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冷丞冰冷冷說道:“不存在兩個中央問題！多頭管理，是每個大企業都存在的問題，就像你既屬於你們部門經理管理，同時也屬於其他公司領導管理是一樣的。”

　　楊光本來想胡亂問的一個問題，描到最後成了上綱上線的問題，他決定以後開會不要在地下亂說話，這是個不好的習慣。無論自己的習慣和問題，其實都說明了自己真的還沒有成功轉型。

　　在設計院裡，尤其是國企設計院裡，只要不出大錯，只要說話不反動，胡說八道一氣也沒關系。

　　可是在私企和股份製企業裡就不一樣了，這就是於彩虹說他的一樣，沒有億佳化。

　　現在抽嘴巴也不解決問題了，閉上嘴巴挨批吧。

　　冷丞冰繼續說道:“不過這位員工也提出了一個有意思的問題，那就是在企業發展到一定程度，出現多頭管理怎麽處理的問題。而且……”

　　他停頓想了一下:“而且，這個問題也不僅僅出現在你們身上，我聽說各地分公司都有‘本土派’和‘嫡系派’的說法，只不過大家沒有公開說出來而已。”

　　大家想不到小道消息中的派系之爭，居然被人力總監這麽公開的說了出來，都非常詫異，一個個閉住呼吸聽他怎麽往下講。

　　“其實根本不存在‘本土派’和嫡系派”之分，我們大家都隸屬於集團管理，同時也都是為集團服務。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有職委會這一機構，它作為第三方結構，能夠監督好平衡公司與員工之間的利益。”

　　楊光真是佩服做人事的人，兜兜轉轉總能把話講的那麽高大上，其實一點問題也沒解決。

　　“現在我們這位培訓師……哦，楊光是吧?楊光把他的疑問提出來，這是個好事，他能夠促使我們能更好的改進管理模式，使我們的企業能夠走的更遠。”

　　他這話音一轉，居然能把楊光從死的說成活的，從被逼著跳樓，變成改革先鋒。

　　“其實我覺得像楊光這樣敢說真話的員工，就應該是職委會成員的合格人選，所以我建議你參加蘭京公司職委會委員的參選。”

　　楊光就像暴風雨裡在大海航行的小船，剛才被無情的漩渦卷入到深深的海水，現在又被洶湧的巨浪舉到了半空中。

　　他蒙暈了半天，四周人們嗡嗡的議論聲也聽不到，直到看見冷丞冰露出難得的一絲笑意，向他問道:“楊光你願不願意接受這個職業挑戰?”

　　楊光最受不得激將，更何況是人力總監的抬舉，他想不接受都不可能。

　　於是在一片起哄聲中，他開始了他的競選演講。

　　“我有個夢想……”他鬼使神差地說了這麽一句。

　　“馬丁路德金！”有人喊了一嗓子，引得會議室又是一陣起哄。

　　楊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到這個開場白的，都說天下文章文章一大抄，建築方案設計也是要找一堆資料來參考，抄著抄著抄習慣了，開口就抄了馬丁路德金的著名台詞。

　　本來他還想沿著馬丁路德金的套路說上幾句煽情的話，結果被大夥一起哄，也都想不起老馬都說了些什麽。

　　最後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不過他自己也想不起來都說了些什麽，總之無非就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出了什麽事由我出頭頂雷之類的豪言壯語，就差沒振臂喊一嗓子“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了。

　　就在億佳公司大會議室的歡騰吵鬧環境下，楊光莫名其妙的當上了蘭京億佳職委會主席，

另外有兩位票數較少的委員做他的助手。　　公司所有人的眼睛在注視著他，有看熱鬧的，有真正鼓勵的，有略微嘲笑的……他隻記得會議室的兩雙眼睛，一雙是李青璿驚訝的眼神，一雙是區倩雯滿是崇拜的萌萌大眼睛。

　　事後他問於彩虹:“你們起哄什麽?為什麽大家會選我當職委會主席?”

　　“因為你夠傻，居然能問出那種問題來！”於彩虹白了他一眼，“當然，這也讓大家覺得你比較有正義感。”

　　她警告道:“不過我覺得你要小心，不要被人當槍使喚。我覺得這可能跟公司裡的派系鬥爭有關，具體為什麽不知道，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此時，公司苗厲風的辦公室裡，也有兩人在討論楊光。

　　苗厲風喝了口茶，給冷丞冰遞上一支蘭京九五至尊香煙:“冷總，你這麽看好那傻小子?”

　　冷丞冰點上煙吸了一口:“我也只是聽到他提兩個中央問題時，突然想到這小子或許可以給李紅軍攪一下渾水。”

　　苗厲風呵呵道:“莫非冷總也要加入所謂本土和嫡系的鬥爭?”

　　“我既不是‘本土派’，也不是‘嫡系派’，我只是在做我認為對的事。”冷丞冰冷冷道，“總部一直對各分公司這種派系鬥爭有看法，馬上就要將引入蓋勒普公司幫整個集團做谘詢，進一步理清公司的管理架構，說不定還會把總部搬到滬市。”

　　“金融危機後，香港確實逐漸沒落了。”苗厲風點點頭又眨眨小眼睛，“那麽冷總豈不是要高升……”

　　冷丞冰不理他繼續道:“今年集團開始新一輪擴張，一下子新布局國內十個新城市，步子邁得有點大，人才儲備也不夠，居然讓李紅軍這種人來南京掌舵，後面肯定會出問題。”

　　“李紅軍是老板侄子，他老婆在蘭京有個茶廠，又不缺錢。”苗厲風喝了口茶，悠悠說道，“一個不缺錢的親戚，或許真能作出一番理想事業。”

　　“房地產開發可不能僅僅靠理想，總經理能力很差會給團隊帶來後患。”冷丞冰依然很冷，“老板可能本意是讓他在蘭京暫時看管一段時間，然後再調合適的人來。不過看目前市場情況，他還真說不定搞出很好的業績。”

　　“到時候他就坐穩蘭京了，對吧?”

　　冷丞冰點點頭:“這就是我擔心的理由，萬一市場下行，蘭京總經理有沒有能力應對，我們會像十年前一樣，被迫撤出這座城市。”

　　苗厲風呵呵道:“冷總想得可真長遠，真不愧為滬市本部人事第一人。 可是蘭京公司沒有李紅軍，地球照樣轉。”

　　冷丞冰望向他:“我是不得不想長遠，當初要是總部讓你當蘭京總經理，我不會太擔心。這個李紅軍嘛……既然明知道以後要出事，為什麽不現在想辦法讓他走?”

　　苗厲風呵呵道:“冷總抬舉我了，我哪能和老板親戚鬥?”

　　冷丞冰淡淡道:“這不叫鬥，這是為了公司長遠利益，給老板糾偏。”

　　……

　　楊光當然是不知道這些事的，他的腦子裡也沒那麽多的階級鬥爭概念，他很快地投入了職委會的工作中去。

　　他們要組織好集團年度的足球比賽，安排公司參加訓練;組織員工參加蘭京市龍舟比賽;組織業余網球興趣班，專門請了網球教練來培訓……

　　由於職委會的工作，是在設計部本職工作完成後，擠出業余時間來進行，所以張立剛苦勸他未能成功的加班建議，倒在職委會工作中得到了落實和體現。

　　沒多久，他的職位升級到“主任建築師”，享受主管待遇。

　　至於為什麽不是主管，張立剛的解釋是:“我覺得你還是在技術路線上能走的更遠。”

　　所以盡管心裡有些嘀咕，楊光很快也就不太在意這事，畢竟職務上去了，工資待遇也跟著上調了。至於自己是走管理還是技術路線，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而且整天看著張立剛和姚菁在那裡眉來眼去，他這光棍一條更是寂寞難耐。

　　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嘛，楊光覺得自己得先找個女朋友，這才是目前優先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