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重重包圍的金兵中殺出,這本是一件很慘烈的事情。
魯智深預估要帶上三十名死士,李邈則是給了魯智深五十人,組成的突擊隊。
四十九名死士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保護著魯智深和郭仕林兩人,突出重圍。
至於程鐵牛,他也只是死士中的一名!
相反,在郭仕林表明他有一名表親是平山縣的總兵後,李邈對他重視程度大大提高。
無論這番話真假,可李邈都要試試。
這天趁著金兵一輪攻城結束,等到了深夜,魯智深一行五十人全身披甲,每個人還配上一匹快馬,在李邈的目送下,悄悄打開城門,溜了出去。
城門只是開了一條縫,等魯智深等人出後,馬上又合上。
過了不久,李邈就聽到城外響起了陣陣廝殺聲,慘叫聲,很快,聲音越來越小。
他連忙衝上城牆上,借著忽明忽暗的月色,看到五十人已經陷入了金兵的包圍圈中,魯智深一馬當先,他和程鐵牛兩人護著郭仕林,而其他的將士則圍在三人左右,左衝右突。
這一隊突擊隊,每前進一步,就倒下數人,十分慘烈。
魯智深不敢戀戰,他夾著馬腹,拚命揮動禪杖,把湧過來的金兵給逼退。
可一波退下,一波又是湧過來。
郭仕林坐在馬上,大呼救命,一時又叫佛祖保佑,一時又念起了無量天尊來。
在郭仕林的另一邊,這是舞著熟銅棍的程鐵牛,這武器跟魯智深的水磨禪杖一樣好使,施展起來,能擱倒一大片,特別在程鐵牛的手上,威力更大。
這一路衝刺,一路殺人,饒是魯智深都吃不消,可他一抬頭,卻還是沒看到出路。
“殺!”
魯智深和程鐵牛兩人同時大喊一聲,隻得繼續前衝。
他們,沒有退路!
※※※
趙哲最近春風得意,很得意。
雖然在朝中大臣看來,趙哲可是個倒霉透頂的家夥!
哎,被皇上強行下旨封為了三軍統帥,看著是威風,可然後呢?說不定隨時要帶兵北上,到時候和那些如狼似虎的金兵作戰,輸了倒是小事,最怕連小命都要沒有了。
好好待在京城做他的清閑王爺不好麽?
有和趙偲相熟的官員私下跑去跟趙偲說,趙偲不置可否,敷衍著把人送走,他心裡有分寸。
和金兵交戰就一定會輸麽?
趙偲搖搖頭,歎了口氣,似乎朝中大臣對金兵有著莫名的恐懼。
當然,事實擺在眼前,北境的戰事連連失利,皇兄都想著禪讓遷都,也怪不得他們。
現在所有人都等著真定城的消息,如果真定失守的話……
本來趙偲向趙佶進言,讓趙哲馬上率兵前往救援真定,只是趙佶把提議否決,一來是趙佶不願主動和金兵發起衝突,二來就是路途遙遠,真定要是真的守不住,支援恐怕也來不及。
趙偲無奈,只能夠寄望真定能守下來。
雖然他希望趙哲有帶兵出征的機會,但他更希望真定不要丟了,大宋再失去一個軍事重鎮。
“老爹,在想什麽?”
趙哲的聲音傳來,他赤裸著上身,汗水直流,剛和趙長河練完了一輪槍法。
現在的趙哲一身肌肉,只是整個人天天各種鍛煉,曬得皮膚黝黑,可趙哲倒是不太在乎。
他對於現在自己每天的進步,都是感到極大的滿足和歡愉。
“想著那真定城能否守住。
” “哎,老爹,你這個是一天想三次……可皇上不給出兵,有什麽辦法。”
自從當上了三軍統帥後,趙哲就一直在盼著趙佶的第二份聖旨,好早點率軍北上。
只是自己這位大伯……
趙哲搖搖頭,他做了最壞的打算,最多也就是在開封城下和金兵打守城戰而已。
現在趙哲對自己手上的十萬禁軍很有信心,他覺得可以和金兵打上一打。
趙偲看了一眼趙哲,欣慰地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在蛻變!
少了幾分公子哥兒的虛浮,多了幾分軍人的厚重,那種氣質是在以前趙哲的身上看不到的!
“不給出兵就耐心等等,把你手上的十萬禁軍給操練好。”
“這十萬操練好了,我再向皇上給你申請五萬,十萬,都把他們鍛煉出來……”
“你啊,還是太著急了些。”
趙偲拍了拍趙哲的肩膀:“一步步來,你現在可是三軍統帥,做什麽事都要沉穩一些。”
“是的,老爹。”
趙哲用力地點點頭,他覺得趙偲的話總是很有道理。
肯定是最近被王震山那個家夥帶壞了,老是想著要帶兵出征。
還是老爹說得對,先把刀磨好,再狠狠地捅向金兵去……
※※※
魯智深癱坐在地上,他的身邊,是早已累的不行的郭仕林,被程鐵牛攙扶著。
五十人的突擊隊,就剩下了這三人。
馬匹早就在突圍中被金兵射殺,魯智深和程鐵牛兩人步行殺敵,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隨後面對金兵的狂追不舍,三人狼狽地逃進了山林,趁著夜色昏暗,一路亂竄,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直到身後沒有了聲響,這才停了下來。
“歇歇吧,鐵牛。”
看著程鐵牛還警惕地站著,魯智深招呼一聲,示意已經沒有人追趕他們了。
“哎……”
雖然是死裡逃生,可程鐵牛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他想到跟著自己一起衝殺的其他士兵,忍不住有些傷感,竟然落淚不止。
“好了好了,吃個饅頭吧。”
魯智深示意程鐵牛坐下,程鐵牛一放手,郭仕林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上。
程鐵牛收住哭聲,接過魯智深遞過來的饅頭,咬了一口,卻沒有什麽食欲。
“多吃點,吃完還要趕路。”
魯智深也把一個饅頭讓給郭仕林,可郭仕林擺擺手,表示現在什麽都吃不下。
郭仕林掏出腰間的水囊,灌了幾口,這才緩過氣來。
他不是沒有跟著郭藥師征戰沙場,可也比不上這五十人突破金兵防線如此驚險萬分,死亡是如此的接近……但他很清楚,要不是五十名死士護著他,他早就死在了金兵的包圍中。
能活下來,實在是萬幸。
“小心!”
就在郭仕林正想要說上幾句感謝話,魯智深突然把他推開,只見一支利箭從兩人中間穿過。
“什麽人?”
魯智深把手上饅頭往郭仕林身上一放,人就往利箭射出的方向躍過去。
幾乎在同時,程鐵牛也站起來,跟在魯智深身後。
只是沒等魯智深撲過去,草叢中又有利箭射出,這次竟然是三支齊發,分別射向了魯智深、程鐵牛和郭仕林,且來勢極快。
魯智深稍微側身躲開,程鐵牛則是揮舞著熟銅棍,把兩支射過來的箭給打掉。
“好身手!”
草叢中一聲叫好,有人站了出來,他手上保持著彎弓姿勢,警惕地盯著魯智深。
“你們可是桃花山請來的幫手?”
挽弓的漢子生得一雙俊目,齒白唇紅,眉飛入鬢,細腰乍臂,端的是相貌堂堂。
魯智深看這人氣度不凡,反正停住腳步,大聲問道:“什麽桃花山,灑家不知道,你可是那金狗派過來的細作?”
“哼,你這和尚怎麽胡亂說話。”
對方一聽魯智深竟然以為自己金兵的細作,馬上氣得臉兒通紅:“我花榮堂堂大丈夫,豈能是做金狗的爪牙,某乃是二龍山清風寨的寨主,你這和尚既然不是桃花山請來的幫手,又怎麽會出現在我二龍山的地頭?”
說完,那人還看了一眼魯智深身後的程鐵牛和郭仕林,依然十分戒備。
原來這人叫花榮,箭法不錯,還是什麽二龍山清風寨寨主?看來是佔據一方山頭的頭領。
“我們是從真定城逃出來的。”
魯智深不清楚花榮的話是真是假,當然不會向對方坦白自己身上背負的任務。
“胡說,這真定城被數萬金兵重重圍困,你們如何逃得出來?”
花榮手中的弓箭又稍微抬起,對準魯智深三人。
“費什麽話,你這人好生無趣。”
程鐵牛提著熟銅棍走過來,瞪著花榮:“我們可是用了五十名兄弟的性命衝殺出來,就是要去平山縣請求援兵,你要是阻攔我們的話,別怪我鐵牛的鐵棍不客氣。”
“鐵牛……”
魯智深沒想到程鐵牛心直口快,直接把三人的事情一下子說出來,想要阻止都來不及了。
隻好緊緊盯著花榮,看這清風寨寨主會有何反應。
“哎呀,原來是這樣!那三位果真是英雄好漢,剛才多有冒犯,恕罪,恕罪!”
花榮一聽,馬上放下手中弓箭,掛回後背,朝三人一拱手:“不知三位高姓大名。”
“魯智深!”
“程鐵牛!”
“郭仕林!”
“哎呀,原來是大師你就是花和尚魯智深,失禮失禮。”
花榮聽了三人報了名字,又驚喜地走近幾步:“我可是聽武松哥哥提起過你……”
生怕魯智深以為自己是胡編的,花榮又把如何和武松認識的事情粗略地給魯智深說了一遍。
魯智深一聽對方還認識武松,這才放心下來,想來對方真的不會是金兵的細作。
再說,如果是金兵的爪牙,早就偷偷去報告金兵,用不著露臉出來見他們。
“那你有沒有聽過我鐵牛的名字呢?”
程鐵牛盯著花榮,花榮尷尬地笑了一下:“倒是沒有,但想來鐵牛哥哥和魯大師在一起,肯定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
“這話對頭。”
程鐵牛哈哈一笑,放過了花榮。
最後花榮的目光落在了郭仕林身上,郭仕林看雙方化敵為友,朝花榮勉強笑了笑。
他太累了,然後又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