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帶著她身邊的侍女們,並不在第一時間內前往約定的地點,反而是和她們一起坐上了交通工具,前往冰瑜都不知道的地點。
冰瑜既然是她身邊最重要的幾名侍女之一,那麽關於這方面的消息都應該會知悉。
然而冰瑜是到了現在才知道,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薑姒這個老狐狸,就同傅輕歌所猜測的那樣,她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或者說,沒有一個人值得她信任。
她親自建立雲棲樓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冠以文人雅士聚會場所的噱頭,實際上就是以雲棲樓作為她收集情報的工具,至於收集什麽情報也不需多說了,自然是為了新生組織曾經求而不得的喉骸。
出入雲棲樓的顧客不乏在武道上聲名遠揚的人,同樣也不乏三教九流之徒,這些人他們涵蓋了整個富江市以及周邊城市的所有上流或者低俗的圈子,雲棲樓標榜只要你能付出足夠的代價,那麽雲棲樓就會用同樣的東西給予你回報。
想要建立這樣一個龐大的情報機構是很困難的,好在有大力支持八部眾的新生組織,才有辦法撐起雲棲樓在富江市成長的土壤。
話雖如此,同樣也無法抹去薑姒的功績,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是事實,但換個角度來想,蠢婦手上一把好米卻永遠燒不出好飯。
既然她能夠做到這一點,並且培養出了如此數量龐大的侍女,她的反追蹤意識自然是強的可怕,狡兔三窟都無法形容她的狡詐。
為什麽傅輕歌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他對薑姒有著極為古怪的化學反應,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就是沒來由的反感,他早就被這個女人帶到了雲棲樓那些顧客的圈子裡,和他們在無意識中消磨掉自己的生命和金錢,然後義無反顧地提供給她各種情報,就像是追著蘿卜奔跑的驢子。
傅輕歌的手指飛速地在發訊器上敲著字,像極了當天只剩下兩小時不到,但還沒更新四千字的混全勤死撲街。
“我想如果你是雲棲樓的高級密探,那麽記憶力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吧?”消息被傅輕歌發送了出去。
“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早在你想到之前,我就已經開始記憶路線了。我現在所乘的房車,從雲棲樓後門出發,雲棲樓像是一個被孤立出來的建築物,從頭到尾只有兩條通路可以出入,一條自然是正門,而另一條是後門。”冰瑜的消息在一分鍾之後就回了過來。
傅輕歌皺了皺眉頭,回復道:“所以你想說明什麽?”
這一次的消息來得很慢,可能是遇到了什麽無法發訊的情況。
片刻後,冰瑜的消息發送過來了:
“現在我們從雲棲樓出發,從周圍發出的聲響,我能夠判斷出來這是一條車流量極大的主乾道線路。其次,這輛車已經停了三次,而雲棲樓後門對接的這條道路,只有前往雲鼎山的盤山公路前,才會有連續三個紅綠燈。這三個紅綠燈都是時間錯開的,一定會需要等待三次的時間,這就意味著我所乘的房車,經過了三次紅綠燈。”
“niubility!”
傅輕歌心中默默讚歎道,什麽叫專業,這就叫專業啊!
如果把冰瑜丟到六十年前風雲湧動的魔都市,簡直就是特務的完美人選,這種只有在段子裡聽說過的地圖掌控力,竟然真的存在。
原來選對隊友會讓計劃輕松上許多,冰瑜那天對自己大吹特吹她的作用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和她合作了,自己恐怕連薑姒的尾巴毛都找不到,沒準哪天就被她偷偷乾掉了也不知道。
薑姒這老女人,經營雲棲樓恐怕也是很多年了,對這一套早就了若指掌,她只要想查,自己這薄薄的人生履歷豈不是一下子就被人翻出來,莫說是人生履歷了,恐怕連自己父母的那點破事都要被扒出來。
想到這裡傅輕歌就有點不寒而栗。
“真是麻煩啊,我本來就是一個很懶的人,卻天天有這麽多爛攤子纏著我。”傅輕歌只能無可奈何地吐槽一句。
有且不止一個不明實力的勢力,躲在陰影中盯著自己,自己全然是一副防禦真空的狀態,等他們找到了自己的真實跟腳,自己隨時就會被人戳中軟肋,然後表演一個光速去世。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傅輕歌還是得表現出大心臟的模樣,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知道臨危不懼是什麽意思。
如果臨危恐懼的話,那麽至少說明他知道自己在面對什麽東西;而臨危不懼,大概率是這一把沒了,準備重開下一把的坦蕩。
於是,臨危不懼的他,慢悠悠地打起字來:
“好的,祝你好運,隨時保持通訊。”
傅輕歌發完這條消息之後,便戴上了一條耳機。
“盯好通訊器,隨時準備接收我的消息。”
傅輕歌收到信息後,撓了撓頭,繼續在隧道裡摸黑前進著,頭上的礦工燈發出的光芒足以讓他看清身前接近百米的距離。
“滋滋滋。”耳機裡並沒有傳來任何曼妙的音樂聲響,有的只是像老舊電視機收不到電視訊號時發出的雪花聲音。
傅輕歌很是嫌棄地調了一下耳機的位置,畢竟這東西還需要戴很長一段時間,還是想讓自己舒服點。
這耳機是入耳式耳塞,純黑色的造型看上去並不顯眼,就像是每一個上班族在下班路上會戴的耳機類型,如果傅輕歌不是在這麽“特立獨行”的地方,那麽丟到大街上就一點也不稀奇。
不過為了今天準備了這麽久的東西怎麽可能會普通呢?
傅輕歌笑笑,這耳機是從景泰藍手裡搞來的寶貝,景泰藍雖然沒能和寧津結成連理,導致他在景家身份地位急轉直下,但是手頭上可供他支配的金錢還是很多的。
他不知道傅輕歌到底是怎麽搞定的寧津,他更不知道自己給冰瑜的手鐲是救了他好多次性命的東西。
如果不是傅輕歌這個更加誘人的載體出現了,那麽被拉上前往天水市的那條死亡高速的人,就是他景泰藍了。
不過這些東西傅輕歌並沒有打算和景泰藍說。
當自己和景泰藍碰面的時候,他還沉浸在喜悅快樂中,恐怕寧澤寧津兩姐妹被自己乾掉的事情寧家並沒有向外人提起。
景泰藍給傅輕歌的耳機,是從科技大國德日耳曼國來的最新科技,僅僅是一對樣貌尋常的耳機,造價獅子大開口要到了接近千萬。
不過事實證明這對耳機買的一點都不虧。
耳機能夠通過無數被銘刻進其內的矩陣傳導,最遠能夠支持直徑五公裡的直接頻道通話,而且這頻道還是這款耳機的特殊頻段,只有使用同一批次出廠的耳機才能夠接收到相應的情報。
並且這對耳機的穿透能力極強,就算是在地下五十米的距離,都能夠準確無誤地收到其他同批次耳機傳來的訊號。
“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傅輕歌對著耳機上內置的小型話筒,念出了這段拗口的暗號。
幾秒後,景泰藍的聲音傳來:“這裡是景泰藍,已到達預定位置。”
“特麽的,你這個暗號是不是腦子有坑啊,要不是這裡沒什麽人,念出來活脫脫就像是個傻缺。”傅輕歌的聲音有些憤慨。
“你懂什麽?你沒有看過華夏特種武者部隊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們都需要對暗號口令來防止有人冒充友軍!”景泰藍義正言辭。
“行行行,你那邊是什麽情況了?”傅輕歌問道。
“我這邊帶來了十五人,隨時可以執行命令!說實話,這麽有趣的事情比起酒吧洗腳城來說有意思多了,我早就想體驗一次了!”
雖然隔著接近三公裡遠的距離,但傅輕歌還是能從景泰藍的口氣中聽出他有多麽的眉飛色舞,就像是那天堵截冰瑜時的戲精附體。
傅輕歌乾笑了兩聲,叫來景泰藍說實話沒什麽大用,對薑姒和有可能遇上的敵人趙士軒來說,景泰藍和他手下的人就相當於是給這兩人送菜的,不過冰瑜卻一直堅持要讓他們來助拳。
關於這件事,冰瑜將之美名其曰為:“就算是一枚小卒,它也有可能在棋盤上熊熊燃燒,踏出粉碎敵陣的最後一步。”
歪理,全是歪理,這幾個家夥能幹嘛?
傅輕歌一想到他們那一出拙劣的演技,頭皮就一陣發麻,他真的很懷疑這幾個家夥會不會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好在最高指揮權在他的手裡,不讓他們乾點什麽重要任務應該就不由有問題吧?
“景泰藍,你現在能夠定位到我的位置嗎?我除了通訊設備之外,沒有任何的定位裝置。”傅輕歌說道。
“當然,我的同志!你現在正在漓江大道的正下方,雲棲樓與九龍寨直線距離中接近中點的位置!”景泰藍回答。
景泰藍操著一口毛熊味道的腔調,裝模作樣說話的樣子讓傅輕歌恨不得一掌拍暈他。
“意思就是我很快就要接近目標地點了?”傅輕歌問。
“沒錯!同志!只要你能夠從川流不息車輛經過的下水道井口冒出來,那麽你離我們預先設定好的地點就只有百來米的距離。”
“好的,我了解了。”傅輕歌簡明扼要地答道。
“這一場富江格勒的保衛戰爭,對方站在邪惡的入侵立場上,是絕對不可能戰勝我們絕不屈服的富江人!”
“你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有病要早點去治療啊。”傅輕歌道。
景泰藍入戲漸深,不理會冷嘲熱諷,“同志!等拿下了富江格勒的戰役,我絕對會請你喝上一瓶打火機就能點著的伏特加!烏拉!”
“把你的毛熊味收一收!我不喜歡吃玉米,我更不喜歡冬天和烈酒,當然還有那子彈射出聲音像鞭炮一樣的波波沙!”傅輕歌無意識之間也配合景泰藍演起了這出戲。
耳機那邊沉默了,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傅輕歌有些不適應。
“喂?景泰藍,你那邊是不是出問題了?怎麽一聲不吭?”傅輕歌有些著急了,按照景泰藍那聒噪的性子,怎麽可能突然不說話了?
良久,耳機那邊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歎息,說是歎息聲,倒不如說是喘息聲,聽得傅輕歌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在搞錘子啊?沒事好好的突然喘一聲是鬧哪樣?”傅輕歌懷疑起自己的腦子是否正常了,跟景泰藍這樣的人共事真的沒有問題?
“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裡嗎?”
景泰藍的聲音變得是那麽的平靜,平靜的就像是無風無浪的海面,月光粼粼地照在海面上,只有一絲絲小小的波紋, 一時半會讓傅輕歌有些不知所措。
“鬼特麽知道你在哪裡?冰瑜不是給你們安排了高處瞭望的工作嗎?你們現在是否十五個人分散開,在富江市各個高樓上用軍用望遠鏡輔助尋找目標人物?”傅輕歌問道。
“我現在正站在漓江氣象塔的塔頂,建在半山腰上的漓江氣象塔,水平面高度接近兩百米,是觀測的絕佳地點。”景泰藍說道。
“我看著頭頂的雲海漂浮,仿佛一伸手就能夠觸碰到雲朵。”
“......所以呢?”傅輕歌算是服了景泰藍。
景泰藍笑,“原本這裡是富江市最高的地方,有著華夏數一數二的氣象監測站,但是在富江市成為華夏重點扶持的城市之後,在漓江的那一邊,有新的氣象塔建成,囿於技術限制的高度也早就打破了。”
“少給我在那裡自我沉醉了,誰管你在什麽地方,我現在馬上就要從下水道系統脫出了,把所有的視角全部轉移到我身上來,把你那無處安放的戲精先收一收。”
傅輕歌那邊傳來了爬梯子的聲音,想來是傅輕歌從下水道抓著鐵梯在往上攀登。
“各單位注意!打開你們的特殊識別儀!有著藍色標記的是友軍,千萬不要隨意開火!”景泰藍嘿嘿笑著,手上拉動了某種類似槍栓的東西。
傅輕歌自然也聽到了這保險被打開的聲音。
“你特麽從哪裡搞的槍?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