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保持安靜卻期待著某些聲音的時候,那聲音一定會比平時更加清晰更加響亮的傳到人們的耳中。
“咯吱”
一道聲音本來並不大的門軸轉動聲音在此時顯得是那麽的清晰,在場的每一個和尚都聽見了這道聲音,也都看向了推門走出的那個人。
一個面色帶著些青綠色的中年和尚走了出來,他披著一件大紅色的袈裟,雙眉是與本身年齡並不匹配的白色,腳步微顫就像是即將踏入黃土的老頭子一般。
這是怎麽了?住持他怎麽了?中毒?還是被人偷襲?難道大黃鍾響就是因為住持的緣故?
這樣的問題在每一個和尚的心間閃現,隨後怒火從心海的最深處噴湧而出開始在胸膛間燃燒,最後直至燒到了那最高處的識海。
此刻,場間終於不再如之前那般安靜,許多僧眾開始摩擦拳腳,又有許多弟子在咒罵那讓住持成為這樣的元凶,還有許多弟子開始向著高台之上的住持問著。
“咳~咳,大家肅靜,讓我來簡單說一下今日的事情,我寺有外人潛入,且那人善於用毒,現在我寺先天之上的八成長老皆已中毒,且一空已經毒發而身亡,所以,現在需要你們行動,將那人找出。”
中毒?這是一件對於禪心寺來說是多麽可笑的事情?而且這次中毒的人幾乎都瞄準了先天之境的長老們。
要知道,步入先天就等於打通了人體之內的天地二橋,毒素很難在先天高手體內流動循環從而對人體產生影響,更何況先天高手還有渾厚若江河般不絕的內力,中毒更是無稽之談。
可是住持怎麽可能會說謊?他的眉毛可不是白色的,眼睛更不是綠色的。還有,住持說,那位待人和善的一空師叔死了,他可是禪心寺的半步宗師高手啊,怎麽就死了呢?
正在僧人們由憤怒轉化為悲傷的時候,有幾位年齡較老的僧人走在高台上,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各僧人搜查范圍。
人類團體的力量永遠都是無可想象的,兩千僧人在擁有了沒有被悲傷所影響的指揮系統後,搜查的效率絕對會讓人無法理解。
一盞茶之後,一個和尚在廚房已經熄滅的某座爐子邊發現了一點未燒盡的紙片,又有一位和尚在某處花園邊拾起了一堆已經死去的蟲子和一點泡過的茶葉。
一位香客被戒律堂的和尚審問出了自己曾經幫某個人從外面帶了點東西進來。
這些看起來似乎都是很重要的發現,但其實起不到實質性的作用,禪心寺的後廚在平時的管理方面並不嚴格,經常有些練武疲憊的和尚們會來此尋找吃食,所以掌管後廚的和尚在被專業能力極高的戒律堂和尚們審問之後並沒有得到太大的線索。
某處花園的茶葉與毒蟲,這或許會讓人分辨出毒藥的構成,但是,絕對找不出是誰在這裡倒了一杯茶水。
捎東西的香客更是說不出什麽有用的線索,第一讓他捎東西的人包裹的很嚴實,第二,那個人不一定是下毒的人。
確定再也找不出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一些僧人被安排去了後院的一些禁止行動的地方,當中就有葉城與薑大小姐所處的別院。
可是小和尚並不在那些搜查之人的行列之中,他那若女生般的柳葉眉蹙起,在擔心待自己極好的住持師叔他們之外,更擔心葉大哥和三姐會不會有什麽麻煩。
他當然懷疑過這下毒之人會不會就是葉城,但是仔細琢磨過後,他打消了這個懷疑。
首先,葉大哥的境界不高,很難自由出入後廚等地,再者,如果是他下毒,那完全沒有必要再去和自己一起來到禪心寺。
他在思考之際,沒有發現一位年輕的和尚注意到了他,而且那個和尚剛好是他之前帶著葉城和薑大小姐撞見的一位。
那個和尚也沒有跳出來詢問雲真那兩人到底是什麽來歷,也沒有質問小和尚為何不與戒律堂的人說明那倆人真的很可疑,他只是悄然地離開,走到了金禪的身邊。
……
……
在那處別院的房間之內,葉城喝了一口烈酒,然後又吃了一顆從薑大小姐那裡討來的瓜子,看似悠閑,但其實內心依舊很亂。
畢竟這裡是頂尖大派,隨便出來一個人都有可能在幾招之內解決自己,再者,那股冥冥不知何處而來的不安到現在愈發的強烈了。
在躺椅上的薑大小姐悄悄地睜開了一隻眼睛,發現此時葉城眼中流露出的憂慮,嘲諷道:“你真的沒有必要去擔心什麽,若真有什麽事情波及到我們,我大可以亮明身份,那時你我都不會有麻煩。”
葉城將嘴中的瓜子皮精準地吐到了窗外,搖頭道:“你還真是天真可愛無邪單純的大小姐啊,這個武力至上的世界,在某些時刻,權力並不能夠說明什麽。”
“假道士,本小姐承認你說的對,但是,你又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權力頂尖都掌握在什麽人的手中,總之,你現在就是安安心心地等著禪心寺這件事情結束,然後與本小姐出寺,若有麻煩,本小姐給你解決。”
按照某些話本小說情節的描述,在這個時候的葉城應該一臉感動,然後柔聲地說道:“多謝姑娘這一番話,葉某向你保證,在此期間一定誓死保衛你的安全。”
可是,葉城很煩,在聽到薑大小姐懶洋洋加上一點高傲的語氣後,他決定讓這個大小姐知道,在一個男人面前說這樣的話,是會付出代價的。
他走到了薑大小姐的面前露出了壞笑,隨後伸出了自己的手。
薑大小姐感覺到了寒意,睜開眼睛,眼神躲閃卻強裝著強硬的語氣說道:“假道士,你幹什麽?這裡可是禪心寺,你可要想清楚。”
“幹什麽?當然是讓薑姑娘知道,我其實是一個壞蛋。”
說完,在薑大小姐還未反應過來壞蛋這個詞的意思時,葉城捏住了薑大小姐白嫩的臉蛋。
觸感綿綿的且帶著一絲冰涼,就像是捏住了一團北原天蠶絲所製成的枕頭一般。
“你看,最起碼我這個麻煩你就沒有解決,記住,說大話會閃了舌頭的。”
薑大小姐在遇到葉城之前似乎並沒有受到過同齡人的欺負,而在長安城,也沒有人敢欺負她,所以,她有些貴族子弟都具有著的嬌橫與驕傲。
所以,當她的臉蛋第一次被人捏住的時候,她內心有恐懼,有嬌羞,有無力,有怒火,當這些情緒綜合在了一起之後,她哭了,很大聲的哭了。
“嗚~嗚~嗚,假道士你很無恥,嗚~嗚,欺負一個受傷的弱女子,嗚~臭道士,淫賊,我打死你。”
打自然是不可能打的,畢竟她現在哭的很厲害,至於她為何這麽說,可能是基於小時候養成的某些語言習慣。
一邊,葉城如此做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過薑大小姐會哭這個點,更沒有想到的是,薑大小姐會給自己安排了這麽多身份。
假道士這個不足為奇,因為她一直就是這樣稱呼自己,臭道士似乎也說過,可是,淫賊這個就比較嚴重了。
自己又沒有做淫賊的行當,可事實真是如她所說,這裡是禪心寺,有很多的和尚,即使這別院的附近並沒有多少和尚。
可她在哭,在和尚窩的女人哭聲這怎麽都算是一件新奇的事情了,萬一引來什麽人,自己一定是會被認為是淫賊的,而且還是百口莫辯的那種。
“薑大小姐,我又錯了。”
“嗚~嗚,淫賊。”
“真錯了,您要知道,禪心寺現在正在發生著某些大事,你這哭聲可就像是磁鐵一般,會有引力的,到時候真發現咱們,那可不好過。”
薑大小姐似乎覺得葉城的話在理,哭聲戛然而止,隨後一把抹掉眼中的淚珠,狠狠地盯著他。
“淫賊,那有件事情你得答應我。”
“您說。”
“你得發誓,在離開禪心寺後,你要賠著我去武當山遊玩。”
只要讓薑大小姐不哭,不喊淫賊,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讓他戰略性的答應,畢竟,發誓有什麽用?老天那麽忙,又哪能聽到自己這個小人物的誓言。
“好,我發誓,……”
薑大小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但是在想到之前這葉淫賊竟然敢捏自己的臉,她的脾氣便又上來了。
“淫賊,你將胳膊伸過來。”
事實上,人就要為自己的衝動而付出責任,葉城之前的行為便屬於一種衝動。他想要治一治說話傲氣的薑大小姐,所以就出手了。
可在事態的發展上,葉城忽略了太多的因素,比如薑大小姐的愛哭且哭聲很大,比如薑大小姐掌握了自己很怕在禪心寺惹出麻煩這一點,再比如,薑大小姐那像是滾刀肉一般的性格。
“看來,自己的胳膊勢必要付出點代價了。”葉城想著的同時,無奈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他看到了薑大小姐臉上的得意,看到了薑大小姐眯起但絕對充滿著狠厲的眼睛,隨後,又看到了薑大小姐那明晃晃閃爍著銀光的一對本來應該很可愛的虎牙。
虎牙是尖的,人的咬合力也不弱,但是,人的皮膚並不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