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起身,眾人也就不再糾纏,紛紛起身整理儀容,說實話,在太陽底下烤著跪,就跟夏日棉被捂汗一樣。
夏桀不說王位之事,夏乾英三人也不敢問,到達了宮門處,大臣一溜煙跑了,幾人紛紛告辭,唯有夏乾英跟了上來。
沒錯就是宮門,幾人是攝政王,屬臣,即為臣自然會有編制,這個王宮,就不是隨便可以進入的了。
夏元國國都位於仩正。
坊市眾多,足足有七十二坊。
一個坊市起碼三萬人口,平民的坊市更是人口眾多,而坊市就相當於一個區。
夏桀四人都是品階正三之上,自然有自己的封地,府邸,農莊。
這王宮也就不能隨便進了,畢竟王宮相當於王的家,可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進的。
“大哥,你這是準備去哪裡?”夏乾英眼尖,老早就看到夏桀的馬車,車頭不是回官員坊市的地方,所以趕忙命車夫,跟上了夏桀的轎子。
“我去哪裡,什麽時候還要跟你報備了?閑的?”
夏乾英一笑,一副伸手不打笑臉人模樣,悠然道:“閑的!”
“跪了那麽久,吃點喝點補充體力啊,怎麽?一起?”雖然剛剛穿越,但是好歹是當了幾十年,還修煉過仙術的王,這都搞不定的話,也太低智了。
“難得大哥不在家裡閉門思過,小弟願往。”
“可我不願意跟你吃啊!”
我剛奪舍穿越重生,我還要熟悉熟悉,你跟著乾毛線啊。
對於自己便宜弟弟說的閉門思過,倒不是假話。
記憶中的自己前身,倒是真的是書呆子,基本就是家,政機處,王宮,朝堂,家,便別無去處了。
“哎,哪裡的話,不願意我跟著去的話,那就麻煩大哥,在考慮考慮,努力努力想想辦法,因為我跟定了。”
看著面前這英俊的面龐,夏桀與夏乾英對視片刻,甩下簾子無奈道:“真不要臉。”
“大哥說的是。”
這還說的是,哎呦,怎麽能有這麽不要臉的弟弟。
前世的自己,弟弟敢跟這麽說話,早一巴掌上去了,可惜這個世界貌似沒有這樣的禮法。
這個世界好像更講究朋輩。
我夏桀,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爺,咱們去哪個樂坊呐?”
沒錯仩正七十二坊,基本每個坊市都有樂坊,左上角的坊市到右下角的坊市,可能要走個七八天,你說怎麽走?
走岔了道,那就成了仩正一周遊了。
車夫的話,還真是把夏桀給問住了,因為,夏桀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沒錯前身的自己,因為朝綱無救,天數已定,自己荒唐了不少年頭,吃喝玩樂,沒日沒夜,如今突然問了自己這麽一個問題,自己腦子裡卻什麽都找不到。
心頭莫名的慌亂,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聽從天命安排的夏桀王。
自己現在是夏元國的夏桀,沒有天命安排,沒有無法逆轉,沒有周武王,沒有討伐夏桀的旗杆,沒有昏庸無道的罵言。
我就是我,我就是夏桀,一個普普通通的王室子弟。
這一世,不要被天命安排,絕不成王,絕不墨守成規的走你那該死的天數命運。
看著轎頂,夏桀就像新生了一樣,那渾濁的眼眸開始逐漸清澈,沒有了那所謂的老奸巨猾。
我要為自己而活,就是這樣。
“夏乾英,你平日裡愛玩,
誰家的樂坊適合。” “遠了咱們也去不了,最近比較火的,就是先秦逃難的那批頭牌,有點意思。”
“先秦?”
“先秦國被滅,如今不是改名叫淵桑了麽?先秦的一些世家貴人,逃難,都是些千金小姐,不少加入了樂坊,畢竟活著就要張嘴吃飯。”
倒是忘了這事情,樂坊賣藝,總比營娼賣身要強。
畢竟現在各國局勢緊張,兵荒馬亂,營帳最缺的就是營娼了,這些老牌世家,往往能逃出來的要麽是千金要麽就是歲數如同嬰兒般的香火。
夏桀靠著轎椅,沉思片刻,大喝道:“一馬當先,你前面開路。”
“哈哈,難得大哥雅興,那今天我就當那個地主之誼好了。”
《妙》
碩大的牌匾就一個字,樂坊就是聽歌聽曲還能吃飯喝茶的地方。
比起酒館,略顯高端,來人不是商賈便是達官,都是一副金錢市儈的臉頰,大家自然是能做朋友不作敵人,不少生意也是在互相聽曲,相見恨晚之下達成的。
這地方也是前世自己最愛去的地方,往往聽聽小曲反而能找回點自我的感覺。
“官爺,呦,二王爺!兩位請。”
果不其然,是地主之誼,看著小二一口叫出夏乾英的身份,夏桀就秒懂了,這地方應該算是夏乾英的老巢了。
這世界果然更講究朋輩,而不是階級。
小二見到王爺,也只是客氣禮待,沒了那些陰鬱的奴隸制度,倒是讓人很喜歡這裡。
“這是我大哥,還是老地方,招牌、頭牌,都要上!”
“明了,明了!二位王爺,菜馬上上,頭牌也在收場馬上就到,您二位先吃點點心,開開胃,有事您喚我。”
開胃的點心其實就是酸果。
“說吧,為啥非要跟著來。”
夏桀其實就是想一個人靜靜,夏乾英的跟隨,倒是讓夏桀有些拘束。
周武王斬刀仙氣迸發的那一刻,思緒千轉,如今細想來,倒是有種百無聊賴的感覺。
正因為如此,才生出了絕不稱王的想法,做個自己,豈不痛快?
“嘿嘿,大哥,你為什麽不稱王啊?你這到手到嘴的的王位,就拱手讓人,你什麽心情,我現在是好奇的很。”
“你倒是八卦,我準備好奇死你。”
“大哥,你說的那些話,我思前想後,確實如此,但是你遠大抱負,理應不該如此,這不像你所為呐。”
夏乾英倒是看得準,自己的前身,確實擁有偉大抱負,生命逝去也在所不惜,可能也正是如此,夏乾英才會如此好奇吧。
作為競爭這麽多年的對手,最懂你的人不一定是親人,可能是敵人,這話不假呐。
將酸果丟入口中,眯著眼睛夏桀支棱著桌子,癱側著淡道:“人這一生吧,抱負很多,有大有小,有專一也有繁多,王,承擔的東西太多了...”
夏桀很想說因為自己承擔了一次,所以知道,究竟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夏旗生天位修為,理應200歲有余,卻六十即將終停,那要怎麽才能透支成這樣?
王,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看著停頓不語的夏桀,夏乾英思緒飄揚,難得的正色,不知道在想什麽。
“袖手聳肩,倚北墻坐,所以吧,我覺得我不是那塊料,自然就不想當了,我就是想安心度過余生,滿意不?”
“算,算滿意吧啊?”夏乾英挑著眉頭,你這解釋了和沒解釋沒啥兩樣,但是看著夏桀欲言又止,似乎真的是有所悟,而自己只是未懂罷了。
“哼,偌大王朝,千百萬子民,卻能款款,說出袖手旁觀的詞匯,你這王爺,也真是慫的很,簡直不如人道,殘垢罷了。”
這完全不客氣的燕雀嬌聲,卻讓夏桀眉頭豎立,那紗簾後的曼妙身材,捧琴而立,起碼有五尺一二的高度。
夏桀是誰,夏桀的前身是屠萬民的暴君,是殺神,是蠢王,是半仙,是惡魔。
剛穿越,就被人罵如同藥渣,你說氣不氣。
拍案而起,雖然沒有半仙的修為,但是好歹這幅身子也是中位修為,紗簾撕碎的聲音,與木幾倒塌的聲音同時響起。
皓腕握在手中的骨感,那眉頭緊蹙卻帶著一絲的不甘,看著面前低自己一頭的曠世美顏,夏桀的怒火更甚。
如同火龍一般,在這樣目光的注視下,女子總算是退讓了,不再與夏桀對視。
“大哥,大哥!何必跟個女子如此動怒,傷身傷腎,想想你的保命大法,這不值得的。”
“哼!”冷哼一聲,將對方的手甩了出去,夏桀連吸幾口氣,看著環握輕柔手腕的女子,這才坐在了椅子上。
小二倒是麻溜,換好的座椅幾案,酒菜上齊,看著女子將琴扶好,只聽對方公式化的問道:“想聽什麽?”
沉寂在自我世界中的夏桀,滿腦子都是,我不氣,我不氣,這女人,根本不懂我的經歷,沒必要跟她較真,更不許需要生氣。
我這人向來大度,沒錯,我最大度了。
夏桀冷聲道:“歪樂!”
歪樂是前世曾經民間慫唱夏桀暴君的曲子,但是也是夏桀愛聽的一首曲子,只可惜命數難天,無可奈何罷了。
但是這個世界,誰聽過,我的天,你不是說你大度的麽!
“王爺莫不是信口捏來,隨便搪塞?來捉難於我?”
“呵,不會就是不會,漂亮話挺會說。”
看著夏桀的嘴臉,不似說假,女子不為所動,依然公事公辦道:“奴家不才,不知王爺曲目,可否換個。”
紗簾沒了,倒是這美人捧琴的樣子,別有一番風味,大氣和高雅天然而生,身材曼妙,可惜唇齒病白,朱砂都遮不住。
夏桀倒也痛快,“行,那就,哼帝行。”
“不會。”
“玄鳥!”
“不會。”
“建帝功!”
“不會。”
夏桀聲音拔高,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驚歎道:“載民,總該會了吧?”
夏乾英附耳低聲問道:“大哥,你說的這都是什麽曲,聽都沒聽過,不會是現編的吧?”
怒瞪一眼夏乾英,這家夥,怕是看對方漂亮,想要護食了。
被大哥掛了個大白,夏乾英隻得安靜的坐下吃著美食,不語,不語才是明智的。
若是自己被罵成藥渣,估計樂坊都被拆了,大哥果然是大哥,氣度夠大。
“奴家不才,不如換個人來試一試。”
“呵,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還學人家來樂坊,琴留下,你過去。”
只見女子咬唇,眉頭緊鎖,卻突然微微屈身,這鞠躬的弧度,倒是生硬,“王爺,我願意為我言行道歉,琴不能留下。”
夏乾英趕忙附耳,急道:“大哥,你第一次來,可能不知道,樂坊的琴都是自己買的,她雖然是頭牌,但是我也是第一次見,這可能是第一次她出唱,你扣了琴,她怎麽吃飯?”
就你話多,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看著大哥那殺人的目光,和脊椎陣陣的微涼,夏乾英苦笑,愛莫能助的看了眼女子,不是哥不幫你啊,是你自己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