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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政事堂宰相孫祖華沒有吃,他將碗放到了地方,有些生氣道:“李駙馬,這高產糧食就算是推廣到天下各州,那又如何?這麽難吃,百姓們肯定還是吃粟米,到時候只怕沒人吃。”
李慕皺起了眉頭,冷冷道:“你怎麽知道沒人吃?恐怕是你不吃才對吧!”
孫祖華絲毫不懼:“沒錯,換了是我,寧願吃粟米粥,也絕不吃這玉米粥。”
“你們這些政事堂宰相們,一個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你們豈能知道百姓們的疾苦?”李慕指著遠處的農人、婦人們道:“你們嫌棄這玉米粥難吃,甚至覺得還不如粟米粥好吃,可是你們知道嗎?你們吃的糧食,全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各個地方收稅的時候,會將顆粒飽滿的糧食留下,留給百姓們的全部都是一些不好的粟米,他們吃的是什麽?你們吃的是什麽?”
孫祖華愣了下:“這……這怎麽可能,天下的粟米都是一樣的,豈會有好的、不好的之分?”
蘇媚也是黛眉輕蹙,不解的望著李慕。
李慕不願意與他們解釋,直接對一位農人道:“將你們家中的粟米帶出來一些。”
農人應了一聲,趕快跑回了家中,不一會兒便帶出來了半口袋粟米。
李慕打開袋子,挖了一碗,放在了諸多宰相們的面前:“來,你們來看看,這些百姓們吃的糧食和你們吃的糧食一樣嗎?”
眾人看著這些粟米,一個個也是不由得震驚,他們吃的粟米,一個個顏色漂亮,顆粒飽滿,可是這些粟米,裡面居然還夾雜著許許多多黑色的東西,看上去品相就不怎麽樣,怎麽會吃?
“馬上燒鍋,煮出來讓這些宰相們嘗一嘗!”李慕喊道。
很快,鍋中加上了水,添上了柴禾,待水燒開了之後,便將粟米放了進去。
待燒好之後,李慕便將這些粟米粥盛出來,諸位宰相們一人一碗,甚至連蘇媚也有一碗。
蘇媚緊緊喝了一口,便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這粟米粥實在是難喝,而且裡面還有許許多多咬不動的黑色東西。
政事堂中的宰相們也都喝不下去,尤其是孫祖華,直接將喝進去的粟米粥吐了出來:“這……這都是什麽東西?這是人吃的嗎?”
李慕笑出聲來:“孫大人可真是嘴刁的很啊,你問問這些百姓們,他們吃的是這種粟米嗎?”
孫祖華馬上拉過了一名農人問道:“我問你們,你們平日裡吃的便是這種粟米?不會是你專門從家中挑選出來那些不好的粟米讓我們喝吧!”
農人嚇得身體顫抖,戰戰兢兢道:“孫大人,草民可不敢挑不好的給你們吃,這已經是小人家中最好的粟米了。”
“什麽?”孫祖華很震驚,一時之間心中有些不相信。
“你不要緊張,”蘇媚問道:“你們平日裡就吃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你們能咽的下去?”
農人畏懼蘇媚身上的氣勢,他顫顫巍巍道:“回陛下的話,小人……小人家中常年四季都吃的是這種粟米,其實這已經非常的不錯了,換做是光景不好的年頭,這樣的粟米都吃不上,只能煮一些野菜湯喝!”
蘇媚的心中很震驚,她沒想到百姓們的生活居然這樣的痛苦。
捫心自問,這樣的粟米粥,她是不願意喝的。
蘇媚勉強將這些粟米粥一口一口的喝掉,雖然難喝,但她還是喝光了,喝光了之後,她的內心當中五味雜陳。
雖然蘇媚出身於寒門,但是她父親曾是商賈,家中也是薄有資產,她也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糧食,今天給她的觸動實在是太大了。
而那些宰相們,一個個也都在吃著難吃的粟米粥,甚至包括孫祖華,他的心中也很難受,開始體會到了百姓們的辛苦。
這些宰相們好不容易吃光了粟米粥,剛剛放下碗。
李慕卻並沒有打算這樣輕易的放過他們,立刻對農人道:“把剛剛采摘出來的野菜,熬成湯,讓諸位大人們也都嘗嘗。”
農人們趕忙開始熬湯,不一會兒,黑不溜秋的野菜湯就出鍋了。
一碗又一碗擺在諸位大人們的面前,他們聞著苦澀的味道,一個個面露嫌棄之色。
蘇媚拿起筷子,夾起野菜吃了一口,可是野菜筋太多,根本嚼不斷,再加上那苦澀的問道,實在是讓人難以下咽。
她實在是吃不下去了,隻好將碗放下。
她的目光放在了一名年長的農人身上:“光景不好的年頭,你們就吃這些?”
此時,這些農人們也都沒有了剛剛似得那麽緊張,這名年長的農人撓了撓頭:“回陛下的話,的確是吃這些,這也都不錯了,草民小的時候,有一年大饑荒,顆粒無數,根本沒有糧食,大家都挖野菜,可是野菜被挖光了,最後就喝樹皮湯,最後更甚者……更甚者……”
仿佛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這名農人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李慕趕忙安慰道:“別著急,慢慢說。”
農人擦了擦眼淚,這些道:“小老兒記得,當初鄉親們什麽都吃,吃光了野菜吃樹皮,吃光了樹皮又吃土。”
“吃土?”劉芳忍不住震驚:“土怎麽吃?”
“這種黃色的土叫做觀音土, 吃這個也可以解餓的!”農人道:“而且後來,觀音土吃完了,鄉親們就開始吃肉!”
孫祖華沒好氣道:“你這農人好不實誠,既然有肉吃,何必吃什麽野菜樹皮?”
農人的拳頭緊握,眼眶通紅:“吃的是人肉!”
“什麽?”蘇媚瞪大了眼睛,她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農人繼續道:“當時鄉親們餓的都不行了,只能吃人肉,易子而食!”
李慕的心中也是忍不住歎氣,回想起那個場景,他都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而蘇媚的嬌軀更是顫抖起來,一時之間不敢相信。
政事堂的宰相們更是覺得震驚,他們面面相覷,一個個幾度張口,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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