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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透明》第17章 蕭牆再起(2)
  當他再次離開網吧,又回到了家鄉小鎮的理發店去上班了。對,其實他從湖南師傅那兒出來之後就隱隱對那個行當仍然心有牽掛。父親又開始講了起來。

  關於他在那裡的事,去年回家的時候,我們找你舅媽了解了一些。

  你舅媽說他剛回去的時候曬得很黑,就像剛從非洲挖礦回來似的。他去到了在她們家下面那條街道的一個理發店,曉用說那是一個相對年輕的師傅在經營的一家小夫妻店,以前他在上中學到高中的時候很多學生都經常會去那裡剪頭髮。那個師傅個頭小小的,長著一張稚嫩的娃娃臉,這麽多個年頭過去了,他的相貌像是沒有發生什麽變化,盡管都二十七八了,甚至都有三個小女兒了,依然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那些去店裡洗頭的婦人就經常調侃他,叫他小娃兒。

  那個師傅說,曉用去了幾天后才知道他是第二個之前在這裡上班的徒弟的中學同學,而那個女同學兼師姐也提過一些曉用中學時期所謂學優的事情。對,只要一提到那樣的事情,曉用肯定會覺得又要招徠一些新的麻煩。他剛去的時候還挺認真的,教他洗頭按摩滑肩那一套,先讓他親自感受了一下,他也覺得無比舒適享受,然後師傅同店裡的師娘或者那個小師兄就相互洗,讓他在一旁看,他那時候都在腿上練習那些動作。

  他說他之前學過一個月的洗頭,但其實什麽都沒學到,還是重新開始的。從放毛巾,到衝水,再到打泡,怎樣去抓頭,擦水,包毛巾。那些按摩動作都是四五個一次一次地教,而曉用也學得挺快,很快就熟悉了那個韓式洗頭的一套動作以及整個過程的一系列操作,就是手還有點僵硬,剩下的時間就需要多洗多熟能生巧了,也開始在給他算工資了。

  說他不怎麽說話,開始的時候也不問人家,就悶著給人家洗。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師傅就開始有些生氣了,終於忍不住呵斥他了,我感覺你一點服務意識都沒有,你說那些不講究的那種做勞動工人或者廠區附近的那種理發店也就算了,但我這裡不同,這是小鎮,理發店數不勝數,還不就靠著洗頭來保留客人嘛,你這麽一搞,那還不得洗跑多少人了?我還指望著靠這個東西來養活一家人。你自己下去好好想一想,在這裡你不僅要為客人著想,還要為店裡著想,就算你以後出去了,就算不為店裡著想,也要也客人著想,那同時就是在對你自己負責。以前成績好又怎麽樣?像這種出來了很多不都你這個呆頭愣臉的模樣?事實上,還真是如此,這不,因此招徠的麻煩還真的來了,其實這麽說也不盡然,只是說那些內向的人的確是如此,更何況曉用根本就很反感那個學優的說法。

  他之後就在發微信跟那師傅道歉,說自己會改善的。他像是一個有什麽不會當面挑明的人,但他會通過某種途徑去傳達。而曉用之後也的確是改善了許多,他和那個師傅的僵持關系也在慢慢緩和了起來。乃至到了後來一次給他師娘刷染膏,她那個頭髮比較乾枯,梳不通透,曉用就草草寥寥地在刷,那師傅準備出去騎車接女兒了,過來翻開一看,你看看你這刷的是什麽?中間都沒有刷到,梳不直你就分薄一點用手去塗抹均勻!那之後洗了出來顏色就有點花花的,看見沒有,這就是後果,把這招學著!

  晚上下班的時候,曉用就哂笑著在跟那師娘說,今天真是被師傅臭罵了一頓。那師娘聽了,愣了一下,就開始笑了起來,對他說著,

你師傅就是那種人,你也不要太在意,他也是在為你好,你了解這種狀況以後注意怎麽去操作就行了。像是在安慰著他。曉用又開始了,他又在晚上發微信,非要搞得跟間諜對暗號似的。今天這個你是學著了,我一直都很嚴格,只有嚴格要求自己才會使自己手藝成熟,我也是希望嚴師出高徒。  對,在這個行業是很難碰到主動的師傅的,就連來這裡的很多人都覺得這個師傅很負責。很多人學了很久頭都沒洗明白,又或者就會了洗頭就停留不止了,學過這個的人太多了,來來去去,就隨便逮一大街上賣菜的人問一問,他以前可能都乾過這個。大概就是到這裡吧,我感覺曉用腦子裡開始在想了,他至今為止遇到過哪些貴人,給他恩惠,從給他結工資的善良拉長,再到那個屢次照顧他的網吧店長,以及給他講工作道理的能言善道的那個幹練男孩兒,以及眼前這個直言不諱的大哥師傅。

  中途的時候師傅見一個年輕娃兒來找過他,還把他叫了出去。師傅認識那個人,以前老早的時候就認識他,他姐姐學過這個,他也學過這個,他以前還跑到他這裡來借了二十塊錢去上網,之後就不來了,還是他母親來洗頭跟他母親說了才還上的。師傅說那娃兒做人不行,估計現在都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的吧,問曉用被叫出去幹嘛了呢,找你借錢了對吧?別借給他,借了多少啊?

  幾十塊。幾十塊,不,我倒是不這麽覺得,肯定更多,曉用本來就是一個已經拉著一堆陳年舊帳的人,他這指定又漂了一坨水漂。不是一直都很流行這樣說嗎?欠錢的都是大爺,給借錢的都是孫子,搞不好還給你一刪除拉黑,給上演一幕人間蒸發,老早就看白了,現在是徹底看透不要往來了。借錢什麽的最好別借給一個長期一窮二白的人,即便是關系到位,但也要適可而止,不要放任習慣,任何關系都經不起長此以往的予取予求,這是在讓對方學會隨薪鎖欲,讓他自給自足,也是在為這段關系的搖搖欲墜而施加保護。

  曉用說還在中途的時候遇見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那小師兄就在說,耶,曉用,你認識的人有點多喲~嗨,這個卵小鎮就這麽大,人家一直在這邊長大,那還能生疏到哪裡去?又不是你一個出來乍到的小廣東佬,猥瑣佬,肥佬,哈哈~師傅就在那調侃起小師兄來。比如小學時期堂姐的語文班主任。當他看到這張面孔的時候,他不禁又回想起了那件事出來,他無從知曉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否已經將那個時候腦海裡大概有些黝黑,臉上棱骨突起,有些鄙陋的高個子女生全然忘卻了,但現在來看,健在的萬物尚在息息生長,而已枯的百草已經不複存在了。那個女孩兒還是她班上的學生,就因為一袋五毛錢的零食,她的丈夫硬是一再確信人家沒給。小學的小賣部啊,是零食不好賣,還是文具不好用,他非要執著那五毛錢。我不知道那個老師她事後有沒有找那個女孩兒談話,選擇信任,不再深究,去安慰過她,又或者至少跟班上的同學當面澄清。但當時的那件事愣是鬧得全校盡知,甚至我們的村裡都家喻戶曉,流言蜚語真的很可怕,一傳十,十傳百,原本很細微的一件事就很有可能會被無限放大。在那樣的青春花季,能夠堅強的往往都是大多數男生,又或者心性堅定,生存欲很好的部分女生,而那個女生儼然是沉默敏感的那種人,她在不久後,再也無法承受耳邊嘈雜的窸窸窣窣和眼裡人們的暗中指點了,喝下一瓶敵敵畏就很快機體病變,沒了生機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味道,大概是如同那些指摘和指點的苦澀辛酸味道,辣舌,嗆喉,又燒胃。我也無從知道她們之間是否選擇了賠償私了,但一個生命的片刻消亡是什麽都無法等價的。

  他還看見了一個面相凶惡的人,那張臉坑坑窪窪,膚色深淺不均,就是那種明眼一看就不像是什麽善類的人。事實上,他也的確是上學時候的一個混子。曉用記得有一次他和同學在宿舍走廊打打鬧鬧,被推著撞著人家門了,搭了進去,哐當一聲,整得老響,一個人正坐在靠近的床位上端著一碗米粉挑起來,正準備往那張饕餮大口一喂,像是被忽如其來的震蕩驚了,米粉都快給震翻了。那人一臉極度不爽的樣子望了過來,“臥槽你x,腦子有毛病啊?滾~”那也是一張比較抽象的臉,肉嘟嘟的,眼睛跟沒睜開似的,對,那時候委婉地形容一個人長得奇形怪狀就是說你長得真他媽抽象,就像有著康丁斯基畫裡流露的抽象抒情意味。曉用悻悻地走開了,他當時在自個兒寢室裡愣是半天都氣不過來,太他媽囂張嘞。於是,他抽著個衣架兒就直接往人門口一站,不就是推開你門了嘛?你他媽囂張個啥?!我不知道他當時那股濃烈的氣焰是從哪兒鑽出來的,但他說完,僅僅是讓那一群寢室的人呆了一陣就很快走開的樣子真的很流批。那些人就開始在詢問事情經過,開始在召集人手準備要乾他了,他這邊的好兄弟也外面兒見了動靜,有人知曉剛才是曉用過去的,也開始在預備對抗。當那群人走到門口的時候,曉用躺在床上,他看見了,只是他們半天都沒進來,剛才端米粉的崽走了上來,像是要開始指認了,一個同班的另一個混子經過,他在問那群為首的人發生了什麽,那個為首的人就是之後在理發店碰到的那個人。他們交談了一番,於是同班的那個混子就在說,那娃兒好像還是個好成績,又是萊恩班上的人,再說了,大家都認識,小小的矛盾衝突就算了,這不,你們這人屌了他,他也是氣不過來前來質問一番,就扯平了,算了吧,大家都和平相處,盡量避免紛爭吧。那群人像是看著他的面子才散了去,我他媽當時就很奇怪了,我們那團人根本就跟那人不是很熟,他還能夠站出來出面調解紛爭。不得不說,有時候混子的力量的確很強大,萊恩這棵厚實的大樹也的確夠蔭蔽乘涼的,而所謂學優似乎還真有著一些妙不可言的好處。

  事實上曉用以前在網吧上網也很多次都見過這個人,他一定會很好奇曉用很像一個乖乖仔,好學生,怎麽會出現在網吧這片混濁之地。甚至曉用輟學後都見過他,那時候應屆的同學可能都上大二了吧,他就在指著說,那不是曉用嗎?他還在xx高中複讀啊?一個同他在玩的小學同學就在說,老用早就沒讀了。對,似乎很多人一直都在好奇曉用那樣一個看似學優的人為什麽輟學了。甚至到了現在,再見到他,對他說,你好像是x班的吧?他感到很驚奇,抬起頭來看曉用。愣是看了半天,才認了出來。他肯定是又記起之前的兩件事了。“哦,我記起來了。”他沒有叫出曉用的名字。只是在問你以前成績那麽好耶,怎麽不讀了耶?曉用就說了一句好個啥就沒再說什麽,繼續洗頭了。

  洗完的時候,曉用遞給了他一支煙,“謝謝。”他接過去道了聲謝。反正他們之間的那些事,就挺尷尬的,遞支煙表示友好,不再做深交,也不追溯過往。關於那個吃米粉的仔,他好像同高中的一個同學玩得很好,甚至曉用在我們鄉上也見到過他們一群人來這邊玩過一次,那時候曉用看著他,他看了一眼曉用,就轉開了。不知道是不認識了還是在故意回避,反正曉用當時就覺得他的氣場像是比起那時候來溫和平靜了許多,像是失去了庇佑似的,就像一隻溫順的羊羔一樣。雖然說曉用當時看他的目光很尖銳,反正他這個人本來就沒什麽表情,可能那種感覺就像是佔了上風,他也沒有什麽衝動再跑過去錘人家一頓,也只是有點詫異,也走開了。對啊,誰他媽老是還揪著那些陳年舊事兒不放,再說了,當時又沒發生過什麽大的衝突。

  他在那期間還提過一件事,就是有一次收假到校了,他站在陽台邊裝水槍,正愁沒啥玩意兒好噓的,就看著有人要經過宿舍大門口進來了,那好像是一個低年級的人,矮矮胖胖的,長得也挺凶神惡煞的。凶怎麽了?勞資還不是照樣噓你。而他們的宿舍恰好就靠近樓梯。於是,他開始調皮了,看準時機,就扣動扳機給噓了下去,他停留了一會兒,感覺到要中槍了,這才收身,不過上下兩人像是有了須臾的照面。不一會兒,那人就上了來,衝進寢室裡來,“剛才是誰在吐口水?”曉用連同當時坐在寢室裡的幾個人都異口同聲地說到“沒有啊?可能是樓上或者樓下吧。”

  “放屁!勞資剛才分明就看見了是你們這個寢室的人。誰吐的,給我站出來。”此時,大家都沉默不語。

  “不說是吧,我去找鯊魚了,到時候有你們說的。”他撂下一句話走了。鯊魚,臥槽,又是鯊魚,上次大聖他們就同他發生過摩擦了,糟糕,這次怕是要大事不妙了,曉用的心裡開始忐忑了起來。這時兄弟團還沒到校,也不好再將他們牽扯進來,他怕是要挨一頓黑打了。

  好一會兒,那小胖子領了一頭型扁窄,有點微胖的男生上了來。他們在說,你哥還沒來,鯊魚更沒來。聽起來像是他哥同鯊魚同年級,就很微妙的,那時候的混子團數量及其龐大,一個年級的不同班都有許多成員在內。“誰吐的,站出來。”那人像是跟曉用同年級的,咱也不知道啊,就搞不懂那些小夥子怎麽都氣場那麽凶猛。

  “我,我~”曉用站了出來。“我剛才用的是水槍,我裝的是水管裡的乾淨水,什麽口水?再說了,我也不知道下面有人啊,就不小心擱那陽台牆邊一射,就飆遠嘞。”

  “來,你幫我打他。”那人走過來,一拳就往曉用背上掄去,沒發出什麽大的聲響,像是那個比曉用矮一點的人還有點兒慫似的。“給他道歉。”

  “臥槽,你能不能打重一點?勞資沒聽到響聲。”

  “哐……”這拳算是落實了,那聲兒整個寢室都聽見了,那些人愣是沒人來幫忙,反正這都是曉用自找的,再說了,誰也不想跟鯊魚沾上邊。“道歉。”

  “噗……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那個拳頭還是太輕怎麽的,又或者曉用當時就感覺跟垂了個背,打通了阻塞的經絡,甚至當時還有一種暗爽感。他居然還很愉快,像是在略帶戲謔地笑著跟那小胖子道歉。

  “這他媽就是你的道歉?我沒看到你道歉的誠意。”那小胖子像猴兒被耍了似的,感到很不滿意。

  “對不起。”曉用這才拉下臉來,顯出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還微微地跟人小小地鞠了一躬。

  “給我小心點。”那小胖子指了指,倆胖瘦小童就走了。哎呀,這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樣啊,咱也不敢搞個啥出來。

  “噗噗噗噗……”有人居然開始笑了,還有的人是在暗暗發笑。

  “臥槽,你們居然還笑得出來,一群視而不見的人。噗……噗噗~”對,就是這樣,曉用還他媽跟著笑了出來,我真不知道他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

  事後那兩娃沒有請人再上來找麻煩,像是把曉用錘了兩下就解氣了,而那幾個人也有人在跟曉用得兄弟團稍微提起,有個兄弟跑去問他詳細,曉用就說了一句沒發生啥大的摩擦就一筆帶過了。也行吧,能免則免,更何況很鯊魚角鬥的確很傷腦筋。

  我不知道我這個弟弟在受過這麽多欺凌後為什麽還有興致再跑去找樂子,黑打倒是沒有發生,白打倒是有了,他像是腦子裡有乒乓,在找一種刺激,像是要把這威逼和拷打的稱號給湊齊了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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