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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日月》四 怫然不悅
  朱棣雖有意設置火器禁軍,卻也猜到了可能招致的文臣反對,不料朱權一陣冠冕堂皇的道理之後,不但是這些六部尚書,侍郎無可奈何,便是那些成天雞蛋裡挑骨頭的禦史之流也難以反駁,不由甚是高興,當即興致勃勃的站起身來傳旨兵部挑選兵將。神機營全營兵力共計五千,分別為步卒三千六百人,騎兵一千人,火炮兵四百人。與五軍營,三千營並列為京師禁軍三大營,提督內臣等領兵將領並不歸屬兵部,而由自己親自任命,調遣。另命工部召集巧手匠人,研製犀利火器,以備他日神機營使用。

  待得早朝散去,已然接近午時。小雪初晴,久違的太陽掛在半空之中,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頗為舒服。

  朱權一面旁若無人的伸了伸懶腰,一面緩步順著禦道朝洪武門而去。曾追隨昔日的涼國公藍玉,在捕魚兒海側一戰而滅北元金帳元軍的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處在今時今日,和那些什麽瓦剌,韃靼之類,嗜殺成性的遊牧部族空談仁義道德,純屬與虎謀皮,緣木求魚般的空想。只有將讓大明的軍隊掌握當世無匹的戰力,才能談什麽好戰必亡的道理。縱然今日的火炮,火銃等武器受生產力所限,無法一蹴而就的替代強弓勁弩,刀劍等冷兵器,但輔以三段式射擊之法,發揮出持續不斷的火力,照樣可以讓那些在冷兵器時代數千年中的匈奴,突厥,蒙元狂濤巨浪衝擊而來的騎兵戰術碰得頭破血流。

  遙遙見得那些德高望重的尚書,侍郎大人們瞥向自己的目光中隱含輕蔑之意,朱權卻也毫不在意,因為他知道今日因為永樂皇帝朱棣的決心,大明會擁有中國歷史上,也是世界歷史上第一支全數使用火器作戰的軍隊。

  夜深人靜,禦書房中,朱棣一面怡然自得的飲茶,一面靜靜聽著錦衣衛指揮使紀綱訴說朝中一眾文武官員平日裡的言語行事。

  聽聞紀綱訴說起盛庸,平安等一眾昔日效忠於朱允炆的降將,朱棣突然想起了被自己視為生平奇恥大辱的東昌之戰,想起了千軍萬馬在盛庸的火炮,火銃下傷亡慘重,被自己視為股肱之臣的張玉慘死,自己也落荒而逃的經歷,臉色愈發難看。他之所以下旨設立專門使用火器的禁軍神機營,並不單單是為了張輔,沐晟自安南傳回的軍情塘報,更為重要的卻是昔日自己也曾在火炮,火銃下吃過大虧,自然深明火器在兩軍交戰之時的犀利之處。

  善於察言觀色的紀綱眼見端坐在書桌後的皇帝陛下面色甚是難看,也就知機的閉上了嘴巴。他心思機敏,昔日追隨朱棣,也曾經歷過東昌城下的那一場大敗,自然猜得到朱棣是為了什麽不快。

  “盛庸,平安尚在焉?”默然片刻後,朱棣終於打破了禦書房中的寂靜。

  眼見那一雙冷冷的目光掃視而來,紀綱忙低下頭來,沉聲道:“微臣明日便趕赴北京。”他追隨朱棣日久,自然明白其言下之意。

  半個月後,北京城中,平日裡門可羅雀的盛庸府邸之前,一個身穿狐裘,打扮做尋常讀書士子的男子輕輕叩響了那緊閉的府門,正是自南京而來的紀綱。

  平日裡深居簡出的盛庸接過下人奉上的拜帖,見得紀綱的署名後,嘴角流露出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苦笑,淡然回道:“請來客書房相見。”

  待下人奉茶後退出書房,盛庸打量了一下不遠處的紀綱,突然笑道:“聽聞指揮使大人在南京可是威風得緊,今日到此,怕也不是為了和盛某敘舊而來的吧?”

  “下官能有今日,

也是昔日在東昌城下拜將軍所賜。”紀綱聞言站起,略略躬身後抱拳答道,面上一派恭敬之色,全然不似在南京城中,身為天子親軍錦衣衛的首腦那般不可一世。他這般說倒也是肺腑之言,只因此時此地,他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昔日東昌大敗後,自己奉命前往東昌盛庸的的帥帳,討還張玉屍身的往事。  盛庸長長歎息一聲後,淡淡說道:“陛下的意思,微臣已然知悉。”朱棣登基不久後,刑部尚書鄭賜,都禦史陳瑛彈劾長興侯耿炳文衣服器皿有龍鳳飾,玉帶用紅鞓,僭妄不道,迫得其“畏罪自殺”。自己昔日不但也曾率軍攻殺當今皇帝陛下,更曾在東昌,濟南殺得燕軍大敗,又豈能不明白朱棣的意思?

  當夜,盛庸身染重疾,第二日便即病故。其後數月之內,平安相繼“病亡”。

  春回大地,萬物複蘇,紫禁城奉天殿兩側,一眾文武百官肅立兩側,注視著一行十數人緩步而來。便是連一向視早朝為苦差的寧王朱權,此時此刻也是滿面凝重之色。原來這些突然自西域帖木兒國歸來的人中,為首的二人名為傅安,郭驥,乃是洪武年間奉朱元璋旨意,率領使團出使帖木兒國,後被帖木兒扣留,去年秋天方才得以脫身歸來。

  朱棣眼見傅安,郭驥不過四旬,卻已然頭髮花白,顯見得萬裡出使,被扣留在帖木兒國這些年,必定吃了不少苦頭,當即溫顏安慰一番,另傳旨重賞使團諸人。

  昔日帖木兒這廝詐作恭順,後不宣而戰,竟敢率領大軍來犯,朱棣對這個帖木兒國那也是充滿了好奇,當即詢問其國詳情。

  傅安,郭驥二人身在帖木兒國數年之久,對其知之甚深,當即將詳情告知大明君臣。原來殘暴不仁的帖木兒昔日統領數十萬部族大軍,意欲效仿忽必烈滅宋之事前來攻伐明朝,無奈走到半路之上暴病而死,其數個兒子,孫子為了爭奪蘇丹大位當即陷入了慘烈的廝殺內亂。帖木兒第四子沙哈魯也是個極為厲害的角色,竟率軍將幾個兄長擊敗,終於登上了蘇丹的寶座。

  帖木兒國內戰之下也是元氣大傷,昔日那些畏懼帖木兒的土耳其人,賈拉爾人,土庫曼人得知那個暴虐嗜殺的老瘋子終於死掉後莫不彈冠相慶,再次整軍後頻頻收復失地。沙哈魯深知目下的帖木兒國已然不可與自己父親健在時相提並論,有心向明朝示好,是以便放傅安,郭驥等人歸國。

  寧王朱權聽聞帖木兒國目下的蘇丹沙哈魯登位不久,局勢尚未大定,亦且周邊群敵環伺,想來短時間內不致於再次為患中國,不由放下心來。

  數日之後,紫禁城皇家藏書處文淵閣附近的崇裡坊,一處廣闊的院落中,三輛滿載書籍的大車緩緩駛入後,數十名雜役在幾個禮部官員的指揮下將書籍自車上卸下,按種類分送四處。

  崇裡坊一處寬闊的街道兩側,太子少傅姚廣孝,內閣首輔,文淵閣大學時解縉率領一眾負責編纂典籍的禮部官員肅立兩側,恭候著皇帝陛下的到來。原來自姚廣孝,解縉奉旨編書以來,隨著收羅自民間的書籍愈多,翰林院,禮部,以及通過糊名考試自民間選取的飽學宿儒人數已然超過兩千,被禮部安置在崇裡坊一帶。朱棣今日前來查看,卻是因為昨日解縉深感編撰典籍人手大為不足,再次上奏,要求禮部自民間選取才士,這才動了前來崇裡坊查看編書之意。

  步入院落之中,朱棣忽然想起一事,轉頭對解縉問道:“翰林院參修陳誠何在?”

  片刻之後,年約三旬的陳誠被錦衣衛召到近前見駕。朱權細細打量下這才發覺此人便是昔日和自己曾有一面之緣,洪武年間接待帖木兒國使者,後奉朱元璋旨意前往撒裡維吾爾設立三個衛所的陳誠,字子魯。

  “朕看了你的奏折,言及帖木兒國新主掌國,我大明可速遣使,以示兩國交好之意。聽聞你精通突厥文字言語,可願意做這萬裡出行的使者?”朱棣沉聲問道。

  陳誠自少年之時便立志效仿西漢博望侯張騫,此時聽聞皇帝有意采納自己的諫言,當即躬身奏道:“微臣願奉旨出使西域帖木兒。”

  解縉聽得朱棣有意遣陳誠出使西域,當即奏曰:“陛下,微臣目下編纂典籍,人手匱乏,陳誠身負重責,整理記載華夏歷朝歷代出使的書籍,實在分身乏術。”他自奉旨編纂書籍以來,自然而然將其視為了目下大明朝頭等大事,實在不願得力部屬陳誠為了出使之事離去。

  朱權也覺得解縉言之有理,當即微微欠身奏道:“陛下,帖木兒這廝昔日曾對我大明不宣而戰,悍然興兵來犯,想來其國中不乏敵視我大明的蠻夷之輩,其子沙哈魯雖則登上蘇丹大位,想來其國內局勢尚未大定。以微臣愚見,傅安,郭驥等人困居其國,方才歸來,我大明又即遣使,難免有示弱之嫌。”

  朱棣聽得解縉不願放人,而朱權則反對目下出使,沉吟片刻後當即說道:“那此事容待他日再議。”帖木兒國雖則在傅安,郭驥口中說來甚是強大,在他朱棣看來也不過是番邦蠻夷,而自己最不願意的,就是讓大明在這些蠻夷面前有那麽一絲一毫的示弱之意。

  明朝南征大軍水陸並進,繼續追擊安南胡氏父子。清遠伯王友等明將率軍渡過自注江,攻破籌江、困枚、萬劫、普賴諸寨,斬首三萬七千余級。安南將領胡杜聚集水師扼守天險盤灘江,新城侯張輔命降將陳封攻擊,大敗之,盡奪其舟,遂定東潮,諒江諸府州。明軍主力追擊至木丸江對岸下寨,胡一元之子胡澄以戰船三百艘來戰,明軍迎頭痛擊,斬首萬級,擒其將校百余人,溺死者無算,江水為赤。

  三月,胡一元,胡漢蒼,胡澄率殘部搦戰於富良江,意欲和明軍拚個魚死網破。張輔與沐晟夾岸迎戰,柳升以水師橫衝其陣,大敗敵軍,斬首數萬級,因天旱水淺,安南兵紛紛棄舟逃走,明軍追至時江水忽然大漲,遂乘勝急進,安南兵大多被殲。

  五月,明軍追擊至日南州奇羅海口,安南全軍覆沒,胡氏父子僅以數舟逃遁,不久後為部下所叛,獻於張輔軍中。張輔命將胡一元及其子胡漢蒼,胡澄,胡芮全部檻送京師。

  至此,明軍出師不到一年,就大獲全勝,消滅了纂位的胡氏政權,得府州四十八,縣一百八十,戶三百十二萬。

  獻俘大典上,群臣入賀曰:“胡氏父子違天逆命,今悉就擒,皆由聖德合天,神人助順。”

  永樂皇帝朱棣雖則意氣風發,依舊沉聲說道:“天地祖宗之靈,將士用命所致,朕何有焉。”下旨將胡氏父子盡皆斬首。

  內閣首輔,文淵閣大學士解縉奏道:“胡氏父子篡位奪權,伏擊大明使團,自取滅亡。目下為王師平定,陛下宜在安南國主陳氏家族中擇一恭順之輩,立為國主,臣服於大明為上。”

  朱棣呵呵大笑道:“勞師遠征,豈有為他人做嫁衣之理?”

  解縉皺眉言道:“陳氏一脈久為安南之主,深得人心,若不以其子孫後代為安南之主,隻恐後世叛亂迭起,難以寧定。”

  朱棣聞言不由怫然不悅,霍然起身後沉聲說道:“安南古稱交趾,自漢唐以來,一直是中國的屬地,趁著元末天下大亂之際脫幅而去。既是本為中國之地,朕今日就要讓它重歸大明版圖。”言罷傳旨以平安南詔告天下,改安南為交趾布政使司,以呂毅為都指揮使,黃中為副,黃福為布政使兼按察使,並分設官吏,改置十七府。

  解縉眼見皇帝一意孤行,執意將安南納入大明版圖,不由歎息著默然不語。

  朱權眼見解縉這般不合時宜的勸諫,心中也是微微歎息,暗自忖道:首輔大人整日裡忙於編纂《永樂大典》,不善揣摩聖意。朱老四那就是個絕不肯吃虧的性子,我大明動用三十萬大軍勞師遠征,耗費錢糧無數,滅了胡家父子再立陳氏子孫為國王,天下豈有這麽便宜之事?

  當日朱棣在奉天殿賜宴文武百官,更晉封張輔為英國公,歲祿三千石,沐晟等有功之人皆有封賞。

  待得朱權宴飲完畢,出了紫禁城後策馬回府之時,已然是夜色朦朧。遙望天際那一輪明月,不禁在心中暗自歎道:在後世奴才文人所書寫的歷史中,滿清蠻酋康熙簽訂《尼布楚條約》,將大片中國之地割讓給沙俄,成就了“康乾盛世”,而朱老四滅了安南,建立交趾布政使司,反倒成了窮兵黷武,這是多麽下賤的歷史觀。

  注:越南歷史中記載明朝滅安南之戰動用兵力八十萬,而由滿清禦用文人編纂的《明史?張輔傳》謂安南兵眾七百萬……

  兵敗如山下安南數萬殘兵敗將在漫漫曠野上猶如潮水般席卷逃亡,出於本能的便朝著多邦城下而去。

  明朝大軍在沐晟,張輔的率領下氣勢如虹,乘勝追擊。數之不盡,赤手空拳的安南逃卒死於亂軍踐踏和明軍手中。

  多邦城頭,安南國王胡一元眼見大軍潰敗後哪裡還敢率軍出城援救,知曉兒子胡漢蒼仗著戰馬飛奔逃回城中後,當即下令關死城門,準備依仗堅固城牆和逐漸迫近的明朝大軍一戰。

  追隨胡漢蒼在城外和明軍交戰的安南大軍,除開一些騎馬的將軍外多是步卒,給明軍銜尾追殺下只有千余逃進城中,其余數萬之眾眼見城門緊閉下逃生無門,登時四面八方逃散開去,不及逃走者多有拋去兵器,降服在地。

  率軍追擊而來的張輔眼見城外曠野之上敵軍所余尚多,當即傳令前軍放緩追擊腳步,任由那些安南殘兵敗將逃散開去。身為大軍統帥,他明了自己此戰的首要目的,乃是趁著大勝之威攻克這座安南重鎮,若是存了趕盡殺絕之意,將那些安南敗軍圍困於城下,成了困獸之鬥的局勢,反不利攻城。

  丟盔棄甲,披頭散發的胡漢蒼奔上城門樓,遙見遙遠處的明軍攻勢漸緩,這才驚魂略定。

  城外明軍一眾將校在張輔,沐晟將令下策馬來回馳騁,極力約束部下士卒恢復陣型。

  帥旗下張輔策馬而行,來到沐晟身側,朗聲笑道:“將軍旗開得勝,振我軍心,便請稍歇,看我攻破此城。”言罷轉頭對麾下一眾明軍將領厲喝道:“安南所恃,莫若此城,此城一拔,便如破竹。大丈夫報國立功,就在今日,若能先登此城,不憚重賞。”眾將聞聽下盡皆躍躍欲試,轟然應諾。

  待得張輔,沐晟策馬在城下巡視一圈後,收攏大軍後。那些給遠遠拋下的火炮在眾多牛馬牲口拖拽下終於擺到了城外。

  火炮接連轟擊開來,實心鐵球呼嘯著連串飛來,砸得城頭碎磚亂飛,一眾守軍伏於城牆後,駭得肝膽欲裂,根本不敢露頭,僅有二十余門火炮在胡家父子聲嘶力竭的督戰下朝城下明軍還擊。

  一輪炮擊之後,明軍陣列前方奔出萬余手持盾牌,肩扛盛裝泥土草袋的士卒,在一眾千戶,百戶的率領下朝城下亡命奔去。他們的任務便是填平大軍攻城的首要障礙,城下那一條深達數尺,密布竹刺木樁的壕溝。

  眼見敵軍開始填壕攻城,城頭的安南將軍們個個手舞戰刀,怒罵呵斥那些驚魂未定的士卒們自城牆垛口現身,張弓搭箭後朝城下潮水般湧來的明軍放出箭矢。

  城下兩萬早已蓄勢待發明軍弓箭手耳中聽得號令的銅鑼響動,也齊刷刷開始放出了箭矢。一時間城上城下箭如飛蝗亂竄,不斷有扛著土袋前衝的明軍士卒倒地,安南士卒中也不斷有人慘叫著中箭倒伏城頭。

  約莫盞茶時光後,城下百余門火炮終於陸續裝填完畢,開始了猛烈的壓製性炮擊。不時有開弓放箭的安南士卒給炮火轟擊得斷手殘足,血肉橫飛,屍身載倒城下。

  明軍付出數千傷亡之後,終於將多邦城下的壕溝徹底填平,兩次猛攻城頭,卻被守軍依仗居高臨下的優勢擊退。

  眾將眼見天色漸暗,盡皆向統帥張輔諫言,暫且退兵,待休整一宿後明日必當攻克此城。

  新城侯張輔注目多邦城那被炮擊得斑駁殘缺的城牆,思忖片刻後以手中馬鞭遙指城頭,斷然說道:“賊軍大敗下士氣重挫,若是予敵喘息之機,休整城牆,收拾軍心,豈不為山九刃,功虧一簣?攻破此城,必在今夜。”他昔年也曾追隨朱棣靖難之戰,深知夜戰雖不利於交戰雙方,但敵軍白日裡大敗一陣,士氣萎靡,若是自己一念之仁下退兵而去,胡家父子必然趁著今夜休整城牆,整頓軍心,明日大軍攻城,勢必付出更為慘烈的傷亡。

  西平侯沐晟本來擔心張輔聽從眾將勸說,以至於坐失良機,不禁有些擔心,此時聽得他斬釘截鐵般的強攻之意,不禁微微頷首,頷首默然不語。

  張輔一雙凌厲的目光掃視一眾將領,突然揮了揮手,將都督僉事黃中,呂毅召喚到近前,喝問道:“黃中,呂毅,你二人前番喪師辱國,可知陛下命爾等隨本帥出征之意?”

  黃中,呂毅兩人羞愧道:“陛下命末將二人待罪立功,此意小人自然知悉。”原來他二人便是上次率軍護送陳天平歸國接位的左右副將軍,回到南京後永樂皇帝朱棣雷霆震怒下本欲問罪殺之,幸得文武百官皆有言及二人被賊軍伏擊,乃是無心之下中了埋伏,雖有罪卻不至死。朱棣這才悻悻然將二人降職為都督僉事,命其二人追隨張輔而來,戴罪立功。

  “本帥將一萬士卒交予你等,今夜不破此城,便要借你二人的頭顱號令全軍。”張輔冷森森說道。

  黃,呂二人單膝跪倒接令後前去整頓兵馬,準備去做絕無退路的背水一戰。

  殘陽西下,天色逐漸朦朧,城頭城下兩軍皆是打起了火把。明軍火炮轟擊之下,數千手持盾牌,抬著雲梯的士卒衝擊而來。

  此時視線昏暗下,雙方的強弓勁弩,火炮隻得朝著敵軍火把處亂射,不免威力大減,隨著一架架雲梯牢牢鉤附在城頭之上,多邦城頭又是一片殺聲震天。

  月上中天之時,多邦城頭的城門樓內,甲胄血汙,披頭散發的胡一元坐到在地,一個親兵正自手忙腳亂,給他手臂上箭創敷藥止血。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手持血淋淋戰刀的胡漢蒼奔進門來,在其父耳邊顫聲說道:“爹,敵軍已然攻上城頭,咱們速走為上。”

  胡一元畢竟年老體弱,激戰半日下早已疲累不堪,裹傷之際本有些昏昏欲睡之意,此時陡然聽得兒子說出這般噩耗,登時駭得蹦起身來,奔出門外查看之下,遙見十余丈外的城牆上,一個明軍將領打扮的漢子一面勢若瘋虎般揮刀亂砍,一面怒吼道:“歸順者概不殺戮,負隅頑抗者必死無疑。”正是明將黃中無路可退下親率上千死士猛攻,身受數創依然死戰不退,終於上得城頭。

  火把搖曳之下,胡一元看黃中身側順著雲梯爬上的敵軍越來越多,那些心膽俱裂的安南士卒不乏跪倒請降之輩,終於喪失了最後的戰意,顧不得手臂上掙裂的箭創處血流如注,慌忙帶著兒子以及一眾親兵逃下城樓。

  眼尖的安南守軍將校眼見胡家父子逃走,當即尾隨其後,衝下城牆朝著城中逃去。隨著逃亡與歸降的士卒越來越多,安南守軍終於徹底崩潰,越來越多的明軍士卒順著雲梯蟻附而上,攻佔了一片城牆。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攻入城中的明軍在呂毅的率領下終於將堵死城門的瓦礫碎石盡數搬開。隨著城門洞開,門外手持火把,早已等得焦躁不耐的明軍兵將猶如暴雨後的山澗一擁而入。

  城內亂作一團的安南兵將們不見胡家父子的蹤影,軍心大亂,除了少部分依舊拚死力戰外,越來越多的人拋去兵器轉身逃走,不及走脫之輩也是鬥志全無,紛紛跪地請降。

  隨著入城兵力越來越多,明軍在張輔,沐晟一眾將帥的率領下朝前追擊而去。

  胡一元,胡漢蒼父子已然被明軍打得失魂落魄,趁著夜色帶著殘兵敗將自另外一道城門逃出。

  經過一夜廝殺追趕,明朝南征大軍終於逐漸控制全城。胡家父子麾下大軍除開數萬殘兵敗將自各門逃走外,非死即降,安南重鎮多邦城被強攻而破。

  南京城,北風呼嘯而過,初冬的第一場雪終究還是紛紛揚揚的自半空中灑落。

  天色尚未大亮時分,一眾穿戴整齊的文武百官已是三三兩兩行走在紫禁城寬闊的禦道之上,朝著奉天殿而去。

  眼見身穿龍袍的朱棣緩步而出,高踞於龍椅之上,天不亮就起身,迎著寒風前來早朝的寧王朱權內心之中暗自咒罵作威作福的朱老四,卻還是隨著文武百官一起做那叩拜並山呼萬歲的君臣禮節。

  待得一眾文武百官禮畢後肅立殿中兩側,朱棣沉聲說道:“南征大軍勢如破竹,在安南犁庭掃穴,追剿胡家逆賊父子。三日前張輔,沐晟所呈軍情中多有言及大軍仰仗火炮,火銃之利攻城拔寨,擊潰賊軍,眾愛卿也已知悉。朕以為火器實為兩軍交戰的軍國利器,故此想特設一軍,轉以操練火器,與五軍營,三千營一般內衛京師,外防韃虜。”原來自新城侯張輔,西平侯沐晟麾下大軍攻克多邦城,胡家父子損兵折將,倉皇出逃後,安南舉國震動,軍心大亂,越來越多的官員,軍隊聞風倒戈而降。明朝三十萬大軍趁勝追擊下,數月之中又連克安南東西二都城,胡一元,胡漢蒼率部逃走後,安南吏民崩潰,各州縣紛紛納款於明軍。張輔輯吏民,撫降附,分遣降將李彬、陳旭掠地,來歸者日以萬計。胡氏父子進退失據,乃悉焚宮室,亡命海中,雖繼續與明軍為敵,卻已是日暮西山,大勢已去。

  火炮,火銃,在昔年元末亂世之時,揭竿而起的各路紅巾軍中便多有使用。後洪武皇帝朱元璋一統天下後更有明旨,一百步卒中須有十名火銃手。所以此刻立於奉天殿上,一眾沒有經歷過戰場廝殺的文官,對戰陣之上使用火器也絲毫不覺得出奇。只是對於因循守舊的他們來說,縱觀古今,歷朝歷代,一支完全裝備,使用火器的軍隊實在是聞所未聞,皇帝這個特設火器禁軍的想法,未免有點異想天開,畫蛇添足。眾人面面相覷之下之所以沒有人輕言反對,還在於這支火器大軍乃是皇帝用以編入禁軍,和五軍營,三千營一般,負有內衛京師的重責,甚是敏感。

  朱權聞聽朱棣意欲建立一支火器禁軍,不由得雙目一亮,略微思忖後甚是振奮的出列奏道:“陛下聖明,想我華夏祖先炎帝屬火,父皇更以《易經》所述,陰陽五行中的火德立國,克制屬金的暴元韃虜,開創大明基業。可見火器不但乃是攻城拔寨的利器,亦且是我大明屬相所在,故此一支盡數使用火器的禁軍拱衛京師,外防韃虜實在是極為必要。以微臣愚見,不妨調撥工部巧手匠人,廣招民間奇才異能之士製作精巧連發火器,以建強軍。”

  炎帝五行屬火,乃是朱權以字面意思推斷,也不知是真是假。大明五行屬火卻是洪武皇帝朱元璋昔日親口所言,誰敢反對?《易經》乃是四書五經之一,這些腐儒們奉若經典,自己將這一記殺手鐧使將出來,這些自詡儒家弟子的尚書,侍郎,禦史縱然是滿腹經綸,誰又能公然反對?想到這裡,朱權施施然走回原位之時嘴角也不禁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雖深知火器逐漸取代冷兵器乃是歷史趨勢使然,卻依舊搬出炎帝,《易經》來自圓其說,乃是因為他早已深深知悉對付這些個能言善辯的酸儒們,最好的便是用他們認為的經典古籍封殺言論,讓他們開不得口來。

  平日裡巧舌如簧的一眾禦史們眼見這個寧王朱權一派小人得志之狀,不禁暗暗肉麻,雖則都是不約而同的在腹中大罵朱權一派阿諛之詞,隻為討好皇帝陛下,實與趙高之流無異,迫於形勢下還是不得不一個個連連頷首,甚至出言讚同朱權的諫言。一眾文臣有苦難言之下實在是因為這《易經》不僅是被奉為四書五經之一的儒家經典,亦且博大精深,不但醫術中也多有據此陰陽五行的道理,甚至看風水,算命測字的江湖神棍也動不動也要背上兩句《易經》,可見其影響之深遠,試問當今之世,又有哪個儒家子弟敢輕易質疑《易經》的道理所在,自取其辱?

  明軍巨大的方陣前端。手持兵器的士卒之間的土地上。斜插著無數碗口粗細的木樁。入土幾有兩三尺之深。削尖的前端斜斜指著前方。猶如一柄柄巨大的長矛。

  隨著軍旗卷動。當先的上萬明軍聽從沐晟的將令徐徐後退。後撤之時還有人以手中熊熊燃燒的火把不斷將那些塗滿火油的木樁點燃。

  安南象兵氣勢洶洶衝來。尚未接近明軍之時。只見前方空地之處。上千木樁斜插的空地之上已是烈焰熊熊。黑煙滾滾。猶如一根根燃燒的巨大長矛。隔在了象兵與明軍前鋒之間。

  沐晟大軍身後一處地勢略高的的小山坡上。新城侯張輔遙見遠處密密麻麻的安南士卒跟隨在象兵之後席卷而來。當即揮手下令。

  山坡下一百余門火炮一字排開。手持三角令旗的千戶眼見山坡上主帥的將旗發出了開炮的命令。當即疾言厲色的揮動右手。

  早已待命的一個個明軍炮手當即以手中火把點燃了炮撚。不過片刻之間。黑洞洞的炮口噴吐出烈焰。聲聲震耳欲聾的巨大炮聲響徹天際。聲震四野。

  此時兩百余頭大象組成的前鋒已然迫近明軍設置的“火矛陣”前。卻難以寸進。原來動物懼怕火焰乃是與生俱來的天性。這些身軀龐大的大象並不愚笨。逼近火矛陣前。眼見前方烈焰熊熊。感覺熱浪滾滾襲來。任憑主人如何高聲怒罵與狠狠鞭撻。也是不由自主放緩了狂奔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上百枚炮彈呼嘯著自沐晟大軍頭頂半空中掠過。狠狠砸向安南大軍步卒前鋒人群之中。

  此時的火炮炮彈皆為數斤重。圓滾滾的實心鐵球。一顆炮彈斜飛而來。轟然落地。塵土飛濺下當場砸死兩個安南士卒後連蹦帶跳的朝後滾去。又撞得數個士卒腳斷手折。淒厲慘叫著紛紛滾到在地。上百鐵球轟擊而來。在密如蟻群的敵軍中碾壓開去。所造成的殺傷可想而知。

  沐晟眼見“火矛”陣奏效。成功將敵軍象兵的衝擊之勢放緩。當即傳令軍陣前端手持“神臂弓”的士卒放箭。

  兩千手持“神臂弓”的明軍士卒端起早已上弦的強弩。朝著“火矛陣”那一端的象兵騎士扣動了機括。一支支箭矢發出破空的厲嘯。朝前疾飛而去。箭矢射出之後。那些士卒又各自以腳踏之力給“神臂弓”上弦。接連射出凌厲無匹的箭矢。

  一個狂怒嘯叫的象兵騎士正自鞭撻坐騎之時。陡然間隻覺得胸腹間撕心裂肺般劇烈疼痛。低頭只見得胸口一支箭矢穿透了身軀。慘叫一聲後摔落地上。轉瞬便給身後接連湧上的步卒踏為肉泥。一個個象兵騎士在“神臂弓”的激射下紛紛被箭矢貫穿了身上的藤甲。一匹匹大象也給射得慘叫連連。縱使皮粗肉厚下也難以承受。

  原來“弩”這一兵器在戰國時期已然在秦軍中廣泛使用。乃是華夏祖先用以克制遊牧步卒騎兵的利器。出現自宋神宗時期的“神臂弓”乃是弩的極致傑作。用腳踩踏。利用類似於滑輪的機括上弦。吃力高達四石。二十丈之內當可以洞穿任何甲胄。縱然這些象兵騎士身穿堅韌的藤甲。手持藤牌也架不住這般勁弩威猛無匹的攢射。

  此時灰頭土臉的胡漢蒼所部大軍冒著敵軍的火炮轟擊。已然衝擊到“火矛陣”前。狂呼大叫著揮舞手中戰刀。對著那些依舊燃燒的木樁一通亂砍。他們心中知曉。只要能破開敵軍設置的“火矛陣”。讓那些殘存的象兵再次衝撞起來。便能一舉挽回頹勢。

  沐晟大軍後方由六萬弓箭手組成的大陣中。一眾士卒聞得第一聲清脆的銅鑼敲擊之聲。當即伸出右手拔出背上箭壺中的羽箭。張弓搭弦下奮起臂力。蓄勢待發。

  隨著第二記銅鑼敲擊之聲響起。弓箭手們紛紛松開了右手二指。蓄力的箭矢隨著陣陣密如連珠的弓弦震動之聲飛竄而出。消失在半空之中。兩軍交戰之時。千軍萬馬廝殺。百步穿楊的箭術其實並無多大用武之地。這些弓箭手們的職責便是將弓開到最滿。聽從統一號令下放出箭矢即可。盡量密集的拋物線箭雨。才能給密集的敵軍最大殺傷。這才是冷兵器時代戰陣利器。弓箭的使用之道。故此西平侯沐晟昨夜已然請主帥張輔將三十萬大軍中所有弓箭手調給自己使用。

  滿臉煙熏火燎之色的胡漢蒼隻覺得豔陽高照的晴空陡然一暗。尚未回過神來事怎麽一回事。隨著“嗖嗖”的破空之聲大作。一支支箭矢猶如死神自半空中揮灑而下的暴風驟雨。毫無憐憫的收割著草芥般的人命。

  數之不清的安南士卒接連中箭。鮮血泉湧的哀鳴著翻身栽倒在地。一個安南悍卒以左手持著的藤牌連續擋開頭頂斜飛而來的兩箭後。隻覺得大腿被箭矢貫穿處劇痛難當。虎吼一聲後斜身栽倒。轉瞬間身上又是連中幾箭。手足抽搐幾下後終於停止了掙扎。

  六萬支箭矢鋪天蓋地而來。殺傷士卒無數。放眼望去。血流滿地的屍骸和倒地哀鳴的傷卒之間的空地上。密密麻麻下全是尾羽猶自顫動的箭矢。猶如眨眼間便即長出的蒿草一般。

  眼見明軍箭雨稍歇。安南大軍主將胡漢蒼自親兵護衛的盾牌下竄將出來。暴怒的喝令攻擊。一眾安南士卒在將校的驅策下朝著前方火勢已然逐漸變小的火矛陣舞動戰刀。艱難前進。不斷有人倒在敵軍強攻勁弩的箭矢下。尚來不及起身便給身後潮水般的己方人馬踩得丟了性命。

  安南軍中的弓箭手們也紛紛自盾牌後現身。倉皇開弓回射。只是因為數量遠遜敵軍。亦且無法像明軍那般從容列陣齊射。放出的箭矢比之明軍稀疏很多。原來胡一元。胡漢蒼滿心以為可以依仗象兵一舉衝垮明軍步卒大陣。故此不利於近戰的弓箭兵大部分留在了多邦城頭。卻沒有帶出城來作戰。

  明軍大陣之中。一百余門火炮連續轟擊三輪後。不得不停止了炮擊。原來當世的火炮受鑄造技術所限制。炮膛耐不得高熱。最多三炮後必須讓火炮散熱。否則高熱的炮膛加入火藥。便極有可能炸膛。

  安南兵馬雖則在火炮。箭雨中傷亡慘重。卻還沒有到崩潰的境地。此時耳中不再傳來敵軍那令人膽寒的炮擊之聲。自胡漢蒼以下的那些灰頭土臉。幾乎個個帶傷的軍將們士氣略複。揮舞戰刀驅策士卒們破開火勢漸小的“火矛陣”。裹挾著那些在炮擊強弩下幸存的一百余頭大象。不顧死活的朝前推進。

  明軍隊列中的火銃手們。眼見那些身軀龐大的蠻象靠近。當即點燃了火銃的藥撚。隨著一陣陣青煙噴吐。鉛丸被火藥燃燒所產生的巨大推力激射而出。朝著這些“土坦克”轟擊而去。

  此時的火銃雖則射程。威力無法與後世步槍相提並論。無奈“土坦克”們也不是刀槍不入的鋼鐵之軀。身軀龐大。衝撞起來固然威猛無匹。但作為靶子來說也是異常顯眼。當先的十數頭大象給火銃集中轟擊下也是血花四濺。怪叫連連。劇痛難當下竟是不分東西南北的亂竄亂蹦。反將安南軍將士卒撞到踐踏不少。

  明軍大陣之中。不斷有士卒慘呼著給亂射而來的箭矢所傷。栽倒在地。身旁的袍澤們雖是眼見敵軍迫近。不乏有人面露懼意。卻少有人敢於退卻。只因不遠之處那個雲貴明軍的統帥。西平侯沐晟已然伸手拔出三尺長劍斜斜劈下。隨著軍旗招展。號角衝天。這便是迎擊的將令。此時此刻敢於臨陣脫逃的人。難逃人頭落地。懸首號令的下場。

  明軍由長矛兵。刀斧手所組成的主力方陣逐步朝前推進。原來此時那些熊熊燃燒。用以阻止敵軍象兵衝鋒的木樁已然逐漸燃燒殆盡。安南大軍在主將胡漢蒼的率領下依仗不顧死活的凶悍。逐漸層層破開了障礙。慘烈無比的白刃戰已是難以避免。

  潮水般湧來的安南士卒們終於揮舞著手中兵器惡狠狠撲來。和迎擊而來的明軍大陣撞擊在一起。激起無數慘呼。濺出無數鮮血。難以計數。揮舞著戰刀。傷痕累累的安南悍卒在身後同袍的擁擠。推搡下驚呼著撞向明軍前鋒士卒手中所持六尺開外的長矛上。慘叫著喪命。

  原來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自立國後。根據自己昔年戎馬征戰的經驗。早已有過旨意。所有明朝軍隊的步卒之中。兵器訓練作戰有著嚴格規定。便是一百步卒中火銃手十。刀牌手二十。弓箭手三十。槍矛手四十。使用槍矛的士卒須得發揮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交戰之際必然居於前鋒位置。士卒們只需將槍矛齊齊平舉。敵軍衝擊而來之時。很多時候不用刻意前刺。隻待敵人擁擠而來。都能造成極大殺傷。

  兩軍舍生忘死血戰之下。很多士卒刺出的長矛根本無暇抽出。便又給敵軍的長矛貫穿身體。血流如注的栽倒在地。

  明軍依仗火炮弓箭之利。交戰之初給予敵軍重創。而安南士卒將校們依仗著大象助力。不顧死活的前衝。也給予了明軍不小的殺傷。

  後方山坡上遙望的新城侯張輔眼見前軍已然激戰開來。當即策馬衝下山坡。傳出了軍令。命令後援十五萬大軍壓上。意欲依仗絕對的優勢兵力一舉擊潰敵軍。

  安南大軍所依仗的大象雖則皮粗肉厚。無奈交戰之處給火炮。火銃轟擊。強弩亂射。火烤煙熏也是渾身浴血。哀鳴著朝前掙扎衝突。

  一匹大象撞到數個明軍後。伸出的長鼻子卻給一個身材高大。臂力雄強的百戶手中的鋼刀狠狠斬了一記。登時血流如注。大象怒吼連連。猛衝之下將那個明軍百戶踩到之際。冷不丁一個手持利斧的士卒躥近身前。猛劈之下竟生生將象鼻子斬下尺余長短。斷鼻亂甩之間血如泉湧。劇痛難當下終於忍不住緩緩轉身逃走。

  明軍中長矛手和敵軍展開了慘烈的對刺。而那些手持戰刀。利斧的士卒們則專門對付這些大象。手中利刃並不砍向大象皮粗肉厚的身軀四肢。而是專門招呼長長的象鼻子。

  被強迫參與這場廝殺的大象們遭遇炮擊。 弩射後早已渾身浴血。渾身帶箭此時連鼻子這般要害之處也給砍得血肉模糊。終於個個發出驚天的哀鳴。加之背上的驅策約束的騎士幾乎全被敵軍“神臂弓”強弩所射殺。缺乏了約束與驅策。逐漸開始轉身逃亡。

  被射得滿身是箭。刺蝟般仿佛的大象們不管不顧的掉頭亂竄。再也認不得什麽自己人還是敵人。迎頭亂撞。踐踏之下登時衝得安南大軍一陣大亂。

  一個身穿甲胄的將軍給前方逃竄的士卒推搡倒地後。尚來不及爬起身來。隻覺得地面顫動下。一隻碩大的象足狠狠踏在胸腹之間。驚天慘呼中鮮血自嘴裡狂噴而出。給生生踏為肉餅。

  原來西平侯沐晟少年時追隨自己的父親沐英。以及穎國公傅友德征討元朝梁王之時。便見過韃子驅趕大象為前鋒衝陣。深知大象這般身軀巨大的動物似威猛無匹。其實鼻子便是其弱點所在。故此先以火攻阻礙象兵衝陣。以手持“神臂弓”的士卒射殺象卒。最後再以軍中勇猛的刀斧手猛砍象鼻。終於擊潰了安南胡家父子所依仗的蠻象前鋒。

  戰至此時。數十頭幸存的大象們個個受驚狂奔。在人群中衝突開去。四散亂逃。踐踏了無數的安南軍卒。

  明軍眼見敵人逐漸開始潰散。登時士氣大振。奮力向前衝殺。

  安南大軍主將胡漢蒼眼見大象四散而逃。越來越多的手下將校士卒開始拋去手中兵器。轉身加入了逃亡的行列。心中慘痛下也知曉事不可為。一面命手下親兵快馬加鞭回城報信。一面調轉馬頭。開始了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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