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賴一年哼哼兩聲道:“你這女人不實誠，昨夜才說，我說什麽你便聽什麽。現在不過是讓你回去，你就不聽了。”

　　方有靈聽了一時竟不好多說什麽。雖然回黃羊寨沒什麽的，但她就是不想。黃羊寨不過是個偏居一隅，作威作福的小山寨，方有靈並不想一直在那裡，當個井底之蛙，土大王。

　　可看賴一年的樣子，似乎是定要她回去了，難道老童子真看上古仙人洞府呢?

　　方有靈一時有點摸不準賴一年的態度，暗忖:若老童子真看上了古仙人洞府，也沒什麽壞處。我雖覺得那裡邪異，卻看不出個名堂，老童子見是廣博，也許能看出點什麽。

　　他若真看上古仙人洞府了，我給他當個先鋒也可以，免得他以為我是個空有皮囊的廢物，日後輕薄於我。

　　想罷，方有靈便道:“我回去可是聽你的差遣?”

　　賴一年望著方有靈笑道:“嘻嘻，你莫不是想討點好處！說吧，你想要何好處。”

　　方有靈沒料到賴一年竟如此好說話，不禁覺得老童子是因毒藥之事對自己心懷愧疚，想補償一二。

　　她立即笑道:“我不要你的好處，只希望你日後待我好些。”

　　賴一年笑臉回應:“你若乖巧聽話，自會待你很好。”

　　說罷將一粒藥丸給了方有靈。

　　方有靈拿著賴一年給的藥丸發呆，看看藥丸，又看看賴一年道:“這不就是昨晚我吃的藥丸嗎。”

　　賴一年笑嘻嘻解釋說:“心火一日丸，毒藥即解藥，須得日日服用。”言罷又道，該吃飯了，便留下方有靈先一步離開。

　　方有靈拿著心火一日丸驚怔不已，眉頭微蹙，心中漸漸生出一口不平之氣。

　　毒藥即解藥，那不是說要日日服用毒藥了。

　　日日服用毒藥，中毒就越來越深，中毒越深就需要越多的毒藥壓製，如此惡性循環，那不是永遠也離不開這毒藥了。

　　方有靈忽然對自己來小蒼雲觀的決定產生了一絲懷疑，他給我吃這等毒藥到底是何意思！但她馬上就搖頭甩掉懷疑，一口吃了心火一日丸。

　　如今都到這份上了，哪還有她回頭的機會。

　　方有靈馬上追上賴一年，表情如常的與他談笑。

　　到了下午，賴一年習慣性的坐在桃樹下飲茶喝水，抬頭看著一樹的青桃，這些果子正好可以用來修煉果生鴉王咒。

　　賴一年遂趁其他人不注意，用秘法將黑鴉王魂魄，渡進了一顆長勢最好的桃子裡。

　　這時方有靈又湊到賴一年身前熟絡。

　　賴一年見她無事，不想她在小蒼雲觀周圍閑逛，加之心中另有打算，故而笑道:“隨小道人出去一趟。”

　　方有靈又不怕賴一年對她亂來什麽的，故而欣然同意。

　　出了小蒼雲觀，賴一年將方有靈帶到一片小林子裡，黑鴉王立刻便帶著一群黑鴉從天而降。

　　見著黑鴉王，方有靈並沒有太意外。賴一年殺了呂寒真，黑鴉王自然是被他奪了。

　　方有靈問道:“叫我來這兒，不會是要我幫你照顧黑鴉王吧，好呀，我同意了。”她笑著說。

　　賴一年沒想到這女人如此自覺，便回頭說道:“我看你在觀中無事，確實有此打算。”

　　說罷，賴一年從黃花肚兜中召喚出兩團血淋林的肉球。這兩團肉球是賴一年在鬱川府殺的兩個蟊賊。

　　他把肉球丟在地上道:“麻煩你將這兩團血肉分離出來，肉是肉，

骨是骨，髒是髒，然後喂給它們吃。”　　望著地上兩團尚有衣物包裹的模糊血肉，方有靈到不覺得如何惡心。她心知賴一年這是在故意刁難她呢，若真要喂黑鴉，丟在地上便可，何須叫她來分離血肉內髒。

　　方有靈自不會因此而生氣，她望向賴一年展露笑顏道:“好呀。”說罷，便蹲在兩團血肉旁，進行分揀。

　　“這個是腸，這個是骨頭，這一團是腦髓，這一塊是肝髒……”一邊分揀，她還一邊念叨出聲，一副認真做事的模樣。

　　賴一年見她沒有絲毫生氣，自然不肯就此罷休。他丟下方有靈便走，暗中卻指揮黑鴉王使壞。

　　方有靈正挑揀這血肉，一群黑鴉突然從天而降。方有靈嚇得尖叫一聲，坐在地上，黑鴉便在她身邊撲扇翅膀，將一眾血腥物，灑得她渾身都是。

　　賴一年回頭瞧了一眼，方有靈正看著他，見他回頭，便坐在一堆血腥物中笑道:“搞砸了。”

　　“沒事。”賴一年回應她笑了笑。然後便轉身離開。

　　一日不搞清楚方有靈的目的，即使控制起來了，她也是個威脅。

　　賴一年雖沒有心思去打探，但他卻可以處處為難方有靈，直到她忍不下去為止。

　　今後的幾天裡，賴一年便天天如此。時不時就要折辱，為難方有靈一次，方有靈也是能忍，無論受了多大的委屈，對賴一年都始終笑臉相迎，殷勤不改。

　　她越是如此，賴一年便越覺得她圖謀甚大，因而一次比一次做的過分，獨處的時候羞辱她，有人的時候也不留面子。

　　直到九天之後，對於賴一年的百般羞辱，方有靈都忍了。

　　但有一點她卻忍不得，今日吃下心火一日丸後，方有靈忽然感覺積聚在她體內的毒素，竟匯聚成一股，流向她的心臟。

　　這叫方有靈如何能忍，一但毒素入心，就無法解除，只能靠日日服毒為生了。

　　方有靈不再忍耐，立刻便去找了賴一年。

　　見到賴一年後，她態度恭敬中帶點委屈的說道:“你要我回黃羊寨幫你辦什麽事?我必盡心去辦。”

　　賴一年笑道:“嘻嘻，急什麽，還有一個月哩。”

　　方有靈這幾日被賴一年為難慣了，一直在裝溫婉可憐。

　　故而習慣性的柔聲說道:“你有什麽事，早告訴我，我好準備呀。”

　　賴一年笑道:“不消你費心，小道人自會幫你準備。”言罷又說:“你若是覺得觀中無聊，可去柳州府幫忙布施流民，這幾日雖來了幾個上香的，但還是少了點。”

　　說罷賴一年拿出一瓶暗紅小玉瓶遞給方有靈道:“一共三十粒，聽說你精通藥理，什麽時候吃最合適，你應該清楚。”

　　方有靈看著賴一年拿出藥來卻是不接，她因何在今天找上賴一年，她不信賴一年不知道。

　　既然知道，還把她打發到柳州府，繼續吃藥。不是明擺著要用毒藥將她徹底控制起來嗎。

　　方有靈何時受過別人控制。

　　想到自己裝了好幾日的鵪鶉，她心中便漸漸生怒。

　　不再裝那個溫婉可憐了，抓起暗紅小玉瓶就扔到窗外，憤而怒道:“別拿這些來糊弄我！”她當年被捉上黃羊寨，敢跳進炭火堆裡，現在就不怕跟賴一年翻臉。於她而言，大不了就是死，死！她方有靈何曾怕過死！

　　見方有靈生氣，賴一年卻是一點不氣。

　　她生氣說明她忍不住，她忍不住才好，她若一直忍下去，還不知道有什麽陰謀呢。

　　賴一年嘻嘻笑道:“快去撿回來吧，那可是你的命根子哩。”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方有靈怒道:“你故意引我至你觀中，就是為了羞辱我的嗎！”她雖要和賴一年翻臉，但也不會傻到完全更他對著乾的地步。那樣的話就不是翻臉而是找死了，故而有些似是而非的話，卻可以說成是！

　　“我引你至觀中。”賴一年稍露迷茫，隨即收斂，暗忖:這女人莫不是被我逼瘋了，我何曾引她入我觀中。

　　賴一年笑問:“我何曾引你入我觀中?”

　　“怎就沒有！”方有靈怒罵道:“鬱川府不殺我的是誰！蕩魂嶺幫我捉黑鴉王的是誰！殺了呂寒真的又是誰！”

　　賴一年:“都是小道人，那又如何。 ”

　　方有靈:“你用特殊手法殺了呂寒真，燒屍毀跡，然後又用你那根紅綾殺了他們的羊，讓我知道是你動的手，接著又讓戶姓工造班帶走蛇妖的屍體，引我追去！不是故意引我至你觀中，是什麽！”

　　賴一年暗暗吃驚，原來是這裡出了問題，至此他方知方有靈是如何找到小蒼雲觀來的了，原來是那條蛇妖的屍體。

　　賴一年笑道:“你要這般理解，卻是天衣無縫，可小道人卻不曾有此想法。”

　　“哼！”方有靈道:“好呀，敢做不敢認了，你這一點到像個男人。”

　　賴一年不和方有靈在這個問題上爭論。她定要那樣想，賴一年如何解釋都沒用。因而問道:“就算是我引你來的，你又何故來要，可別和小道人講，你就是看小道人白淨，故而來了。”

　　“自然不是！”方有靈道:“我本沒有惡意，也不怕告訴你。但你須得先告訴我你是什麽意思。

　　你故意引我至你觀中，這幾日對我般般羞辱，我都忍了。今日我特來服軟，你要我做什麽，我必盡心為你去做，為何你還要這般羞辱我。

　　莫不是欺定我方有靈孤身一個弱女子，可以任你擺布了。如是這般，方有靈今日便是死，也不遂你願望！”方有靈杏眼圓睜，怒目而視，竟是膽氣非凡，頗有英傑烈女的風采。

　　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賴一年若是個有良心的，現在怕要羞愧難當。

　　偏生她遇到個了個沒什麽良心的。

　　賴一年嬉笑道:“想不到你竟這般可憐，小道人這幾天到做了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