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筠做了一個說不上有多好的夢。
說這個夢好,是因為她夢到了何罪。她夢到何罪一直在她前面飄,而她就在後面追。
何罪的速度並不算太快,可是看起來何罪就不像是一般的奔跑。他的腳下被一層雲霧所遮蓋,讓楊雨筠根本看不到他的腳。
“阿罪!”
就在何罪距離楊雨筠不過一個身位時,楊雨筠伸手想要拉住何罪,但僅僅只是堪堪觸碰到了衣角,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何罪從自己的眼前溜走。
“阿罪!是我啊,你不要離開我...”
何罪的速度似乎是變得越來越快,不論楊雨筠如何加快速度,但是何罪始終都是在這一片黝黑到看不見任何周圍環境的世界中距離他越來越遠。
楊雨筠忽然摔倒了。這裡就好像是一條長長的看不見任何光的走廊。除了何罪在她眼前還隱隱發出陣陣微光之外,四周就是一片黑暗。
當何罪逐漸跑遠,就好像是螢火蟲一般帶走了唯一的光亮,楊雨筠實在是辨別不了方向,最終還是摔倒了。
“何罪,何罪,何罪...你真的就不想要我了嗎...”
趴在地上的楊雨筠低聲抽泣了起來,卻發現前面的微光居然慢慢往回在走。
終於,又到了她的面前。
“嗯,起來。”
楊雨筠看著何罪伸出來的手,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神,緊接著馬上就握住了何罪的手站了起來。沒有任何間歇,她撲向了何罪的懷中。
“為什麽你不要我了啊...”
...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多想你嗎!”
...
“你說話啊!你為什麽不說話!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機會!你為什麽不說話!”
...
“我知道這是夢,知道啊...可是即便是夢,夢見了你,那也肯定是好夢啊!可是為什麽你不理我...”
然而,何罪卻僅僅將陳夢抱在懷裡,溫柔的抱在懷裡。可是,他卻什麽話都不說,流著淚的楊雨筠抬起頭看著何罪,任憑自己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
何罪分出了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楊雨筠的臉頰,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去。但還是,什麽話都不說。
“你為什麽啊!明明很關心我,明明愛我!明明闖進了我的夢裡,可是你為什麽就是不說話!”
...
“你倒是說話啊!”
眼淚又從楊雨筠的眼眶中流了出來,何罪又想擦拭,但在他的手即將戳碰到楊雨筠的臉頰時,卻被楊雨筠給擋住了。
“我不準你碰!”
何罪的神色有些訝然,可是楊雨筠臉上的表情卻很堅決。那是一種毅然決然。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何罪,我知道你只是我幻想出來的一個人,可是就算是這樣,你都不肯對我說一句話!為什麽!”
楊雨筠緩緩退後,而何罪伸出手想要抓住楊雨筠,但楊雨筠卻後退得更快了。
“夠了,夠了。”楊雨筠的泣不成聲,但還是強迫讓自己堅強:“你連話都不肯跟我說,那我還繼續夢到你又有什麽意義?好了,我要回去了,我不想看到你了。不想。”
眼前的一切隨著楊雨筠的這一番話逐漸變得零零碎碎,最終歸於虛無。
在楊雨筠即將醒來的那一刻,她似乎是聽到了一陣微不可聞的聲音:“雨筠...我的雨筠...”
楊雨筠醒了。頭頂上的三色燈,正散發著暗黃色的光芒。而在枕邊,卻只有她一人。
時間,才剛剛到凌晨2點。
“阿罪...”
她默默抱著旁邊已經失去了主人的枕頭抽泣著,眼淚已經將床浸濕了一大片。
就這樣,她在床上孤獨躺了許久,忽然。一旁的家居型機器人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楊雨筠打開一看,發現居然是一個陌生人發來的十分意味深長的句子。
“你的時間有限,所以不要為別人而活。不要被教條所限,不要活在別人的觀念裡。不要讓別人的意見左右自己內心的聲音。最重要的是,勇敢的去追隨自己的心靈和直覺,只有自己的心靈和直覺才知道你自己的真實想法,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楊雨筠心生反感,卻就讓通訊器上的這一行字十分突兀的顯示著。在隱隱約約之間,楊雨筠似乎是產生了某一種共鳴。
甚至,她還啟動了通訊器的語音系統,讓各種語音重複播放這一句話。
有男聲,女聲,老人的,小孩的,聯邦內的,聯邦外的。各種語氣,各種口音,各種語言,一直陪伴她到了天亮。
直到天亮之後,楊雨筠才看似漫不經心在通訊器上回復了一句:“你是誰?”
回復完畢之後,楊雨筠也沒有理會通訊器另一邊是否有人回復,就徑直上班了。
所以她沒有看到,在她剛剛關門離開家時,通訊器那邊回復了兩個字:冉沁。
所以她沒有看到,就在通訊器回復了‘冉沁’這兩個字後沒有幾秒鍾就被撤了回去。
所以她沒有看到,又過去了大概幾分鍾,通訊器那邊才再次回復道:“我只是一個,和你有相似經歷的人。”
但是,就在楊雨筠的家門外,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卻目視著楊雨筠搭上了傳統的有輪公交車。等到公交車漸漸遠去,這個身影卻打開了便攜式通訊器。
幾秒鍾之後,通訊器上顯示出了一個可能會讓楊雨筠有些熟悉的人,冉沁。
“喂?是我呀,我看到雨筠姐上班去了。”
冉沁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看著這個人溫柔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謝謝我幹嘛呀,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啊,是覺得你這個人挺好的,雨筠姐對我也很不錯,但是我看她現在這樣子,真的很心痛呢。”
冉沁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知道,所以我想給她溫暖, 給她幸福。”
“對呀,這也是我希望的。”那個人歎了口氣道:“你看,何罪現在一直在往生醫療艙裡面躺著,誰也說不準他到底還能不能回來。我聽說...”
說著,這個人還左右看了看,露出了一張俊俏的側臉。在確保周圍沒有人偷聽之後,她又道:“我聽說啊,往生醫療艙根本沒有現象中的那麽簡單。雖說它的確是有過讓病人康復的經歷,而且現在也有。但是在裡面的病人,死亡率也是很高的。”
聽到了楊雨筠的話之後,冉沁似乎是有些意外:“我聽說往生是治療那種病症最有效的機器,怎麽可能會出現死亡呢?”
“那是腦死亡,腦死亡知道嗎?”這個人打斷了冉沁的話又道:“雖說呢這只是道聽途說,但是從一些醫生的口中有人打聽到了啦,似乎在往生醫療艙啊,腦死亡的病人比康復的病人數量要多多了。只是由於一些病人會徹底康復,所以這件事情都沒有曝光呢。”
“我懂了。”冉沁的面色十分嚴肅,他低聲道:“因為在往生內有讓病人康復的希望,而不在往生,就只能余生都躺在床上。所以一些病人家屬寧可選擇搏一把。即便失敗了,在他們看來也沒有什麽區別。”
“對,就是這樣!”這個人似乎顯得很高興,尖叫了起來。在意識到了自己行為不妥之後,她又壓低聲音道:“冉沁,你說這是不是太黑暗了?好了,不多說了哈,我也要上班了,你可一定要給雨筠幸福呢。”
然而,冉沁的目光卻顯得有些深不可測。
“會的,我絕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