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學還能想到通過改變體態的方式來隱藏自己。犯案後竟然心理素質這麽好,不躲不藏不避開監控,一般人真看不出來。”尹震說,“不過,他提前就準備好了變裝,故意殺人這條逃不掉了。”
“如果不是鞋子上的黃泥,恐怕我們還要花一些時間才能找到他。”黏在鞋子上的黃泥即使刻意擦拭是很難清理乾淨的。怎麽自己會沒想到這個細節呢?瞿兆雲暗自有點自責。如果早點注意到,整個調查該少走多少彎路。不過也多虧了公交車班次少,乘客多,才會讓司機注意到。瞿兆雲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幸運,也是一個巧合,如果不是司機的在意,案件可能還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但是瞿隊,王博學難道沒有想到爛尾樓的一地黃泥會弄髒自己的鞋子嗎?他為什麽不備一雙鞋。”
“這也許真的只是我們的運氣,我們尚且都沒有考慮到黃泥的破站點,很有可能王博學也沒有想到。如果他想到了這點而且有備而來,恐怕我們真的無突破之口了。”
“瞿隊,那麽根據我們搜集到的線索,我想來推斷一下。”
“6月15日下午,張德收到一個未知電話,根據約定的信息坐公交來到鑫瑞大廈,與王博學在天台相見。根據現有的線索,我猜測那個未知電話就是王博學打出的。但是,具體是因為什麽事件能夠讓張德到這個奇怪的地點來會面,這點還不得而知。不過我猜測,是十五年前萬華車禍案件。他們倆的交集中,目前看來,只有萬華車禍案件能成為紐帶。”
“晚上八點左右,王博學帶著裝有變裝衣服的手提袋來到酒吧,讓酒吧營業經理和服務員成為他的目擊證人。同時,利用了酒吧裡吵鬧,昏暗,人多複雜和人們的慣性思維,偽造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在九點多,在洗手間進行變裝,然後從後面出去,乘坐公交達到鑫瑞大廈附近,步行來到天台,趁張德不注意,將其推下樓。”
“從鑫瑞大廈出來後,利用陰影和監控盲區進行隱蔽,然後混入行人中,再乘坐公交車返回酒吧。進入酒吧後換完衣服,將變裝丟棄,然後返回酒吧待至第二天早上離開。”
“我們之前一直在以王博學的身材關注可疑人員,所以屢次錯過這個身材完全不符的嫌疑人。這也是利用了警方的慣性思維,不得不說真的挺有用。”
“我覺得基本如此。你還記得酒吧營業經理還給我們提過的情況嗎?最近幾個星期,王博學幾乎每個周五都會到酒吧玩,而在以前,他去酒吧的頻率並不高。”
尹震的分析與瞿兆雲的猜測基本一致,從目前已有的線索,這是最合理的推斷了。
“瞿隊,這說明了什麽?”尹震問。
“像王博學這樣的大集團的總經理,竟然能夠每周五晚上都有空到酒吧喝酒,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瞿兆雲猜測說,“之前我們調查過趙文新的工作情況,幾乎忙到沒有周末和娛樂時間,很多周末都在外地談合作。而文華集團的總經理會這麽空,這很不合理。另外,我記得王博學曾提過趙文新和他們副總關系密切,副總更是多次出現越級上報的情況。我猜測,趙文新和王博學一定產生了嚴重的矛盾,恐怕王博學被架空了。”
“這麽說來,趙文新的死亡原因也有了,至少王博學有殺害趙文新的動機。”尹震說,“王博學是文華集團的三號員工,是元老中的元老,可以說沒有他,文華集團可能也起不來。而副總傅偉義是三年前從其他公司挖來的職業經理人,
算個空降兵,現在反而跟趙文新走得更近,奪了王博學的權,他們倆的矛盾肯定很尖銳的。因為這個,王博學遷怒於趙文新,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殺了趙文新,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這可能是一種原因,但是因為這個原因就必須要殺人了嗎?”瞿兆雲的心中更偏向於否定這種可能性,“王博學有公司股份,也不缺錢,可算是功成名就。就算他下了,我相信公司對外的宣傳上也會給足他面子,至少經濟上虧待不了他,他還是可以活得很好。我不能理解他會因為這個而殺人。”
“也許到他們這個層次,錢都不是問題了,名譽、認可和人家的奉承才是重要的。突然就被架空了,樹倒猢猻散,這滋味可不好受,咽不下這口氣也有可能。”尹震說。
“看來,我們必須和王博學再面對面談一談了。”
瞿兆雲覺得,王博學既然牽扯其中,任何的造假都可以被抓到邏輯上的漏洞,至少張德的這塊,王博學是逃不掉了。現在缺少的是辦成鐵案的證據,幾段視頻還不足以結案,要從王博學的漏洞中找到能夠真正定罪的證據。
從酒吧出來差不多接近夜裡十一點了,回到隊裡,瞿兆雲和尹震抑製不住興奮又討論到凌晨三點。討論結束後,兩個人一點睡意都沒有,明天見到王博學,相信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瞿兆雲和尹震打電話給王博學。
“奇怪了,一直無人接聽。”尹震說,“還在睡覺嗎?還是又去酒吧了?”
“給他的秘書打個電話,問問王博學今天有沒有工作安排。”
尹震聯系了王博學的秘書。秘書告訴他們,王博學周五下班就離開公司了,周六沒有工作安排,並不在公司。
瞿兆雲和尹震決定駕車直接前往了王博學的家。
王博學的家位於城南的漫雲際別墅群。漫雲際的設計理念是道法自然,將整個別墅和周圍靜謐的環境融合起來。整個別墅群依勢分布在上山的不同位置,彼此擁有獨立的隱私空間,但又不會感覺空曠孤獨。別墅穿插在竹林之間,小橋流水貫穿其中。每間別墅都有各自的設計感,特別做舊的感覺讓房子與自然融為一體,毫無一般中國風建築的新建感與傳統風的衝突。
瞿兆雲和尹震費了老半天勁才找到進入別墅群的小徑。
“真是太土豪了,我第一次到這呢!”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漫雲際別墅群的設計完全跳脫了所謂房屋設計框架,尹震的嘴驚訝地就沒閉上過。“之前就網上看到過說這裡和世外桃源一樣,一直想來看看就沒時間。今天竟然有這麽個機會,親眼看見,的確是讓人過目不忘,賞心悅目。”
瞿兆雲也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清風鳥鳴煙雨,小橋流水人家,頗有一種大隱隱於世的感覺。仿佛這裡是一塊淨土,有個看不見的屏障擋掉了外界的一片喧囂。
如果這個世界都和這裡一樣幽靜安和就好了,瞿兆雲心裡想。
“瞿隊快看,這個別墅要1億呐!”尹震翻著手機驚叫起來,“竟然一開盤就買完了,有錢人真多啊!我乾一輩子都沒1億吧!”
“想有錢,那你只能創業去。等你變成趙文新這樣的有錢人了,別忘了帶你瞿隊一把。苟富貴勿相忘”瞿兆雲調侃道。
“別別,那我還是想做警察。”尹震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頭,“我從小就想做警察抓壞人,比有錢有意思多了。而且我也沒經商的腦子。”
兩個人一路打趣,一路車已到別墅區門口。
“你好,我們是市刑偵中隊的。”瞿兆雲和尹震拿出警官證,“我們想找一位叫王博學的業主。”
大門口的保安很認真地仔細對了一遍警官證,然後禮貌地雙手退還了證件,回答道:“王先生的別墅是在十六幢,順著這個小徑向上行駛,在第一個分道口走右邊的路,再行駛三百米,右手邊。”
“謝謝你的配合。對了,這裡面的業主你們都認識嗎?”
“是的,這個別墅群一共只有18棟,我們對每一棟的業主都了解。另外,一般情況下很多業主不住這裡,更多的是把這作為一個度假的場所,常住的業主不多。我們基本對每一個住在這裡的人都很熟悉,包括保姆。”
“那麽王博學是常住這裡的嗎?”
“是的,王先生一家基本就住在這裡,難得會有幾天不在。”
“昨天他幾點鍾回到家裡的?”
“您稍等,我查一下記錄。”保安回到保安區,低下頭查詢起來。“王先生的車昨晚沒有進門記錄。”
瞿兆雲內心咯噔一下。
“好的,謝謝你的配合。”尹震對保安說道。
“走吧,瞿隊。”尹震說。尹震覺得就算沒有開車,王博學也完全可以是打車回來,然後在保安沒發現的時候走回去,從邏輯上來講,這並沒有什麽奇怪的。
車子很快開到了王博學的家門口。
尹震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衣著樸素的中年女人。
“請問你們是?”中年女人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們是警察,這是王博學的家嗎?我們要找一下王博學。”瞿兆雲和尹震遞上了警官證。
“你們稍等,我去叫一下王先生的夫人。”中年女性只是這個家裡的保姆,在家裡的事情,她不敢做決定。
不一會,一位三十多歲年輕女性下了樓。“兩位請進吧。”她才剛剛睡醒,整個人還有點恍惚。
“我是王博學的太太,我叫陳媖。”喝了一杯水後,陳媖慢慢緩過來,“兩位是警察?找我丈夫做什麽?他有什麽事嗎?”陳媖很客氣,絲毫沒有慌亂,也沒有什麽關心。
像王博學這樣的企業家, 多多少少在經濟和日常經營中會有一點問題,打打法律擦邊球的事情也不少,但是,一般都能夠逢凶化吉。對陳媖來說,這種事不少見,已經見怪不怪了。況且以王博學現在的身份地位和人脈,想動他也並不是那麽容易的。自從王博學事業開始有起色後,陳媖就辭職在家,好多年也沒有出去工作過了,對王博學的事情其實並不了解。
“王博學昨天沒有回家嗎?”尹震問。
“沒有。”陳媖輕輕地摸著指甲,淡紅色的,看得出是新做的。
“王博學晚上沒回家,你有和他聯系過嗎?”瞿兆雲看到陳媖毫不在乎的樣子,猜測王博學的夫妻關系估計不太好。
“不回來的事情經常發生,無非就是加班,應酬,出去玩了。我也習慣了,不怎麽在乎。”陳媖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知道王博學還有可能在什麽地方嗎?”
“我對他的事也不了解,自從聽了他的話辭職後,我什麽也不知道了。想想也是後悔。”陳媖拿起手機,翻起了通訊錄,“我也就認識這幾個人了,電話給你們,你們去問問他們吧。都是王博學的狐朋狗友,我問也不會有一句實話。”
“房子再大,也是空空的,哪有一點家的感覺。”
瞿兆雲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從保安那知道王博學沒回家的一刻起,瞿兆雲就沒有抱有任何希望了。
“瞿隊,電話都打過了,沒有王博學的消息。王博學電話也一直關機。”尹震撥遍了張媖提供的號碼,掛下後說,“到處都找不到王博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