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景軒這動靜鬧那麽大,同住在東苑的兩位公主能不知道?
劉琰問桂圓:“她這是犯什麽事兒了?”
對別人桂圓一字不提,但對自家公主那就知無不言了:“公主,奴婢聽說五公主犯了大錯了,她想在程先生藥裡做手腳呢,結果沒成,還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所以罰她。”
“啊?”劉琰覺得自己真是後知後覺,簡直象坐在井裡似的,井外的事情一概不知道:“這什麽時候的事?”
“就下雨那天。”桂圓說:“那天三公主不是同你一起去看望程先生嗎?五公主隨後就去了——那天我一聽說她去就覺得奇怪,五公主剛被程先生罰過,肯定正在氣頭上,怎麽會那麽好心去探望程先生呢?”
“她想動什麽手腳?”
這麽細的內情,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但桂圓不是一般人啊。
她覺得這事兒讓公主知道也好,自家公主是不會象五公主那麽又笨又狠的去害旁人,但是在宮裡頭,防人之心不可無,讓公主知道了,也長長記性,以後知道要防人三分最好了。
“是鼠藥。”
劉琰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什麽?”
桂圓趕緊說:“公主,小聲些,小聲。”
“她是想要程先生的命嗎?”
“這個奴婢可說不好。”桂圓想了想,雖然不想替五公主說話,但是她不能騙公主啊。
“宮裡的鼠藥和宮外的不一樣,毒性沒有那麽烈。據說是因為前朝的時候有個太監偷偷用鼠藥毒害了宮裡好些人,所以後來宮中再配鼠藥就把毒性減弱了,一般來說只要不吃上個三兩五兩的,那死不了人。話說回來,這東西為了吸引老鼠來吃,裡面好象摻了香油之類的東西吧?這真放在別人的湯裡茶裡,傻子都聞得出來不對,誰會去吃啊。”
“那她幹嘛還這麽乾?”
五公主可不是傻子啊。
既然這藥只有老鼠才會去吃,正常人絕對不會吃它,那劉雨怎麽會想到給程先生下鼠藥呢?
“可能五公主不知道吧,”桂圓一攤手:“我要不說,公主你知道鼠藥有香油味兒嗎?”
這個嘛,她還真不知道。
沒事兒她去聞鼠藥幹嘛?
桂圓接著說:“大概放的時間長了些味道會淡吧,再說了,下藥,取藥什麽的這件事,五公主又沒親手去幹,鼠藥那種東西平時都在犄角旮旯的地方,醃臢得很,誰去聞它啊,嫌棄還來不及。”
“這事兒……這……”
劉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父皇和母后都知道了?”
“能不知道嘛我的公主哎,五公主做事兒那麽不周密,當天皇上、皇后就知道了。”“那他們怎麽不跟我說?”
“這事兒跟您說什麽呀。”桂圓說:“又不是什麽好事兒。”
“那現在她被禁足了?”
“是啊。”桂圓說:“她宮裡的人都被處置啦,宮門也有人看守著,吃用的東西有人送進去,但裡頭的人一個不許出來。”
“都被處置了?綠翠和玉茹她們……”
桂圓點了點頭。
說真的,雖然平時關系不好,因為五公主的緣故,有什麽樣的主子,下面的奴婢難免有樣學樣,綠翠和玉茹平時也很討人厭。
可她們畢竟不是仇人。
綠翠她們平時可張揚了,得罪了不少人,這一下落難,想踩她們一腳的人不會少——假如她們還能留住性命的話。
同是奴婢,桂圓對她們總有三分同情。
隻三分不能再多了。
綠翠和玉茹的脾性雖然不討人喜歡,但罪不至死啊。禍是主子闖的,她們是身不由己。可是皇上皇后處置這事,五公主只是禁足,她們卻要丟掉性命。
就算能保住命,以後只怕……過得生不如死啊。
劉琰,坐在那兒有好一會兒不說話。
有些事情到現在她都不習慣。
明明是劉雨做錯事,但是板子更多的是打在奴婢身上。
桂圓察顏觀色,在一旁把話岔開:“公主,四皇子差人送了兩盆花,兩樣點心來。還問公主明天得空不得空,要是得空,四皇子說想出宮,問公主是不是一塊兒去。”
“去!”劉琰答得又響又快。
桂圓笑著應:“是,奴婢這就讓豆羹去給四皇子那邊回話去。公主要不要挑挑明天要穿的衣裳?明天怕是要更冷,公主可得穿得暖和些。三公主明兒應該也去……”
“說我什麽呢?”
劉芳從外頭進來,隨手解了鬥篷遞給一旁的銀杏。
桂圓連忙行禮:“沒聽到三公主進來,外面那些懶骨頭也太怠慢了。”
“行啦,我又不是外人,你們安和宮我一天來八遍,還用通報嗎?”劉芳揮揮手象趕小貓似的:“聽說皇后娘娘又賞了你們公主好茶,叫什麽桃粉還是杏粉的?”桂圓忍不住笑:“三公主想必是聽岔啦,又不是擦臉,還要什麽桃花粉杏花粉的,那茶名叫蝶粉,名目倒是很新奇。”
“誒,反正有個粉字,我就記得這個了。去把那個蝶粉沏一盞來我嘗嘗。”
桂圓看出劉芳是有意打發她出去,想必是同公主有話說。
要不然就照她這一天來八回,不拿自己當客的架勢,哪回講究起喝茶來了?
劉芳看著桂圓一出去,就湊過來說:“我剛才去麓景軒了。”
劉琰忙問:“你進去了?”
“沒有,”劉芳言下有些悻悻:“門口有人把守,我就在門外看了看。你知道她為什麽被罰吧?”
劉琰點點頭:“剛知道。”
“活該,她早該受點教訓了,不然還不知道以後會闖出什麽大禍來呢。我跟你說,有的人就不能給她好臉兒,咱們一讓她,她還覺得別人天生該讓著她的,越來越不可一世了。”
“嗯,我就納悶……”
“納悶什麽?”
“她怎麽能想起來給程先生下藥的?就因為程先生罰她重寫功課?可你我都沒少挨罰啊。”
要照劉雨這邏輯,她和三姐豈不早該把程先生弄死百八十回了?罰抄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連大姐姐和二姐姐還沒出嫁的時候,不一樣有出錯兒的時候嗎?劉雨怎麽就不能挨罰了?
劉芳不以為然:“她心眼兒小唄,平時格外在意別人怎麽看待她, 哪怕人家笑臉相迎她都懷疑人家要害她呢,何況受罰。我還聽說,膳房就給她送了兩個菜,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下去。”
“兩個菜?”
劉琰倒不覺得兩個菜有什麽不能吃,她在鄉下的時候,舅母在一張烙餅上攤個雞蛋,她一樣吃的很——可劉琰一向講究挑剔,她能吃得下去?
“嗯,而且還給她送了饅頭。”
劉琰搖了搖頭。
可她也還記得上次劉雨讓人在膳房大鬧一場的事情,張公公因為受傷歇了小半個月呢。那次膳房打壞的鍋碗瓢盆的東西不少,這筆損失膳房自己消化了,可是仇卻肯定是記在麓景軒頭上。
現在人家逮著機會了。就算張公公不說,他手下這幫子人沒有一個好纏的,讓人有苦難言的法子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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