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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好牌》第一百四十章 前後鄰居
  綠洲坪位於蘭京城郊的一處長江拐彎處,由於常年江水泥沙衝積,從而慢慢形成的一處灘塗地。它是長江邊上的一座半島,半島呈東西窄南北長的走向,形狀像一枚瘦長的橄欖,歷史上曾稱橄欖坪。
  綠洲坪是由長江中泥沙淤積而成,因而自古均被蘭京城裡人嫌棄,認為地勢低靠著江容易淹水。然後先是過往船民在此停船休憩,然後是停船長居,最後從清代開始,不斷地有外地人進來,並且進行了養殖開墾,從而形成了初始的綠洲坪。
  隨著蘭京的數次戰亂和大屠殺,大量各地難民停留綠洲坪長居,直至現在綠洲坪的許多村民還保留著許多口音方言、民風民俗和生活民慣。
  李青璿奶奶,也就是李富貴媽媽就是變賣蘭京城裡的府邸,流落到綠洲坪的這個小院。
  阿霞和她的老公是同鄉人,那年因家鄉水災逃難到蘭京,先是在城牆腳下利用碎城磚搭了個破房子暫住,後來由於城牆保護便被遷移到綠洲坪,用碎磚和泥磚混搭又蓋了現在這棟房子,這才算安定長居下來。
  阿霞很能吃苦,和丈夫武弟一起賣菜為生,期間還受了同行不少欺壓。武弟個頭不大但是身體壯實,為人粗狂豪爽,受不了欺壓的鳥氣就和別人乾起來,乾的次數多了,也終成了聞名附近的“小霸主”。
  曾經有一次夫妻兩在賣菜的時候,一夥敵對的人用十把長刀對著兩人,那一次武弟雖然掛了彩,但是也弄傷了五個,剩下的見勢不妙跑了,從此在菜場再也沒有人找阿霞的麻煩。
  不過武弟也因傷人吃了一段時間的牢飯,王淑英在一旁補充說道:“送飯做好吃的,不都是我嗎?”
  阿霞家的破房子正好就在王淑英的小院正前方,跟李富貴一家就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王淑英就是好心,看到阿霞一邊拉扯兩個小孩,一邊賣菜養家,實在沒有精力就自告奮勇為武弟送飯,阿霞自然心中很是感激。
  “沒有我,武弟在裡面吃個屁!”每每講到武弟在裡面的時候,王淑英都會這麽說話。這也是楊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明明已經幫別人做了很大的好事,為什麽最後還要說一句這樣的粗話,讓人聽了不知道該怎麽說好。
  武弟在裡面吃了不少苦,再彪悍的人進了六扇門怎麽也得低頭服軟。武弟出來的時候,身體卻沒以前結實了,動不動就臥病在床。
  本來這也將就生活,誰知有一次武弟在自家院子抓到了一隻黃鼠狼,不信邪的他興高采烈將小東西剝皮燉煮給吃了,名曰補補身子。殊不知,這次補身子就把命給補沒了。
  就在吃了黃鼠狼的一周後,武弟莫名地從綠洲坪唯一高聳的水塔上跳下來,當場就沒了性命。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要爬山那個水塔,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要從水塔上跳下來。
  不過很多村裡人都說,他們看到了一隻“黃大仙”端坐在高高的樹梢上,一直望著水塔一動不動。
  “真有那麽神?”楊光怎舌道。
  李青璿正色道:“就是這麽神,村裡面一致認定,武弟是因為黃大仙報仇而死的,所以現在村裡人沒有敢再對黃大仙動手的事情。”
  “那後來呢?”楊光是個想刨根問底的人,“阿霞嬸後來怎麽樣?”
  “怎麽樣?不怎麽樣,拖著兩個男孩既沒人要她也不想再婚,菜場生意沒法再做,於是擺了個裁縫攤。阿霞嬸可真是手巧,剛開始的時候裁縫鋪生意可紅火了,幫人做衣服款式好看尺寸合身,縫補衣服針腳密實還看不出來。可惜慢慢地,大家買衣服都到商店買成衣,到最後乾脆連縫補都不做了,衣服破了就換新的,所以阿霞嬸現在也是勉強糊口,就指著把兩兒子養大這才能夠解放。”
  楊光恍然,一個女人獨自乾活養家,還要拉扯兩個孩子,難怪容貌這麽老,日子苦挨啊。
  就在李青璿給楊光講阿霞嬸的悲慘身世的時候,王淑英則指導著楊光在醃鹹肉。
  “你先醃兩刀肉練練手,如果你的手汗不好把肉醃臭了,也不算太可惜。”王淑英對楊光說道,“一下子醃太多,如果全臭了就可惜了。”
  楊光連連點頭稱是,他學醃肉又不是為了討生活,就算丈母娘隻讓他醃一塊肉,他也沒有意見,本來就是玩玩的。
  他學著王淑英的樣子,將粗鹽、八角、花椒、丁香等混在一起,放入鐵鍋炒熱,待白鹽發黃香料味道進入鹽中之後,便關火稍涼。最後把醃均勻塗抹在兩刀上好黑豬前腿肉上,放進陶缸中壓上大石塊讓它出鹵。
  楊光支起了身子,用拳頭捶了捶腰:“乖乖,醃肉也蠻累的嘛,腰疼。”
  “早說你們文化人不該乾這個,看你輕不得重不得。 ”王淑英一把抄起鐵鍋拿到廚房利索洗刷去了。她的話楊光也聽不懂到底是誇他呢,還是損他的?
  好在楊光心眼寬,壓根也沒多想,捶著腰笑道:“醃肉挺好玩的。”
  李青璿看著他直笑:“看你那樣子就像我媽兒子一樣,她喜歡挖野菜醃鹹肉,你也跟著挖野菜醃鹹肉。”
  “這不是很好嗎?”楊光也笑道,向著在一旁擦手的王淑英叫道,“娘,你說是吧?”
  本來呢,結婚之後楊光喊王淑英是“媽”,可是總是覺得有些別扭,喊起來也不是很順溜。今天不知道怎麽的,他突然靈感一來,大聲地向著王淑英喊了句“娘”。
  王淑英先是一愣,然後嘴角上翹樂呵得合不攏嘴。
  於是從這天起,楊光便管王淑英叫“娘”,喊李富貴做“爹”,這讓二老心裡也很是高興。
  楊光自己也喊得順溜,因為他覺得“爹娘”這詞是北方話,所以用北方的詞喊丈人老兩口挺合適的,既沒混淆自己媽媽的稱呼,自己喊得聲大氣順,這比結婚時的改口來得更為親切。
  “娘,阿霞嬸是咱們家前面的鄰居,咱家後面的鄰居好像是養豬的,您這肉是不是從他家買的?”楊光透過窗戶看到屋後鄰居經過小院大門口。
  “別提那個畜生,他家養的就算是神仙肉,我也不會買它一兩。”王淑英話語中意外地陰冷。
  楊光敏銳地覺察到,李富貴家的前後鄰居,都有各自牽扯不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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