震四海.有船隊出使西洋諸國.願迷途知返.率眾歸順使者大人.跟隨船隊返歸大明.效忠於皇帝陛下雲雲.

  舒舒服服橫臥於錦塌上的鄭和命手下兩個健壯軍士將那半人高.通體血紅的珊瑚舉得高些.對著陽光審視一番後.不耐煩的打斷那海盜的阿諛逢迎之詞.笑道:“本座出海這許久以來.這般巨大晶瑩剔透的血珊瑚倒還是首次得見啊.陳祖義這廝縱橫海上這許多年.倒還真搜羅了不少寶貝.”

  面帶刀疤的海盜乃是陳祖義刻意挑選的乖覺之人.眼見這服飾華麗.注重享受的使者大人雙眼之中貪婪之色難以掩飾.心中雖是暗生鄙視之意.面上卻不露聲色.呵斥兩個手下將早已備下的一個木盒奉上.

  鄭和伸手在那木盒中抓起幾顆珍珠.眼見盡都是渾圓一體.拇指般大小的.更是眉開眼笑.原來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雖說值得千金.卻算不得世所罕見.但難就難在滿滿一盒子幾乎都是一般大小.這就相當難得了.

  接過侍從奉上的茶水淺酌幾口.鄭和以絲巾拭了拭嘴.重又躺下.慢條斯理的言道:“陳祖義這廝倒也知情識趣.罷了.罷了.本座念其心懷故國.當給予其改過從善的機會.你這便回去.命他在舊港迎接大明船隊就是.”

  海盜眼見鄭和一派頤指氣使的樣兒.強抑心中怒意.不敢絲毫表露.率領手下諾諾而退.駕舟揚帆而去.

  隨著甲板上腳步聲響.一個年約三十余歲的漢子在士卒引領之下來到矗立船舷一側的鄭和身後拜倒見禮道:“小人施進卿拜見大人.”

  鄭和聞言轉身.揮手示意他站起.沉聲問道:“陳祖義一夥賊寇大概有多少兵力.”原來這施進卿祖上乃是福建人士.也是元末出海躲避戰亂.卻是成了來往各島國的海商.家中祖父輩.父輩.兄弟輩數人在駕舟出海之際被陳祖義手下海盜所殺.可謂和陳祖義累世結仇.月余之前得知陳祖義召集分散各島的手下在三佛齊舊港聚集後猜知他們覬覦大明的船隊.當即駕舟出海.數日之前才得以拜見鄭和.

  施進卿行商各島國日久.對陳祖義手下勢力倒也所知頗詳.聞言當即沉聲說道:“陳祖義手下海盜.共計數十夥之多.多則上千.少則數百.怕是有上萬之眾.而且盡是駕舟熟練.精熟海戰的亡命之徒.”

  鄭和聽聞陳祖義手下上萬之眾.心中也難免有些意外.不露聲色的又問道:“以你所見.我大明船隊中士卒駕海上駕舟之術比之陳祖義手下如何.”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後正色接道:“此戰事關乎我等生死.望你知無不言.”

  施進卿輕輕歎息一聲後答道:“以小人數日所見.我大明水師官兵駕舟揚帆之術雖則也算得精熟.然則登船廝殺比之海賊之流.怕還是略有不及.”

  鄭和聞言頷首.來回踱步思考下默然不語.他航海日久.自然明了這夥縱橫四海.以船為家的海盜絕不能小覷.眼見手下軍士雙手奉上一柄三尺長劍.忍不住拔劍出鞘.以手指輕拭那新磨利劍的劍刃.回想昔年千軍萬馬中的廝殺.陡然間豪氣勃發.笑道:“我有寶劍新磨.正欲痛飲賊寇頸血.”言罷揮手一劍削落.

  “哢嚓”響動之間.粗如兒臂.斜斜伸出的珊瑚被利劍斬斷.鄭和還劍入鞘.沉聲對肅立兩側的一眾明軍將校喝道:“眾將聽令.命各船士卒收拾火油.火箭.弓弩.火銃.火炮.以及船艙中生石灰粉備用.以待和陳祖義決戰.”

  眾將深知鄭和昔日也是久經沙場之輩.此時眼見他一派胸有成竹之態.當即心中大定.紛紛轟然應諾.

  黃昏時分.船隊逐漸靠近了舊港.陳祖義遣人駕船接應鄭和旗艦入港.並請求登船覲見.鄭和滿口答允.當即下令在甲板上上設宴.

  遙遠的海天交接處.一輪紅日正在緩緩落下.立於鄭和身側的副使王景弘不無擔心的小聲問鄭和道:“陳祖義一夥海盜凶名素著.讓他們登船近身.是不是過於冒險了些許.”

  “請君入甕.擒賊擒王.只要拿下陳祖義.這夥海賊就是烏合之眾.”鄭和若無其事的輕輕答道.

  暮色昏沉下的舊港岸邊.一艘艘小海船緩緩漸漸離岸.上面伏滿一個個面露凶相的海盜.遙望遠處海面上那一艘艘艨艟巨艦.個個目露凶光.仿佛靜悄悄接近獵物.伺機發動.暴起傷人的野獸.在他們手中緊握的砍刀.也盡皆以煙火熏黑.以免給光亮映照下反光.以至於被敵軍發現.

  陳祖義看了看坐船前後左右那些尾隨而上的小船.志得意滿的走上船頭.眯著眼睛打量起遠處海面上那燈火通明的大明船隊起來.

  海面上濤聲起伏.待得陳祖義的坐船靠近鄭和旗艦之時.天色已然漆黑一片.一丈之外.火把的光亮已然無能為力.

  登上那斜斜的跳板.仰望對面船上被海風吹拂得搖曳晃動的火把.陳祖義陡然發覺對方的船舶之高大處.竟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估.不禁有些心驚.原來他趁夜色率部眾夜襲大明船隊.為免動靜過大.打草驚蛇.前鋒多是小船.對方這般高大的的船身.勢必使得手下們登船廝殺不易.

  正在陳祖義猶豫不決之際.對面船舷處一個明軍千戶朗聲說道:“大明船隊正使大人.命陳祖義登船覲見.”語聲倨傲.驕狂之情.可見一斑.

  陳祖義縱橫海上.刀口嗜血多年.聞言再不猶豫.矯健的順著跳板朝上走去.在他的坐船之上.二十余個神態猙獰.口銜利刃的海盜藏身於風帆後麻繩之上.等待著首領一聲令下.就要縋著繩子蕩過船去.擒拿那個大當家口中所說.見到刀光劍影就會嚇得尿褲子的宦官.

  陳祖義率領手下五個心腹登上鄭和旗艦的甲板.在那明軍千戶的引領下朝前走來.

  火把搖曳之下.陳祖義見得一人身穿甲胄.高踞於兩丈外案幾後.兩列明軍士卒肅立兩側.猜知對方便是船隊正使鄭和.不待對方說話.當即奔上兩步跪倒.口中呼道:“小人陳祖義祖籍廣東.聞聽大明船隊威服四海.戰戰兢兢.不甚惶恐.特來降順.”詐作恭順下.右手卻是暗暗握住了藏於懷中的匕首.隻待鄭和靠近後便要暴起發難.製服對方後使得左右明軍士卒投鼠忌器.進而命手下登船攻擊.

  “陳祖義.你祖籍廣東.本為我中土人士.卻嘯聚賊寇.肆虐海上.殘殺過往諸國海商.jianyin擄掠.惡貫滿盈.我大明船隊歸航之時.你不退避三舍.竟還不自量力.詐降而來.使出這般圖窮匕見的雕蟲小技.可笑可悲至極.”鄭和一面抽出腰際三尺長劍.一面施施然站起身來.厲聲喝道.

  陳祖義身為上萬海盜的首領.自幼見慣廝殺.此時眼見對方識破自己圖謀.敵眾我寡.面上絲毫不顯慌亂.跳起身來怒吼道:“落帆.”

  隨著嘩啦啦一陣響動.停靠於鄭和旗艦一側的那艘陳祖義的坐船懸掛的一面面船帆相繼落下.一個個神態猙獰.手持利刃的海盜大呼小叫.縋著繩索朝對面蕩來.一個個暗伏船上的海盜也紛紛揮動手中早已備下.以麻繩系住的鐵鉤.朝明軍旗艦船舷處擲來.向以此攀附而上.登船後和敵軍拚個你死我活.

  隨著腳步聲響起.一個接一個身穿甲胄的明軍士卒自前後艙口接連湧出.朝船舷奔去.

  鄭和眼見頭頂處一個海盜松開手中繩索.朝自己亡命撲擊而來.當即揮手一劍斬去.

  陳祖義正欲揮動匕首朝鄭和撲去.卻見自己一個手下尚未落地之際.長聲慘呼下便給對方一劍斬得血花四濺.滾到在甲板.心中竟前所未有的湧起一絲畏懼之意.隻從對方出手的凶狠凌厲.可見武藝高強.絕非自己所設想的趙高之流宦官可比.心思尚未轉過來之時.手中匕首硬架住對方染血的長劍之際.手腕酸麻下險些兵器脫手飛去.原來鄭和已然是虎撲而至.以三尺長劍狠狠斬下.

  一眾縋繩索蕩來的海盜落下後當即和大明官兵廝殺開來.海盜登舟如履平地.亡命凶橫.明軍士卒卻依仗人數遠多於對方.以眾凌寡.亂戰之下敵我雙方不斷有人血流如注的慘呼著倒地.

  鄭和飛起一腳.將一個揮刀撲來的海盜踹得飛出船舷.口中厲喝道:“海賊個個滿手血腥.給本官盡數誅滅.”口中下令格殺勿論.手中卻絲毫沒有停頓.接連揮舞的長劍直刺橫掃.殺氣縱橫下迫得陳祖義連連倒退.

  西王率領手下官員登船向大明船隊正使鄭和說明昨日之事.實因自己和東王廝殺.誤會所致.絕無和大明朝開戰之意.懇祈天朝念及小邦無知.賜予贖罪機會.為示請罪誠意.願以傾國之資.黃金六萬兩自贖.對使者.副使.以及眾位將軍另有厚禮奉上.

  一眾怒火衝天.磨刀霍霍的明軍將領眼見對方一派卑辭厚幣.俯首帖耳的請罪姿態.不自覺也消去三分火氣.默然靜坐下齊刷刷轉頭看著鄭和.是和實戰.那便要聽主使大人一言而決.

  默然片刻之後.鄭和沉聲說道:“我大明乃華夏禮儀之邦.並非不明事理化外蠻夷可比.皇帝陛下遣我等駕舟出海.便是願與海外諸國交好之意.念及爾等幡然悔悟之心甚誠.本官也不願兩國妄動刀兵.以致血流成河.”

  西王聽聞佔城商人翻譯.知曉鄭和無意開戰.心中高懸已久的大石這才落下.伏倒在地.嘰嘰咕咕的說出一番話來.表示小邦之王感念天朝寬大為懷.願意臣服於大明皇帝陛下.以為藩屬之國.

  鄭和站起身來.伸手將西王扶起.言道:“既然王爺願意臣屬於我大明.被誤殺的大明士卒將校須得厚葬此地.至於你說的以黃金六萬兩補償之事.待本官他日返歸朝廷.由皇帝陛下決斷便是.”說到這裡.轉身手指海面上一艘艘戰船.又微笑說道:“我等出海已久.船上須得補充飲水糧秣.便要借此地休整些時日.方才繼續遠行.”

  西王聞得對方並未漫天要價.不禁大出意料之外.什麽厚葬明軍士卒將校.補充糧食之類.在此休整之事忙不迭的一口答應.

  商談完自己率軍上岸駐扎之事後.西王便即率領一眾官員告辭而去.至於先前所說.奉予鄭和以及一眾名將的珊瑚.珍珠之類奇珍異寶.自然也被鄭和推辭後一並帶回.

  眼見麻喏八歇國西王一行乘舟回岸.一眾明軍將領卻默然而坐.更有性子急躁者面上難掩不忿之色.鄭和回到主位坐下.雙目掃視眾將一番後歎道:“諸位可是覺得此事如此結局.我大明過於示弱.”

  身穿甲胄的都指揮侯顯站起身來.朝鄭和躬身抱拳問道:“大人.陛下遣我等駕舟出海.意在揚威海外諸國.殺我官兵之事這般輕易作罷.是否太過.”他身為船隊中官職僅次於鄭和.王景弘之人.說話也就沒有他人那麽顧忌.

  “本官以為.恩威並重方是邦交之道.這一路航行而去.不知還會遭遇多少海外島國.既然西王甘願卑辭厚幣請罪而來.且願意臣服於我大明.不如就此作罷.若是咱們得勢不饒人.豈不使得他國驚懼我等這般龐大船隊.兩萬七千之眾耀武揚威.意在巧取豪奪.實在不合陛下願示好海外諸國.使得其心悅誠服的初衷.”說到這裡.鄭和走到船舷一側.手指海灣接道:“以本官看來.此處海灣地勢頗佳.乃是咱們船隊避風.休整.補充糧秣淡水的上佳之地.陛下宏圖大志.絕非僅僅一次出海遠洋之舉便能完成.今日咱們示之以恩惠.便是為了他日故地重遊.”

  一眾明軍將領深知鄭和昔日追隨皇帝陛下靖難之戰.也曾在千軍萬馬中出生入死.絕非怯懦畏戰之輩.此時聽鄭和意在交好此國.以此作為船隊避風.補充糧秣.淡水的休整之地.也不禁都是微微頷首.數月航行之中.不乏遭遇天色驟變.風高浪急的遠洋航行.已然使得他們深深體會到.在這碧波萬頃的大洋之中.一處地勢上佳的港灣.對於這支雲帆蔽日.兩萬余眾的船隊來說.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以旗號傳令.眾軍乘坐平底沙船上岸扎營.軍中所有醫官登岸後尋找草藥.為各船中病患醫治.”鄭和沉聲下令道.原來數月的顛簸航行之中.已然有數百士卒將校病倒.急需醫治.開戰之下不論勝敗.勢必延誤救治.這也是他不願與麻喏八歇國開戰的原因之一.

  兩日之後.與西王鏖戰不休的東王眼見鄭和大軍登岸竟未攻擊自己的死敵.不禁滿心狐疑.遣人細細探聽之下得知西王竟已然向這個不可測度的國度大明俯首稱臣.大驚之下連忙親率手下官員前來拜見天朝上使.表示願為大明藩屬之意.以免鄭偏袒西王.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數日之後.鄭和在寶船之上設宴款待二王.再次重申自己奉皇帝陛下旨意.意在交好海外諸國.麾下雖有兩萬水師之眾.卻無意盤剝小國之意.隻為提防海路之上盜賊猖獗.並殷殷囑托二王早日息兵止戈.

  東西二王廝殺日久.早恨不得生吞了對方.此時礙於鄭和水師威勢.卻不得不故作唯唯諾諾之態.答允下來.說起海盜之事.兩人卻不約而同.面露驚恐之色.向鄭和說起了一支在海上燒殺搶掠過往船隻.向西洋諸國勒索財帛.女子.無惡不作.讓各國談虎色變的海盜船隊.

  原來在元末戰亂之時.廣東一戶陳姓家族居家逃亡海外.二十余年前.這個家族中一個名為陳祖義的彪悍青年聚眾為盜.駕舟縱橫大洋.四處劫掠過往船隻.後在三佛齊的渤林邦國國王麻那者巫裡手下做了大將.國王病死之後.陳祖義收攏數股海盜.打造大小船隻上百.麾下有亡命之徒上萬.更加肆無忌憚.諸國畏之如虎.多有國主畏懼其凶焰滔天.甘願臣服.朝其納貢稱臣.

  “殺人越貨的盜匪之流.居然也妄自稱王.此獠惡貫滿盈.昔年被我大明太祖皇帝陛下諭旨懸賞五十萬兩白銀捉拿.若是此番出海有幸.本官倒要會一會這位縱橫四海的陳大當家.”鄭和冷冷說道.

  南京.紫禁城奉天殿之上.永樂皇帝朱棣掃視肅立兩側的文武百官.緩緩說道:“朕這數日思慮再三.決意允準兀良哈.福余.泰寧三衛首領所請.允許三衛部族之眾進入大寧地界.撤走大寧駐軍.你等以為如何.”原來數日之前.臣服於明朝的三衛首領遣人來到南京.以朱棣當年允諾三衛若是出兵幫助自己靖難.便割讓大寧給三族人馬駐扎為由.要求皇帝陛下實現諾言.

  “陛下.此三衛首領.昔日乃是納哈楚部將.後見宋國公兵勢雄強.不得已降順.他日未必不會重起異心.大寧乃先皇諭旨.命宋國公築城而建.乃兵家要地.豈可讓與他們.”寧王朱權聽聞朱棣竟有意割讓大寧給三衛.略微思忖後便即出列反對.他口中所說的大寧.便是昔日洪武皇帝命他率軍駐守的封地.不論是昔日宋國公馮勝出兵遼東.迫降北元太尉納哈楚的金山之役.亦或是涼國公藍玉率軍出擊漠北的捕魚兒海之戰.都曾在此駐軍.可見大寧此地對於目下的大明來說.具有舉足輕重的戰略價值.

  工部尚書出列奏道:“目下工部領二十萬民夫疏浚運河.他日還要在北京建城以作遷都.不宜輕啟邊釁.陛下以大寧賜予三衛.正可安撫其心.以利於北方安定.”

  “我強彼則恭順.我弱彼必來襲.尚書大人豈不知匈奴.突厥.遼國.蒙古之禍.關鍵在於我等是否擁有強大兵力震懾.而不在於割地示好.以本王所見.此時我大明兵力雄強.便是不予理睬.他們也未必便有那個膽子妄動刀兵.”朱權雖知遷都之事重大.還是忍不住出言駁斥.

  朱棣眼見朱權一副渾然不懼一戰的模樣.不由臉色一沉.呵斥道:“遷都北京乃父皇昔日欲為而不可得.便是因為此舉非數年可以功成.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朱權你何故如此頑固.不顧大局.”眼見朱權還要聒噪不休.霍然起身拂袖冷冷說道:“朕意已決.不必多言.”

  朱權眼見朱棣決意如此.隻得歎息之下悻悻作罷.

  夜色之中.寧王府內書房.朱權低頭注視著一副詳細描繪的北疆地圖.眼見朱棣降旨割讓的大寧位於遼東.薊州.宣府弓形防線的中心.一旦失去此地後.不但使得北疆防線的作用大為削弱.更為重要的還是一旦盤踞遼東的三族有了不臣之心.那大明出兵討伐.從關內到遼東就只能走山海關過錦州.朱棣所言目下當以遷都之事為重雖則不無道理.北京之所以後世成為中國的首都.也正是因為朱老四完成了遷都這個浩大的工程.但是單單從目下的軍事上來說.割讓大寧實在可以說精明的朱老四下的一步臭棋.

  一個眉目如畫.身著紫衫的少婦緩步而來.一面給桌上的斟滿.一面淺笑輕顰道:“獨自呆在書房生悶氣.卻是何故.”正是馮萱.

  “這個朱老四恁是可惡.一句話便要將我昔日的地盤大寧割讓給蠻夷之輩.”

  朱權回想早朝之時朱棣的霸道獨裁.忍不住恨恨說道.

  馮萱聞言失笑道:“你還當自己是昔年太祖皇帝諭旨率軍鎮守大寧的王爺麽.”

  “是我的地盤.就是大明的地盤.不是我的地盤了.依舊是大明的地盤.當真是婦人之見.不可理喻.”朱權忍不住微微怒道.

  馮萱聽得他說自己婦人之見.不由黛眉微皺.惱道:“是了.我婦人之見.便留你在此想那軍國大事吧.”

  朱權本無意遷怒於她.此時眼見馮萱轉身欲去.當即一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馮萱佯怒道:“我既是不可理喻.你還拉拉扯扯的做甚.”

  朱權起身後不由分說.摟住她的腰肢.攬入懷中.壞笑道:“不可理喻之人.便要以這般不可理喻的法子對付一番才好.”

  馮萱感覺粉頰被朱權頷下胡渣子摩擦.微微刺疼.不由得又羞又怒.伸手在丈夫胸口猛捶一拳.嗔道:“你就是喜歡這般凶霸霸的行事.”伏在他懷中柔聲說道:“如今錦衣衛遍布京師各處.比之昔日太祖皇帝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你便是不為我等考慮.也須記得自己是有兒有女之人.豈可意氣用事.輕易觸怒皇帝.”

  朱權軟玉溫香在懷.殷殷囑托耳側.回想今日早朝之時朱棣的不悅之色.不由輕輕歎息一聲.苦笑道:“愛妻言之有理.夫君我受教了.”

  馮萱聞聽一向執拗的丈夫這般服軟的言語.忍不住在朱權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猛然掙脫他的懷抱.面紅耳赤.嬌笑著逃去.

  朱權眼見這個平日裡知書達理.溫馴的愛妻居然也這般撒野.不由得癡了.

  天色朦朧時分.遠未道早朝之時.奉天殿內已是人頭攢動.一派忙碌.一隊隊的金吾衛禁軍士卒在殿外的車上卸下一摞摞書籍.再搬到奉天殿內.

  大殿之中.內閣首輔.文淵閣大學士解縉神采奕奕的看著禮部官員指揮士卒將書籍分門別類排列.心中突然充滿了一股莫可名狀的滿足之意.

  當朱權以及文武百官步入奉天殿後.目睹那一摞摞高過自己肩頭.目力難以計數的書牆之時.也不由得嘡目結舌.嘖嘖稱奇.頗有當世之書.盡集於此的感覺.

  早朝禮畢之後.解縉出列奏曰:“微臣等奉旨編書以來.歷時兩年.數日之前得以完工.編纂為目錄六十卷.正文二萬二千八百七十七卷.裝成一萬一千零九十五冊.收入上至先秦.下至本朝書籍八千余種.收錄的典籍包括:經、史、子、集、釋莊、道經、戲劇、平話、工技、農藝、醫卜、文學等.無所不包.所輯錄書籍.一字不易.悉照原著整部、整篇、或整段分別編入.共計三萬萬七千萬余字.請陛下為此書題名.”言罷雙手將已然編注清楚卷數.冊數.卻空出書名的目錄第一卷第一冊雙手奉上.

  身穿五爪龍袍的朱棣興致勃勃的自宦官手中接過這冊書籍.在目錄處題下《永樂大典》四字.

  六月,

朱棣得鄭和上奏,說是出海的船隊打造完畢,水師也操練就緒,不禁大喜,當即在奉天殿上諭旨冊封鄭和為大明船隊正使,少監王景弘為副使,率領戶部郎中,指揮使,都指揮,陰陽官,教諭,舍人,醫官醫士以及軍士共計兩萬七千八百余人,駕舟出海,出使諸國,以交好海外諸國,宣揚大明國威。  七月十一日,蘇州瀏家港海灣之內,一條條巨大無匹的艨艟巨艦上,成千上萬的軍士奮力拉動粗如兒臂的帆繩,開始緩緩升起船帆。

  鄭和率領王景弘等一眾官員將校拜過媽祖後,對請旨前來送行的寧王朱權施禮道:“殿下,我等告辭了。”

  朱權伸出右手在鄭和肩上重重一拍,大笑道:“去完成你生平的志願,書寫我大明永遠值得後世華夏子孫永遠銘記的青史。”

  隨著三聲號炮響徹天際,包括四十八艘巨大的寶船在內的大小上百艘海船趁著風力,紛紛朝港灣外緩緩而去。

  小半個時辰後,躍馬登山的朱權遙望著遠處海面之上,那百舟千帆,舉世無雙的艦隊,朝著海天交接處乘風破浪,胸中陡然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自豪之情,因為他知道,鄭和以及這些大明水師的男兒們此去茫茫大洋之上,終將以後世子孫難以企及的勇氣,去征服那無盡的艱險與驚濤駭浪,在中國的悠悠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重重一筆。

  蒼穹如洗,豔陽高懸。碧波萬頃,一望無垠的大海之上,由一艘艘大小海船組成的龐大艦隊借著風勢乘風破浪,朝前而去。

  數丈高的桅杆之上,負責瞭望的士卒極目遠眺之際,陡然發現海天相接之處,隱約出現了一條漫長的地平線,當即手指前方激動得大叫起來。

  船頭一個個精赤上身,被豔陽曬得肌膚一片古銅之色的大明將校士卒們聞得袍澤的呼喊後,也紛紛湧向船頭觀看。

  隨著海船朝前行駛,越來越多的士卒看到了島嶼,不禁個個手舞足蹈,發出一陣陣歡呼。

  隨著旗語升上桅杆,發現陸地的消息朝艦隊中處於後方的船隻飛速傳遞,越來越多的的水軍官兵加入了歡呼的行列,激動的大喊聲匯成一股股山呼海嘯般的聲浪,驚得那些飛翔在海船四周的海鷗們紛紛振翅高飛。

  風急浪高,顛簸之苦倒也罷了,每日裡看著四面八方全是一望無際的大洋,這般情景最是磨人,望眼欲穿的陸地再次映入眼簾之際的那種激動,絕非久居陸上,從來未曾出海的人所能想象。

  艦隊居中的一艘長達四十余丈的寶船之上,身處艙中的鄭和聽聞手下一個千戶稟報後,也快步登上船頭,朝前眺望。

  四顧之下眼見船上的水師官兵個個喜笑顏開,耳中傳來他們震耳欲聾爾的歡呼之聲,鄭和對身側的副使王景弘微笑道:“此處大概便是佔城國王言及,爪哇島上的麻喏八歇國了。據說此國人口稠密,物產豐富,咱們正好拜訪此國國王,讓士卒們歇息數日,也好補充糧秣,飲水。”

  “大哥所言甚是,自佔城出海以來月余,整日裡在船上受這風急浪高的顛簸之苦,小弟這身子也著實是乏了。”王景弘一面伸手捶腰,一面笑道。

  鄭和緩步來到船舷一側,遙望前後左右遠處的一艘艘艨艟巨艦上,一個個精赤著上身,歡呼嘯叫的水師兵將擁擠在船頭,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沉吟片刻之後,鄭和轉過身對一個明軍千戶沉聲說道:“旗號傳令,船隊落帆,停止前進,由指揮唐敬,王衡率領五艘船靠岸,說明咱們大明船隊此來隻為兩國交好,補充飲水食物,別無他意,另有絲綢,茶葉,瓷器等物願做交易。”

  “士卒們海上顛簸日久,大哥何不讓船隊盡數靠岸,大家夥兒上岸歇息?”王景弘眼見那千戶領命後轉身走開,這才皺著眉頭對鄭和低聲問道。

  鄭和手指前方左右遠處一艘艘大小船隻,說道:“咱們的船隊雲帆蔽日而來,倉促靠岸下加之言語不通,恐生誤會。你忘了在佔城之時,那國王率手下官員來降的事了?”

  王景弘聞得鄭和這般說,陡然回想起來昔日船隊迫近佔城港口之時,佔城國王見得海面上巨艦壓迫而來,竟以為大明軍隊攻伐而至,倉皇率眾來降的情景,不由得甚是好笑。

  黃昏日落,一艘艘停泊在海灣外的明軍船隻上漸漸飄起了炊煙。而此時作為大明船隊旗艦的寶船之上,寬闊的船艙中,以主使鄭和,副使王景弘,都指揮侯顯以下一眾官員卻是面沉如水,正襟危坐,聆聽渾身浴血的明軍指揮唐敬,王衡訴說率部下在麻喏八歇國遇襲之事。原來他二人率領三百余名士卒登岸後不久,莫名其妙受到一夥蠻兵攻擊,寡不敵眾下加之很多士卒歡天喜地登岸之時並未攜帶兵器,倉促之下隻得退回海上,仔細清點之下發現麾下士卒被殺一百七十余人。鄭和心知麾下的都指揮,指揮,千戶等將校多有久經沙場的悍勇之輩,未免失態進一步失控,當即傳令一眾將校齊聚在自己的座艦上議事。

  身穿甲胄,一臉精悍之色的指揮林子宣待得唐敬話音一落,再也按捺不住性子,跳起身來朝鄭和躬身道:“主使大人,昔日陛下命我大明船隊出海,意在耀兵異域,使得海外蠻荒小國臣服,今日我大明官兵無端被襲,敢請大人調撥五千士卒予末將,為我大明水師報仇雪恨。”其余眾人也盡被此事撩起了戰意,紛紛站起身來請戰。

  一時間,船艙中群情激憤,充斥著喊打喊殺之聲。鄭和畢竟昔日在靖難之戰中也是見慣了千軍萬馬的陣仗,見狀依舊表情沉靜,微微沉吟後站起身來,指了指艙口外逐漸昏暗的天色,沉聲說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軍地形不明下貿然登陸出擊,恐又落入敵軍伏擊。今夜眾將留在本船歇息,明日探明水路後,再擇機出戰。”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後面露肅殺之色的冷冷說道:“今夜若有擅自登陸廝殺者,當依軍法處置。”

  一眾明軍將領多有久經沙場之輩,雖則恨不得當即率軍復仇,也知曉天色昏,地形不明下貿然出戰實為不智之舉,也隻得按捺下報仇雪恨之心,紛紛躬身領命。

  海風凜冽,明滅搖曳的燈火在漆黑一片的大洋之上,猶如銀河中繁星點點。海浪衝擊在船身之上,發出陣陣悅耳的聲音,猶如瑤琴奏樂。鄭和矗立在船舷一側,卻是心潮起伏,他深知兩萬之眾的大明將校士卒,或許明日便要在自己一聲號令下和那些素未謀面的島國之人殺得血流成河,北京城下擊潰李景隆大軍,屍橫遍野的往事歷歷在目,心中如墜重鉛。

  第二日天明之後,一艘艘明軍船舶在旗幟傳遞的號令下,逐漸朝爪哇島上麻喏八歇國的港灣外迫近。

  遙見港灣外的海面上一艘艘艨艟巨艦小山般壓迫而來,一副大動乾戈的開戰架勢,島上的麻喏八歇國當即人心大亂。昨日命手下士卒伏擊的麻喏八歇國西王此時眼見大禍便在眼前,當即手忙腳亂的命一個膽大的官員帶了數個隨從,坐船出海,朝著鄭和的艦隊而來。

  矗立船頭,遙見一艘小船隨波蕩漾著而來,顯見得對方有人出使而來,已然身穿甲胄,腰懸長劍的鄭和面上雖則波瀾不驚,內心之中卻頗有如釋重負之感,他實在不願此次大明船隊首次遠洋之際,便莫名其妙的激起刀兵之禍,搞成血流成河的局面,既然對方輕舟而來,那即是說明對方希望和談,事情還沒惡化到非得一戰的局面。念及於此,鄭和當即命麾下軍士傳下號令,命前方的寶船不得向敵船開炮,將來人帶到自己座艦上相見。大明水師一眾官兵雖則個個磨刀霍霍,欲得統帥一聲號令後便即衝上岸去大砍大殺一番,卻也深知鄭和軍令之嚴,也就在一眾都指揮,指揮,千戶的勒令下按捺住了性子,以小船引導敵國來使坐船朝鄭和的旗艦駛來。

  約莫個把時辰之後,眼見對方小船駛近,王景弘心知鄭和有和談之意,當即轉身下到船艙,將來自佔城的數個商賈之輩帶到了甲板之上。原來大明的船隊雖是初次到此,佔城往昔和這個小國卻不乏商賈之人駕船來往行商。鄭和的艦隊停靠佔城之時,便有十數個佔城的大膽商賈貪圖大明船隊氣勢磅礴,絕非普通海盜可以輕易招惹,請求鄭和將自己順路帶來此處做買賣。鄭和念及對方熟悉航線以及此處語言,風俗,便即應允下來。王景弘此時將他們喚出,卻是以作翻譯之用。

  眼見對方一行六人的使者盡數五花大綁下給押送到面前,鄭和不動聲色的朝那些如狼似虎的明軍士卒揮了揮手,沉聲言道:“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給他們松綁。”

  幾個使者自一艘艘小山般的寶船側駛過,已然頗為膽寒,上得鄭和巨大無匹的旗艦後當即給那些如狼似虎的明軍士卒不由分說揪將過來,捆得扎扎實實,本以為必死無疑,駭得人人面青唇白。此時聽得那些佔城商賈翻譯對方的話,又去了身上繩索,顯見得對方並無立即痛下殺手意思,這才逐漸穩下心神。

  一番盤問之下,鄭和王景弘等人這才明白了昨日大明官兵上岸後突遭伏擊,純屬一場誤會。原來這麻喏八歇國雖則不過數萬人口,數月來卻是連連內戰,各有西王,東王帶著手下兵卒廝殺,爭奪名正言順的王位。昨日西王得手下稟報,數百個奇裝異服的青壯漢子乘船而來,以為是死對頭東王哪裡找來的援軍,抱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當即衝殺而來。

  鄭和聞聽佔城商賈翻譯,知曉對方數人似乎官職不低,卻也不以為意,不願再聽對方絮絮叨叨的賠罪之意,當即冷冷說道:“本官此次率領船隊出海,乃奉我大明皇帝陛下旨意,意在交好海外諸邦,本無意妄動刀兵,以致生靈塗炭。然爾等不問青紅皂白,殺我士卒,事關兩國交戰之事,非你等可以做主。若是貴國西王不願和我大明開戰,便請於今日黃昏前登船商談,否則明日本官便要親自率軍登岸,與貴國東王合兵一處,前來拜訪西王了。 ”言罷不再囉嗦,吩咐手下士卒送上小船返回。

  一行使者眼見巨大無匹的寶船甲板之上,一眾明軍將校士卒個個目露殺氣,遊目四顧下更見得海面上數之不盡的大小戰船,深知鄭和雖則說得客氣,卻絕非虛言恫嚇,當即唯唯諾諾的離船返回,向自己的王上稟明此事去了。

  西王聽聞手下回報,得知大明的船隊遮天蔽日而來,至少有兩萬以上的青壯戰力,這才知道昨日犯下了極其可怕的錯誤,若不極力補救,只怕難逃殺身之禍。當即命手下在王宮中七手八腳的收拾珊瑚,珍珠等奇珍異寶,帶著手下一眾官員乘船出海,來向大明的使者請罪。原來他雖號稱麻喏八歇國西王,和東王廝殺數月後,手下青壯之輩和老弱病殘加在一起也不過兩三千之眾,如何可以抵擋得住對方兩三萬之眾?更為可慮的是鄭和言辭鑿鑿,若是自己不登船請罪,便要與東王合兵一處,前來攻殺自己。想那東王向來將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豈有拒絕強援,錯過這個天賜良機的道理?財寶雖好,那也須得留下命來才有用處,老命要緊,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碧波蕩漾的海面上,西王眼見那些桅杆高聳,打造極為堅實,巨大無匹的戰船上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盡是一個個手舞刀劍明軍士卒,橫眉怒目者有之,指點大笑者有之,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也不知一個什麽樣的國度,居然能搞出一支這般氣勢磅礴的船隊,遠渡大洋,航行至此。若以船隻兵力而論,只怕那個縱橫大海之上,令許多島國談虎色變的海盜頭子陳祖義,也未必能與之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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