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莫窈摘下帽子,露出瑩白平靜的面容。
馬車緩緩行駛在不平坦的官道上,雖然顛簸,但是因為身下墊著厚厚的軟墊,並沒有多麽難受。
誰也看不清楚她在想什麽,就連一向無所不能的殷逍也不禁蹙了眉,握著她柔軟的小手,仔細打量著她的臉,眸中劃過一絲探究。
仿佛終於注意到他複雜的注視,莫窈微微一笑,先開口打破了平靜:“閣主在想什麽?”
面容嬌俏,笑意盈盈,仿佛剛剛的一切都不曾發生,或者是發生了,也不曾入她心。
殷逍一笑,一手攬住她的肩,反問:“爺倒想問問,你心裡想什麽?原以為你總要說幾句話的,到底是老情人,爺不是那小氣的人,可你如此平靜,倒讓爺好奇了。”
莫窈清澈的眸子一黯,旋即輕笑:“有什麽好說的?閣主最清楚不過了,不過是些小時候的情誼,能有多深?各自安好便是了。”
她也不怕提起那個人,也不在乎身邊之人聽了會如何想,她只是想著自己為何不見?與其說是沒有必要,不如說是無顏面對。
在這之前她也許會失態,也不至於如此絕情,可以她如今的面目,剛失了他人的孩子,如此狼狽之下,還如何若無其事地和那人打招呼?
她哪有那個顏面?
這一生注定虧欠了他,說再多不如不說,就當做陌生人,不要再糾纏。
人總是會長大的,不得不說,經過這件事,莫窈迅速地成長了,心性也較從前更加地堅韌,也更能偽裝,在這個男人身邊也更加地遊刃有余。
莫窈伸手抱住他,臉頰貼在他胸口,輕聲道:“這次是莫窈不小心,閣主會怨我嗎?”
瞧,她已經不再排斥了,既然注定了要糾纏,不如讓自己輕松一點,勉強自己,逼迫自己,總是讓自己活的壓抑,何苦來哉?
不過是一個男人,有什麽好為難的?
殷逍清淡的目光霎時柔和了下來,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背,放柔了語氣:“別多想,不是你的錯,以後還會有的,此次回去好好歇著,其他事來年再說。”
莫窈輕“嗯”了聲,緊了緊手臂,閉上眼睛,喃喃:“閣主,莫窈有點累,馬車也顛的不舒服,抱抱莫窈好不好?”
一雙手將她抱在懷裡,殷逍低頭看她微蹙著眉,的確有點不舒服的樣子,沉聲吩咐:“走慢點兒。”
外面的葛秋聞言,放慢了馬速。
江家家主之死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其一自然是因為對方好歹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武功不俗,誰能輕易將他殺死?
其二是因為其余三大家族最近對江家都頗為關注,原因自然是那眾人心知肚明之事,江離這一死由不得讓人不多想。
從江家傳出來的消息是凌霄閣之人所為,可誰都知曉,凌霄閣從不無緣無故殺人,只有別人出銀子買某人的命,價錢合適了,凌霄閣才會出手,或者是得罪了凌霄閣的人,會被凌霄閣盯上。
而四大家族與凌霄閣素來無冤無仇,要說唯一的恩怨就是十一年前白家被滅門,似乎是凌霄閣所為,一度令江湖其余家族對凌霄閣發起了一陣討伐,最終卻是失敗而回。
凌霄閣依舊好好地屹立在江湖之中,之後被凌霄閣所殺之人依舊不計其數,隨後的許多年中,四大家族與凌霄閣卻是再沒有任何摩擦。
如今江離死了,眾人想的不是討伐凌霄閣,而是猜測指使凌霄閣殺人的究竟是誰,
懷疑最多的就是剩余三大家族。 畢竟能指使動凌霄閣的人定不是一般人。
大多人懷疑背後之人是為了近來江湖傳言的青虹劍鑄造秘籍,那江家的那部分抄本是否已經落到了背後之人手中?
許多人蠢蠢欲動,三大家族由不得不相互猜忌堤防。
桐州方家
江二夫人在江家家主死後幫著江大夫人何氏主持了喪禮,半個月後就迫不及待地回了一趟娘家,詢問方家家主方瓊是否是他指使了殺手閣出手。
經過這件事,江二夫人方氏整整瘦了一圈兒,倒不是有多麽傷心,而是江離一死,事兒就多了,江大夫人受了打擊,大病一場,大多事都是方氏幫著主持的,可不就瘦了一圈兒?
又因為江離一死,原先江離欲過繼二房之子的事兒因為二房兩個兒子都還年幼也就不了了之了,江帆就成了名正言順繼承江家家主之位的人。
江家大房二房表面上和氣,背地裡卻是一直較著勁,大房又常年壓著二房無法出頭。
這次江大夫人哪裡甘心?口口聲聲二房要害死她們孤兒寡母好繼承家產,撐著病體當著家中族老的面兒,揚言要過繼二房幼子繼承家主之位,當家做主之人依舊是大房。
雖然也是自己的兒子,可幼子才三歲,被方氏收養了,天長日久,幼子被方氏挾製,二房還不是要乖乖聽大房的話,繼續被大房欺壓?
方氏也不忍心讓兒子被何氏當做人質養在房中,好在二房比大房好的一點是還有男人在,江大夫人孤兒寡女,想要控制二房也是不易。
可畢竟江大夫人也是個厲害的,又佔著長房的位子,面對大房的步步緊逼,江二夫人又寸步不讓,就成了現在這樣僵持的樣子。
江二夫人可謂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回娘家問問,也是趁機放松放松。
江離一死,對二房是個機會,當然,作為僅剩的一個兄弟,江帆不可能不傷心,一時也是為了江離的死大受打擊。
方氏一向心高氣傲,對江離這位大伯也無甚感情,自然是最高興的。
不過,若這件事是方家出手的,方氏就高興不起來了。
畢竟是姻親,江帆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兒女的父親,若真是方家所為,江帆知道了必定要與方家決裂,從而影響夫妻感情,方氏再有野心也還是極看重家庭的。
是以當她從哥哥口中得知並非方家出手,著實是松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