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為何?
還不是因為之前的那些老油條們幾乎個個都各懷鬼胎,新官上任不知敵友,所以不得不采取高壓手段,先讓之等強行屈服,然後再謀求分化拉攏為自己所用的措施……
蒲擇之現在是府尊。
但他這府尊可不是一生下來就是府尊的,也是從底層一步一步的爬上來的。
待過衙門大大小小十幾個,衙門老油條們對付新上任長官的種種手段他也見了不計其數……
能從一個小吏逐步成長為府尊,於這蜀地之內萬人之上,就憑這點,就足以證明蒲擇之的能力以及手腕。
但即便如此,到現在為止,蒲擇之還想不起自己曾經新上任什麽衙門的第一天,一乾老油條們都對自己俯首貼耳,對自己頒布的新令全都雙手讚成且沒有半點反對意見的!
但段岩上呈的這些公文中,卻足以證明他真的做到了這點!
“這不可能——別說是他這初次為官,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即便是任何官吏剛剛上任,都不可能做到這點!”
看到這些公文的內容,再想想自己曾經就任新衙門被一乾老油條折騰的灰頭土臉夜不能寐的憋屈狀,蒲擇之覺得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侮辱,桌子一拍喝到:“來人啊,給我去叫通判衙的蔡度支,王鐵運以及林茶酒過來——如果段岩這小子膽敢以強硬之手段對之等進行威逼……”
說到此處,蒲擇之又陣陣的磨著牙根子,心說哪怕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自己也非得給這小子些顏色瞧瞧不可——別以為你有些本事,某就不會收拾你!
“慢!”
青衣老者卻在這時憋著笑意開口道:“還是請三郎先看完公文,再做定義——免得再被那小子瞧了笑話!”
這個再字,直堵的蒲擇之差點一口氣出不上來……
豈會不知身邊這老家夥是在暗示之前給段岩安排職司之時,處處被那小子牽著鼻子走的窩囊事?
不過好在,蒲擇之總算還是耐下了性子,決定先看完文書之後再說。
等到文書看完,蒲擇之就知道蔡明軒王樂天等人為何對段岩這個新上任的主官如此服帖了!
化肥廠半成的份子盡歸通判衙留置……
蒲擇之相信,即便是蔡明軒等人再怎麽腦後生反骨,也絕不會跟幾千上萬兩的銀子過不去!
“還以為他小子真有什麽過人之能,原來不過是許之以利……”
蒲擇之哼哼,心說難怪——即便是個傻子,拋出這麽大的利益出去,恐怕也是想不能服眾都難了吧?
“許之以利,的確是小道!”
青衣老者幽幽開口道:“可能拿出這令人信服,可以堂堂正正的讓一眾人等分銀子的手段,卻就絕不能算是什麽小道了……”
聽到這話,蒲擇之不得不無語的服氣。
的確,傻子都知道許之以利以收買人心的法子,可除了段岩,又有誰能拿出如化肥廠這種能讓朝廷,百姓,上官衙門以及自己衙門都統統得利的法子來?
“而且我聽說,這小子可不光是許之等人以利這麽簡單!”
青衣老者接著開口,將昨日段岩到了通判衙之一切都說了一遍……
“恩威並施,不做處置再許之以利……”
聽完青衣老者的話,蒲擇之吸著涼氣道:“小子當真是好手段啊——看來蔡明軒王樂天等一眾奸滑老吏,算是徹底被這小子攥在手心裡了……”
“然也!”
青衣老者笑道:“要不然,單純的許之以裡,他小子增設火器監,統籌監,安插心腹於通判衙這等明顯分權之職,這些奸滑老吏,可不會輕易答應!”
“某也以為如此!”
蒲擇之點頭,然後才瞪著青衣老者道:“原來一切你早就知曉,卻故意瞞我?”
“若非如此,如何能從三郎手中贏得一壇好酒?”
老者大笑,而後正色道:“此子有才有識,不但善於收買人心,同時更奸詐卑鄙——三郎若想建逆天之功,定要重用此子,以某之見,此子實比張鈺更宜成為臂膀!”
“這還用你說?”
蒲擇之白眼,心說自己要是不看好他,又豈會向官家竭力推薦?
只是想到段岩現在跟自己貌合神離,反倒跟張鈺這個被官家欽點於蜀內牽製自己的家夥稱兄道弟眉來眼去,蒲擇之心裡就一陣陣的不舒服……
不過雖然心裡不舒服,但在當下,蒲擇之自然也不可能對段岩如何。
畢竟,哥蒙禦駕而來,整個蜀地已經是危在旦夕!
各地各城,都在加緊戰備,各種物資奇缺……
他還盼著段岩真能拿出些手段,以充裕物資,最終助自己於蜀內以禦蠻蒙之兵鋒呢……
所以, 蒲擇之很快便壓下了心頭的這點小小不快,對段岩公私合營之策,私自增設火器監統籌監之職之事,一概應允,讓之盡可能的放開手腳……
至於公私合營等等不合朝例之事,更是親上奏折,在官家面前多多美言……
當然了,給段岩點下馬威,那也是一定要的!
“來人,將這些各城催討物資銀兩之公文,全給我送去通判衙,讓咱們段通判,酌情辦理——別忘了告訴段通判,事關軍務,不可大意!”
看著僚屬拿著厚厚的一大摞公文出門的背影,蒲擇之一臉得意的笑,心說某倒要看看,你小子這次怎麽解決——那些統兵的軍將,可就沒那些奸滑老吏般好對付了!
嘿嘿嘿……
“大獲城兵員不足,械,甲更是奇缺,請求增補兵員一千,甲五百,刀槍兩千……”
“苦竹寨請援兵一千,刀槍千整!”
“蓬州節製軍馬兼製楊都統請援兵兩千,刀槍甲胄各三千套,糧萬擔……”
看到那一大摞公文上的種種數目,段岩是一陣陣的頭大,將公文往旁邊一丟,便看向了蔡明軒以及葛漸行道:“我蜀地各州府後備廂兵幾何,庫內所余甲胄刀兵糧銀,各有幾何?”
“兵員增補之事,自有府尊以及張製置調配,無需我通判衙負責!”
才明顯先解釋了一下,這才臉色難看的道:“至於刀槍甲胄銀糧,現今青黃未接,各州府庫之余存皆為所需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