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給王博學案件列出了幾個疑點，都寫在我的本子上。”瞿兆雲從褲子的右口袋裡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你可以看一下，我會一一說明。”

　　周芸接過本子，上面寫著幾句話

　　 1、王博學為什麽會去雲蒼山，並且在一個很多年沒有出現過車禍的位置墜崖而亡?為什麽王博學會突然加速衝出石樁?在他死亡前發生了什麽?

　　 2、為什麽要主動關閉行車記錄儀?

　　 3、為什麽在所有線索都指向王博學的情況下，他突然死亡了?

　　 4、王博學在去雲蒼山前也收到了未知電話，未知電話到底是誰撥出的，什麽事情能夠讓王博學去雲蒼山。

　　“我先說說第四點。我們記得張德案件中，張德離家前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剛才我們說到，電話有兩種可能，一是王博學打的，二是第三人打的。”

　　“回到王博學的匿名電話上，王博學總不會自己給自己打匿名電話吧。而且有人目擊了王博學打電話的全過程，王博學慌張不已，接完電話後一下午心神不寧。”

　　“兩條線串起來只有一個解釋，王博學與第三人是一夥的，並且這個第三人遙控著王博學，這點從他本人出面對付張德就看得出。”

　　“然後我們說說王博學為什麽要到雲蒼山，我推斷一定是他有什麽把柄在第三人的手上，導致他不得不來到雲蒼山。而且王博學關閉行車記錄儀，一定也是第三人讓他這麽做的，為的是不留下任何痕跡。”

　　“第三人把他約到雲蒼山，借口可能是銷毀手上把柄等，實際上是想偽造車禍。至於如何偽造的，我想是利用了雲蒼山的視覺盲區。那個地方雖然加裝了石樁，但是已經是晚上了，視線很差，凶手利用了某樣東西讓王博學產生了錯覺，衝下了山崖。”

　　“巧的是，你又在這個案件中出現了，而且你出現在了雲蒼山，世上不可能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所以我基本鎖定了你就是所有案件的幕後凶手。”

　　“其實我一直讓手下盯著你的行蹤，特別是我鎖定你有問題之後。不過，你竟然從樓地上摔了下來。你告訴我們你是被人推下來的，我們不可能不查，這樣又為你爭取了幾天時間。”

　　“你摔得挺重的，我谘詢過醫生，其實你現在不應該出院來處理事情，腦震蕩不是這麽短時間可以修養好的。”

　　“我們分了兩條線查，一條線查單元內的住戶，特別排查了租客和新搬來的房主，另一條排查了外部人員。你可能不知道，你們單元門出口處的路上有一個監控。而且因為夏天，天暗的晚，光線足夠讓監控拍錄得非常清晰。”

　　“我們對比了視頻中的所有人，把他們的進出時間都排查了一遍，排除了外部人員的可能。然後我們又組織警力，把全樓的住戶都調查了一遍，甚至重點懷疑了一個租客。但事實證明，沒有一個人有殺害你的嫌疑。”

　　“道路上的監控?我前幾天把一包菜忘在了自行車籃子裡，到社區去調監控，他們告訴我壞了。怎麽到你這裡就好了。”周芸想起前幾天自己故意放了一袋子菜在車上，就是想借口測測監控是否是可用的。

　　“監控從來沒壞過，恐怕是社區裡的人覺得損失不大，懶得幫你看，找了個借口罷了，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麽用心來對待工作。”瞿兆雲笑了笑，“不過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恐怕你會找一個更隱秘的方法吧。”

　　“另外，

你們的樓道采光困難，白天都昏暗不已，晚上更是連聲控燈都不亮，如果真有人襲擊你，他是怎麽準確地判斷下樓的人就是你呢?腳步聲?氣味?感覺?這些都不靠譜，因為一旦推錯了人，反而會有更大的麻煩。”　　“那麽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只剩一種可能性，就是你故意摔下去的。你為什麽這麽做?我推斷是想讓我們改變偵查方向，誤導我們認為你，趙文新，王博學和張德有一個共同的仇人，他想把你們全部置於死地。”

　　瞿兆雲突然停了下來。他表情凝固，眼神放空，大腦在飛快地旋轉。

　　“就在我剛才說話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了一點。張德案，趙文新案和王博學案，三個人分別是墜樓，中毒和墜崖而死，三種方式就是奔著讓他們必死無疑而去的，怎麽到你這裡，凶手就采用了推下樓這麽不保險的手段。從這個角度，也可以證明，是你自己主動摔下樓梯。”

　　“你對自己挺狠的，只要不會死，摔成重傷也不要緊。為了讓警察不再懷疑你，你只能賭一把了。不過，你的運氣不錯，恐怕你現在的傷比你料想的輕多了。”

　　話音落下，一切恢復了寂靜，只有風輕輕吹過兩個人的臉頰和頭髮。瞿兆雲看著周芸的臉，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慢慢散發出一種憂傷，和周圍冷寂的黑色融為了一體。

　　陽光跟著時間慢慢流逝，兩個人只是靜靜地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周芸笑了一下。

　　“瞿警官，你推斷的不錯，所有事都是我做的。”周芸的聲音有點刺耳，“主線差不多了，我幫你補充下細節吧。”

　　說完，周芸轉了個身，重新走回了剛才的墓碑。

　　萬華之墓。

　　墓碑小小的，和周圍沒有一點區別，但卻是當中最乾淨的。黃色的菊花擺在墓碑前，花瓣上的水珠還在，風正在悄悄把它們帶走。

　　周芸盯著那個墓碑，撐著眼睛直到眼睛酸到掉淚也不願意眨一下。她輕輕蹲下，用戶撫摸著那四個字。

　　“從我怎麽知道萬華不是死於意外開始說吧。”

　　這時，看園人上來催促他們離開。瞿兆雲掏出證件，示意兩人會盡早離開。守陵人識趣地走了，把對話又交還給了他們。

　　“大概三個月前的一個周六中午， 我燒好飯準備給住院的公公婆婆送去。正準備出門時，有人敲響了家門。”

　　“家裡的門很久沒響起過了，除了過年趙文新和王博學會來，其他時間他們也是不會登門的。不過那天，我打開門就看到王博學站在門口。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就猜到他一定碰到了大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大到連他無法解決。”

　　“他一見我，左顧右盼，沒等我說話就把我推回進客廳。坐在凳子上，他一口氣喝了四杯水才平靜了一點。”

　　“‘周芸，我今天來找你有點事。’”

　　“‘什麽事啊，你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

　　“我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著急起來，左催右催，他就是沒勇氣說出一個字。”

　　“‘你說不說了，不說我要走了，給公婆送的菜都要涼了。’”

　　“王博學突然一把拉住我，邊哭邊跪了下來。‘周芸，我求你原諒我。’”

　　“我更加疑惑了。‘你在說什麽?你怎麽我了，要我原諒你。’”

　　“‘萬華的死不是意外，是我害死了他！’王博學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嚎叫出來”

　　“當時，我的腦子轟得一下，一片空白，什麽意識都沒有了，任憑著王博學拽得，求饒。我好像全身都沒有力氣，雙腿軟得無法站立。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坐在地上，滿臉是淚。”

　　“我打了電話給我婆婆，告訴他那天我不去醫院了，讓她自己先對付一下。然後，我瘋似得從廚房裡拿出了菜刀，對著王博學。從他的口中，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