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相逢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三章·京師從寧國京城撤軍後,安國國內的皇權陷入爭鬥之中。
太子薨逝,皇后第二子平王拓跋寧緊急返還,鏟除了二皇子黨人,於第四月登基稱帝,改國號乾業。
為安撫寧國子民,乾業帝改姓為元,與寧國之人同文。
神官已消,休懿無神。
乾業元年七月,乾業帝元寧冊封前大祭司為妃,封號——梅,以定民心。
安國內部安定,他穩坐高位,只會軍隊再一次南下。
趁著元寧無暇顧及外事,寧國自京城反攻,將安軍逼至南陽關處,仗著半壁江山和他們對峙。
東南方,全部奪回,西北部,依然插著安字大旗。
寧國皇帝已死,三皇子楊卿檀身先士卒衝鋒,將京城交予心腹管理。
此時的寧國,無帝。
距戰火已有半年之久的京城終是恢復了安定,身穿青衫的男子在路上走著,甚至被煙火氣撲了一臉。
內牆被推倒,城西的外牆正在重新修建,京城的面積擴大三分之一。
他理了理手中的文案,面上的笑容終於是緩緩凝固。
他走到一座府邸前,發現早有人等在那兒。
“蕭先生,身體可好?”蕭岐還未開口,候在那兒的人便率先行禮。
蕭岐從被鍾纓救回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半年。
“已然無恙,有勞掛念。”蕭岐向逐月點了點頭,垂眸看了看手裡抱著的書冊,輕輕歎了口氣。
“看起來,他要失望了。”逐月語氣一頓,緩緩道。
蕭岐的嘴角勾起一絲不自然的苦笑,跨過門檻。
昭王府,早就不在了。
連訃告都發了出去,楊卿玨是鐵了心要讓天下所有人認為,他已經身死。
“自京城往外擴五百裡,沒有發現葉三小姐的蹤跡。”蕭岐面對坐在桌案前的兩人,如是說。
楊卿玨最大的任性,便是用了半年的時間,把京城、京城周圍,乃至小半個寧國一寸一寸翻開來,去找一個姑娘。
甚至連在京都一戰後出生的女嬰,他都沒放過。
蕭岐話音一落,整個大廳陷入沉默。
鍾纓埋頭批著雪片般的文書,另一人在他身後俯身指點。
聞言,身後的男人苦笑著抬起頭,看向蕭岐。
“罷了。”他說。
“公子,葉三小姐或許不在京城。”
蕭岐知道,支撐楊卿玨如此之久的,是一個自稱為神的姑娘的一句話。
葉三小姐,還沒有死。
“我知道。”男人以手遮面,在將手緩緩放下。
那張臉,並不是楊卿玨。
“我和三哥約定,他給我半年期限尋找竹子。半年已過,不論竹子在哪兒,我都該守約了。”
“鍾纓,我近些日子教予你的,你可是會了?”那人低下頭,衝著焦頭爛額的鍾纓問。
“京城又不是無人,隻余我一人苦苦支撐,實在不行,我就把那楊卿鄀抓來乾苦力。”
趴在桌案上的男人終於抬起了頭,鍾纓頂著一雙熊貓眼,豪情萬丈。
他一番話說得輕巧,倒也成功逗樂了在場的兩人。
逐月看著沉重的木門被推開,他下意識想行跪禮,但考慮到那人的身份,硬生生又讓自己直了回去。
“荀先生。”他俯身道。
蕭岐跟在那男人身後,男人身形高瘦,眉目如畫,眼角下一顆紅痣,如杜鵑血淚。
他腰間系著塊玉牌,上面寫著一個斐字。
這個先生的名字,叫荀斐。
“留駐半年之久,辛苦你了。”荀先生笑道。
逐月嘴角無意識一彎,牽過兩匹馬來。
“隊列已經準備完畢,蕭先生,荀先生,請吧。”
安寧兩國對陣的前線,在南陽關口。
三皇子楊卿檀,正率兵駐扎於南陽。
馬蹄踏至,一名臉上還殘存著稚氣的少年騎著一匹黃驃馬,衝到了軍中。
“報——前線大捷,我軍殺敵五千,生擒萬人。”
少年臉上全是興奮,人還在馬上,就忍不住揮舞起了雙手。
“行了小子,又不是你在打仗。”
有暴脾氣的士兵已經開始嚷嚷開了,一邊毫不留情地賞了少年一個白眼。
少年卻不惱,騎在馬上兩手抱肩,趾高氣昂地“哼”了一聲,誇口道:
“那又如何?我好歹也是跟著葉將軍從京城出來的,葉將軍打贏了,便是我打贏了!”
這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一出口,頓時引得一番哄笑。
“要不是將軍覺得我小,不讓我上戰場,我也能揮劍殺敵!”少年氣勢洶洶,昂首說道。
說完,他心裡惦記著正經事,也不去另外添油加醋,抱緊懷裡的一封書信從馬背上跳落,急急趕往一處營帳。
這軍中生活可不比京城,女子入軍營,也沒法繼續用京城的那套胭脂水粉。
少年走入營帳,便看見不失粉黛的姑娘手中停著一隻信鴿,正將書信綁在鳥腿上。
“汀蘭姑娘,可是京城那邊來信了?”
少年手中捏著信紙,緊張地問道。
木汀蘭嫋嫋婷婷地回過首,她不再濃妝淡抹,但仍舊豔麗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跟著大公子一路的行軍,未在這個女人身上留下一絲一抹的痕跡。
“蕭雀,別大驚小怪。”汀蘭柔聲罵道,那少年知錯,連忙吐了吐舌頭。
“京城來信,蕭先生和七殿下已經出發了。”
看著少年臉上劃過的驚喜,汀蘭將食指放在唇間,悄聲提醒道:
“雀兒,現在的七殿下叫荀斐,是即將到來的參領,你可明白?”
“不僅是參領,還會是軍醫。”雀兒站得筆挺,向汀蘭恭敬遞上他拿到的信紙,“雀兒明白。”
汀蘭捂唇一笑,從蕭雀手中接過信紙一掃,臉上略過一絲驚訝。
她將信紙放入懷中,並不去拆,反倒走出了營帳。
她攆走了雀兒, 獨自一人往將軍大帳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對她投來驚豔的目光,但無一人敢上前非禮。
是個人都明白,汀蘭,是葉將軍葉笙的女人。
“西塘,來信了。”得到應允,汀蘭徑直進入營帳,站在了兩名青年面前。
其中一人劍眉星目,身材挺拔。另一人一身長衫,手中持著把合攏的折扇,正在給另一人筆畫。
那儒裝的男子,當真是好看,連十裡的梅林,仿佛都比不過他冬日的燦爛一笑。
京城來的葉笙,是一名儒將,這是寧國軍隊人盡皆知的事情。
但偏偏是這名文人,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被指揮得團團轉。
“西塘?”汀蘭聽見葉狐狸微揚的語調,“看起來,方素倒是準備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