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多久，傅偉義開門進入了辦公室。

　　“兩位警官今天來，還有什麽要問我?”傅偉義抬了抬嘴角，給了一個敷衍的笑容。很明顯，他並不歡迎警察的到來。

　　尹震拿出了兩張圖片。

　　“在雲蒼山的監控裡，我們發現了你的行蹤。上周五下班後，你明明跟蹤了王博學，卻在之前的詢問中隻字未提，請你解釋一下。”

　　傅偉義盯著圖片看了一會，沉默地坐下，把手架在胸前。

　　“沒錯，我撒謊了。那天我的確跟蹤了王博學，並不是去老家散心。”

　　“我們現在調查的是命案，你的行為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傅偉義冷冷一笑:“即使我不說，也不會對你們的調查有任何影響。因為我只是跟蹤了他，到了雲蒼山景區入口我就走了，並沒有跟上去，他的死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他點上一根煙:“周五下午大概下班前一小時吧，我去找王博學。我在他的辦公室玻璃外看到他在接電話，神色比較慌張，說話也很小心，看起來聲音壓得很低。

　　“我當時很好奇他在做什麽，所以沒有經他同意，故意直接開門進去。可能這個舉動嚇到他了，他本能地朝門這邊看了下，正好讓我隱約聽見了雲蒼山。”

　　“接下來我們談事情的時候，他也魂不守舍，對我剛才推門而入的事情也完全沒有大發雷霆。”

　　“我離開他辦公室的時候，路過秘書旁邊，聽到他讓秘書推掉了當天晚上的所有安排。所以我起了疑心，決定跟蹤他看看。”

　　“你的車並沒有直接走大路，而是去了中台鄉，這是為什麽?”

　　傅偉義笑了笑:“很容易理解。我不可能這麽明目張膽地跟著王博學，所以我比他先早一步出發。”

　　“我沿著大路向西邊中台鄉開去。我知道大路上監控密集，很容易查到我，而中台鄉這兩年才開發起來，較靠近西興市區的地方已經逐漸城市化了，但再裡面還是很原始的農村。”

　　“我對中台鄉的道路了如指掌，很多村裡的小道都能通到雲蒼山。所以我繞到小道上，在距離雲蒼山不遠的大路邊等著王博學的車，看到他車路過後，我跟在他後面。大概五分鍾左右就到雲蒼山景區的入口了。”

　　“為什麽沒有繼續跟上去?”

　　“兩個原因。第一，跟著他上山太容易被發現了，我的車王博學認識。第二，我接到秘書的電話，要我回來處理一些緊急的事情。”

　　“你為什麽要跟蹤王博學?”

　　“理由很簡單。趙文新死後，我最大的靠山就沒了，說到底還是誰來做公司一把手的問題。之前我有趙文新的支持，取代王博學只是時間問題，而且我的能力絕對比王博學強。但是，趙文新突然死亡了，王博學自然而然地就成為公司的一把手。”

　　“這對我來說，基本宣告了我在這個公司職業生涯的結束。如果王博學沒死，估計你們很快就能在電視上聽到我離職的消息了。”

　　“不過，我發現趙文新死亡後，王博學經常處於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一整個星期工作心不在焉，事情都交給各個副總去處理。”

　　“王博學這種狀態讓我覺得他和趙文新的死脫不了關系，所以我才決定要打探下王博學的行蹤。這也是為什麽我跟蹤他的原因。”

　　香煙已經燃盡，只剩下煙霧在辦公室裡慢慢擴散消失。

　　“人必然要為自己打算，如果王博學真的和趙文新的死有關，

我就有拉下他的理由。”　　“但是。”傅偉義用力地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裡，“如果你們覺得我會殺了他，那我只能說完全不可能，我沒有必要也沒有這個想法，我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有九成把握拉下他，殺了他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說完，他讓秘書進來，給瞿兆雲和尹震續了一杯水。

　　“查我只會浪費警力，這是我的忠告。”

　　傅偉義又點上了一支煙，不再說話。

　　瞿兆雲點了點頭:“你說的我們都會去確認，如果王博學的死和你沒有關系，我們也不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傅偉義點點頭，讓秘書送了瞿兆雲和尹震，自己開始處理起公司一整天的遺留事務。

　　“別看這個公司外表欣欣向榮，高層鬥爭也血雨腥風。”出了大樓，尹震回望一下，“傅偉義這種人算好人嗎?”

　　“不知道，可能如他所說，人必然要為自己打算吧。”

　　“我們的確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傅偉義與王博學的死有關。”洪哥雙手撐著會議室的桌子，用眼神瞟了瞟一摞材料，“路面監控，公司監控都能證實傅偉義的說法。”

　　洪哥從資料中挑出了幾張通話記錄:“同樣，我們調取了他的通話記錄，並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電話。通話記錄中的電話基本都是他的合作夥伴，其他高管，下屬和家人。對於其中一些我們有懷疑的人，我們都一一對其進行的詢問。他們的回答在時間線和邏輯線兩個方面都沒有問題，而且基本都能夠找到人證及物證。”

　　“傅偉義買凶殺人的假設基本可以排除了。”

　　瞿兆雲用手抵著嘴。

　　“查我只會浪費警力，這是我的忠告。”

　　他想起了傅偉義的話。瞿兆雲決定相信一次，決定把偵查方向轉向周芸。

　　“放棄傅偉義這條線吧，我認為他沒有任何作案的可能。”瞿兆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楊凱，安同，周芸這邊有什麽情況?”

　　楊凱和安同對視了一下，說:“周芸這邊沒有偵查到任何可疑情況。她的生活軌跡非常簡單，早上一般七點半左右出門，如果遇到她值班的日子，會再提前半小時出門。然後就在營業網點工作至下班，中途基本沒有離開過網點，即使離開也只是在周圍走動。下班後會去常去的菜場，買菜做飯，到醫院照顧老人。平時會在晚上十點左右離開醫院，十點半多一點回到家，然後不再出門。如果是周五和周六，一般會在醫院裡陪護。周而複始，從來沒有過意外情況。”

　　“接觸的人員呢?”

　　“沒有可疑人員。都是家人和同事。”

　　“瞿隊，你覺得周芸有問題?”尹震轉過頭來問道。

　　“周芸在所有案件中都出現了，她的疑點的確很大。我之前讓楊凱和安同盯著她，是想看一下是否有可疑人員和她接觸。”瞿兆雲衝楊凱和安同點點頭，“繼續盯著，不要松懈。”

　　“明白。”

　　“洪哥，十五年前的案子，有什麽進展?”

　　“找到了當年負責此案的警察，他們一致認為當年的案件並不複雜，偵破過程中也沒有疑點。因為案件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有眾多的目擊者，所以最終還是判定為交通事故。而且，十五年前，萬華，趙文新，王博學都只是剛創業的窮小子，並沒有像現在的影響力。如果事情發生在今天，社會關注度這麽高，恐怕要翻個底朝天。”

　　“另外，之前我們聯系過的給張德放高利貸的人最近一直無法聯系上。我們已經通知當地警方幫忙，之前回復說暫時沒找到，他們會持續尋找，目前還沒有消息。”

　　“一個大活人，怎麽會找不到?”

　　“之前放高利貸的人，雖然金盆洗手了，不過總會有點路子還留著。我嚴重懷疑是故意躲著警方的調查，這塊我會持續跟進。”

　　“務必要找到這個放高利貸的人，恐怕他瞞著我們什麽。”瞿兆雲敲敲桌子:“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