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羅的死活已經與他無關,傅輕歌回到頂層甲板,並不是來自尋短見的,火勢不停地蔓延,很快就會燒到這後退無路的頂層甲板。
在那樣的火海中,除了他或者是身負驚人業藝的人之外,應該沒有人能夠安然無恙地走出來,卡特羅相當於是半個廢人,別說是從火海中走出來了,就連站起來走路都顯得是那麽的困難。
傅輕歌漫遊在火海之中,並不是為了欣賞被火焰吞噬的船體,而是在每一處通往滿是遊客的甲板上,留下了自己足以靈力外放的氣罩,這些氣罩與他是同源而生的,在加入了願力和領域的能量之後,形成了一條真空帶,能夠輕松地阻隔開火焰繼續蔓延的趨勢。
這個辦法是通過參考如何解決山火災難的,很多時候山火蔓延,直接滅火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所以會選擇在火勢將要經過的地方,挖出一條深深地溝壑,稱之為隔離帶,讓火焰把隔離帶那段的可燃燒物全部燃燒殆盡,在隔離帶那段的樹木便不會遭受焚燒。
當然,這些氣罩能夠堅持的時間,不過兩小時而已,正好是支援準時到達的時間,同樣也是傅輕歌當下所能辦到的極限。
救生艇在不過幾分鍾時間內就擠得滿滿當當,傅輕歌站在頂層甲板上看的一清二楚,大多數都是養尊處優的人,有男有女,所謂的女士和孩子優先這一條,在性命面前是那麽的不重要。
工作人員做著無謂的努力,不停地維持著秩序,明明一艘救生艇已經沒有辦法再承載更多的人,可還是有人拚了命地往前擠,恨不得這艘救生艇能夠多搭載上一個人。
傅輕歌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看這些人,腳下積蓄靈力,像安寒離開“瑪麗皇后”號的舉動一般,在原地踩出了一片細密如蜘蛛網一般的裂紋,讓他的身體像是點燃了火藥一般噴射出去。
為什麽要來到頂層甲板,因為其他位置的甲板早就沒有傅輕歌的容身之處,他只能夠來到這裡,被火海吞噬了後路的頂層甲板。
同樣,他要離開這裡,也不想引起太大的轟動。
所有人都在專注救生艇上的位置空余,只希望自己是下一個上船的幸運兒,似乎沒人發現傅輕歌像是導彈一般地射出,輕盈落在海面。
在精心的控制力道之下,傅輕歌的身體落在海面上,根本就沒有蕩起多少的水花,就連漣漪都只是一圈圈地緩緩蕩開。
他開始在水面上飛奔起來,就如同在平地上奔馳,四周無物,就像是行走在米利堅蒼涼的西部無人區一般,滿眼望去全是黃褐色的沙土和山,只有路邊蔫巴的仙人掌是唯一的點綴顏色。
傅輕歌不知道自己距離海岸線到底有多遠,他更不知道安寒和薑姒兩人所乘的潛水器到底去向了何方,但不難料想,應該是回到了富江市才是,潛水器這種東西雖然有私人的使用執照,但大體上還是需要有相應的停泊處,不可能隨意停放。
“瑪麗皇后”號的事情他實在是無能為力,能做的已經做完了。
按照當下的情況來看,留下的氣罩再堅持二個小時應該是問題不大的,只希望華夏和霓虹國兩邊的支援能夠及時來到,否則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他實在是不敢預料。
也許只有那些登上了救生艇的幸運兒們,才有逃生的機會吧?
在海面上行走和在沙漠中行走是沒什麽兩樣的,幾乎望不到邊際的遠方,一模一樣的景色,不斷飛退的不是四周的景物,反而是自己的精神和意識,傅輕歌保持著在海面上行走的狀態是非常困難的,
這是違反了常理的舉動,全靠著深不見底的靈力支撐著他。自成循環的體內不斷地恢復著消耗掉的靈力,對傅輕歌來說,在海面上飛馳真正的難題不是力氣竭盡,而是意識的無意識消退。
海水不斷地飛濺起來,撲在他的臉上,速度越來越快,讓他越不能控制自己腳下步伐的穩健,傅輕歌隻覺得自己很困,困得就像是躺在海面上,明明雙腿時不時地傳來飛奔的酸麻感,但還是困倦。
在沒有任何標記的情況下,是很容易迷失的,傅輕歌這樣毫無準備的狀況下跳到了海中,分分鍾都會迷路,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點,還是不斷地機械運動著,朝著自己認為的前方移動。
傅輕歌覺得自己有點冷,風不斷地吹向他,領域早早地就被他收起,他不想持續不斷地消耗自己的願力,哪怕是海水混合著風潑灑在自己身上他也不願意撐開領域。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傅輕歌渾身上下早就濕透了,他像是從海水裡打撈出來的死魚一樣,垂頭喪氣,如果有一條乾毛巾在他的身上抹過,甚至能夠摳下大半斤的鹽巴來。
“到底還有多遠,我到底離海岸線還有多遠,我走了多久?”
傅輕歌不停地在用這三個問題詢問自己,不斷地反覆地詢問,周邊的景物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還是那樣往複重現。
在他快要徹底迷失的時候,頭頂上傳來引擎劇烈呼嘯的聲音,他抬頭往天上望去,那是帶著華夏標識的大型運輸機,正在低空飛行。
這架運輸機在空中劃過了兩道長長的白色煙氣,久久不散。
“這看來是前往“瑪麗皇后號”位置的救援飛機了,只要按著煙氣劃過來的方向反向奔跑,總會回到陸地上去的。”
傅輕歌心情大振,確定了自己的方向正是回往海岸線的方向時,更是賣力的奔跑起來,雙腿帶起的海浪近乎有五米高。
“0-1,0-1,是否收到訊號,收到請回答。”頭戴著駕駛頭盔的運輸機駕駛員,他的耳機裡冒出了這樣一串音頻。
“0-2,0-2,有什麽事嗎?”這個駕駛員轉過頭去看著副駕駛座的助手,一臉無語地看著他,“我們明明距離不到半米遠,你為什麽非要用頻道通訊,直接用吼的不就行了嗎?”
“因為我怕自己是不是半夜突然被喊起來執行任務,沒有睡醒產生了幻覺,因此用頻道喊你也讓你清醒一點。”副駕駛員說。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趕緊監測好數值,我們要再度加速了。”
“哦,好,現在立馬監測......喂,0-1,你看到沒有,底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而且動的速度非常快,還帶起了很高的海浪......”
主駕駛員翻了個白眼,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半點的遲疑,“你小子絕對是昨天的仿真訓練出問題,到現在還在產生幻覺,怎麽可能會有海洋生物能夠帶起海浪?還能以很快的速度移動?給我好好盯著儀表盤,要是出問題了我們兩都沒有好果子吃!”
“誒,我真的看見了啊!”副駕駛員極力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小子真是出了問題,記得請我喝酒,這件事我幫你瞞了......”
......
深夜三點四十五分。
富江市海岸線上的一處沙灘,濕漉漉的傅輕歌直接撲倒在水上,被海水衝上了岸,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原來腳踏實地的感覺是這麽的痛快,借助著海水的浮力和靈力在海面上奔馳終究是虛浮的很,還是厚實的陸地讓他感到由衷的舒心。
其實他身上的靈力就沒有消耗多少,但是他的精神狀態卻差的令人發指,一個小時的海面煎熬,遙遙無際的海面上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哪怕心態再強大的人,也多多少少會受到影響。
好在所有的東西都妥帖地藏在儲物空間裡,沒有進水而失去作用,只可惜身上這一身昂貴的皮囊隻穿了一次就變成了這個鬼樣,滿是鹹味,幾乎是不可能再穿第二次了。
如果傅輕歌非要把這身衣服洗了再穿,還是擺脫不了那股在海水中滌蕩長時間的腥味。
在傅輕歌癱倒的沙灘不遠處,傳來了吭吭哧哧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一男一女,傅輕歌剛一聽還覺得沒什麽,但是仔細一聽就發現這男女正在做著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聽得他面紅耳赤。
“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覺,在海灘上搞這種花活?”傅輕歌鼓蕩起靈力,以最快的速度烘幹了身上的濕氣,衣服沾水會蔫巴蔫巴地貼在身上,行動起來怪不舒坦的,倒也不是傅輕歌有什麽潔癖。
就算是有潔癖烘乾也沒有半點作用,只不過讓自己稍微舒服點。
耳朵裡塞上景泰藍給他的耳機,重新接入到兩人獨有的頻道中,傅輕歌想要通過這玩意兒找到景泰藍。
一頓亂七八糟的雜音從耳機裡傳來,傅輕歌根本就認不清聲音和聲音之間的差別,只聽到劈裡啪啦的一陣響聲。
“是不是指望不上景泰藍了,也不知道之前他告訴我說要去找另一個地方監視,到底是去了哪裡。”傅輕歌摸了摸自己烘乾過後的後腦杓,正準備拆下耳機的時候,景泰藍的聲音傳來。
“傅輕歌?你居然還活著?”景泰藍的聲音像是喜出望外,好像是在對著一個他本以為是死人的家夥歡呼著。
傅輕歌滿臉黑線,絲毫沒有明白景泰藍這話的意思,“什麽叫我還活著,我活的好好的,活蹦亂跳,根本就沒一點事。”
“哦哦哦?你應該不是鬼吧?”景泰藍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一般,整個語調都變了,有些害怕又有些緊張。
“廢話,我活蹦亂跳的,甚至離你只有三公裡不到的距離。”傅輕歌略過了景泰藍嘰嘰喳喳的部分。
“暗號口令?”景泰藍試探著問道,“算了應該也不用問了,這耳機就你一個人有,問這個暗號口令也沒啥用。”
傅輕歌從沙灘上起身,經過那對不知羞恥的男女身邊,來到了車流量稀少的主乾道上,凌晨快四點鍾的時間,哪怕是再熱鬧的街道,也不會有幾輛車經過了吧?
“我剛剛聽我家裡人說,你乘坐的“瑪麗皇后”號在公海上出事了,聽說是發動機爆炸,富江市大半夜的出動了好多台救援運輸機出去海上搜救。”景泰藍說。
傅輕歌這下才明白,景泰藍這劈頭蓋臉地問自己是不是活人的原因原來是“瑪麗皇后”號的消息已經擴散出去了。
“不對啊,就算是救援隊已經出發了,來回也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啊,你是怎麽回來的?”景泰藍拿出手上的望遠鏡,此時的他早就換了一個觀測點, 這裡是富江市的一處商業中心樓頂。
耳機上有特殊的發訊模塊,傅輕歌所在的位置很是自然地在景泰藍的望遠鏡上標注了出來。
“你特麽怎麽在那個地方?如果不是我換了位置,還守在老地方的話,我們肯定還是聯絡不上的。”景泰藍說。
“那艘船的確是爆炸了,而且不是意外爆炸,是人為的蓄意謀劃,我直接從海面上跑回來的,船上那麽大的火,等救援隊來接我回來黃花菜都涼了。”傅輕歌說。
“你說是人為的,難不成是針對你去的?”景泰藍有些驚訝。
“跟我沒什麽關系。”傅輕歌岔開了話題,“你還知道點什麽?”
景泰藍沉默了幾秒鍾,“冰瑜和那些侍女的位置我全部丟失了,她們四散分開之後,我再也沒有找到冰瑜。”
“她有和你取得聯系嗎?如果沒有的話......”傅輕歌問道。
“沒有,正是因為沒有,我才有些為難。”景泰藍說。
傅輕歌也跟著沉默了,冰瑜沒有被找到,這意味著他們之間的同盟關系很可能被她單方面撕碎了。
或許從始至終,冰瑜就根本沒有打算和自己合作,合作的說辭只不過是用來哄騙自己的?
這不可能,傅輕歌否定了這個猜想,如果是不打算和自己合作,完全沒有必要拿出那麽重要的音頻來,讓自己知悉其中的內容。
“你最後監測到她的位置的時候,她在什麽地方?”傅輕歌問。
“打開你手上的那塊板磚,我把地圖訊息輸入到你的板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