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樓?”楊光熬了一夜的腦子還沒轉過神來。
跳樓這種事情經常在電視新聞上出現,但是很少會發生在自己身邊。不過類似的事情楊光倒也經歷過,那是在蘭陵設計院的時候,那時他才工作三個月。
那是一個初秋的早上,楊光在所裡簽到後,進入繪圖機房打開電腦,就在英特爾486電腦費勁地用五分鍾才打開一張總平面圖後,走廊上響起一個喊聲:“有人跳樓了!”
年輕好事的楊光馬上衝下了辦公樓,加入了圍觀看熱鬧的人群。
事情發生在院裡一幢20層的宿舍樓,樓下已經圍了一圈人。越過人群頭頂,楊光看到圈子的中間躺著一個年齡不明的男子,像一灘爛泥一般趴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
可能是因為不是頭先著地,所以看不到什麽血,但人是肯定沒法救了,只見男子的軀體和四肢還在不時地抽搐著。
從人群的議論紛紛得知,這個男子是設計三所的人,至於他為什麽跳樓,大家一時半會也討論不出個究竟來。
一個認識的老結構工程師對楊光很肯定的說:“唉,知道嗎?從我們院設計過的很多工程項目經驗看來,每一幢高樓都要喝血祭祀,時間早晚而已。”
這個事給楊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並且記住了這句話,高樓都是要喝血的!
所以他問李青璿的第一句話就是:“從幾樓跳的?”
“十八樓,薛敏家住在十八層頂樓。”
“難怪!”楊光點點頭,和李青璿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往薛敏家。
在車上,李青璿給楊光講了一些關於薛敏的事情。
薛敏結婚比較晚,孩子才幾歲。她之所以結婚晚,是因為有個馬拉松戀愛十年之久的前男友,但最終兩人沒有在一起,這才跟現在的老公結的婚。結婚之後,薛敏的父母和他們住一起,順便幫他們帶小孩。
薛敏的弟弟和她年齡相差十歲,還沒結婚,也和他們住在一起。
薛敏是一個工作狂,家裡的事很多時候她自己顧不上。而李青璿和薛敏在一個辦公室,又是她的部下,所以李青璿也會經常去幫忙薛敏處理一些家事,兩人關系可以說是很不錯的。
“薛敏弟弟是幹什麽工作的?”楊光好奇問道。
李青璿看了他一眼,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和你一樣,也是建築設計師。”
“……”楊光無語了,因為猝死的新聞在建築師群體中並不少見。
“建築師跳樓的人多嗎?”李青璿忽然問道。
“不會吧?這裡沒有什麽必然聯系。”楊光把老工程師的高樓喝血理論講了一遍,“跟樓棟高低有關系。”
“我不信,這跟樓棟有什麽關系?”
“風水啊!”楊光故作神秘說道,他也只能這麽猜測,“每棟樓的風水都是不一樣的。”
薛敏比楊光想象的要堅強,她雖然是個女人,表現得卻像個女強人。
她的眼眶雖然已經通紅,但是卻沒有嚎啕大哭。
父親和老公到醫院處理弟弟後事去了,孩子吃完午飯哄睡覺了,她最不放心的是母親,所以讓李青璿過來陪看一下母親,自己還要趕去和老公匯合處理弟弟後事。
“麻煩陪護一下我媽媽。”見面後薛敏沒流淚,也沒多說什麽話,只是臨走前給楊光留下一句歎息,“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弟弟,其實我挺了解你們設計師的。”
薛敏母親坐在客廳沙發上不停抹眼淚,
做母親的最傷心不過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一邊哭著一邊和兩人訴說著兒子的事情,仿佛說的越多,也就能把心中的悲傷減得越多。
兒子建築學畢業後,為什麽沒選教書和當甲方這兩個好歸宿,偏偏一意孤行孤注一擲在建築設計這條道上跑到黑?
兒子30歲了,還是喜歡吹空調蓋棉被、在床上鏗鏘有聲的吃東西;30歲了,還是時常惦記著路邊攤和有地溝油的水煮魚;30歲了,還是最喜歡聽那些90年代末唱到爛的港台歌曲;30歲了,還是時常午夜夢回在期末趕圖的專業教室裡。
兒子畫圖畫久了,誰都沒發現他抑鬱了,情緒低落、悲傷哭泣、擔心多慮、煩躁不安、易激惹發火……
……
最終薛敏母親說累了也哭累了,回房休息去了,客廳只剩下楊光和李青璿兩人。
“建築師真有這麽危險嗎?”李青璿輕聲問道。
楊光默默點了點頭,他又想起了蘭陵設計院宿舍樓下抽搐的軀體。
“那你是不是很危險?”
“我就是因為怕危險,所以從設計院出來轉行做甲方啊。”
李青璿恍然,然後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不時抖動一下,也不知道在沉思什麽。
平時都是工作關系,楊光很難得這麽近距離的觀察李青璿。更何況平時她都是風風火火的工作狀態,很少這樣安靜地一動不動。
其實李青璿長得還是很漂亮的,卷曲長發瓜子俏臉,初看像新疆少女,細看有點像《神雕俠侶》的小龍女。只是她的衣裝打扮實在是有點妖,按她的說法是時尚,時尚得有點“風塵”。
想到風塵女子,楊光這時卻不合時宜地色心大起,按道理在這麽悲傷的環境下不該有這樣的心情,可是他卻情不自禁想調戲一下這位“風塵女子”。
他伸出右手探到李青璿的下巴,就像電影裡的漢奸壞蛋一樣,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的尖尖下巴,輕輕地往自己這邊一托,李青璿嬌媚的一張臉,就全部展現在他眼皮底下。
李青璿顯然沒防備他來這麽一手,甚至有些懵逼,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居然沒有任何反抗。
楊光正猶豫下一步行動是該直接往小嘴上親吻,還是應該輕佻地說一句:“好俊的小妞,陪大爺玩玩?”
這個時候,楊光的流氓之手被李青璿一巴掌打落:“哎呀,你怎麽這樣?要死啊。”
兩朵紅雲飛上李青璿兩邊臉頰,原來她也有害羞的時候?
看著她嬌喘籲籲的害羞樣, 楊光那一瞬間突然感覺一陣心跳,這不就是一直想找的那種感覺嗎?
“好俊的小妞”這句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美女,有婆家沒有?”
果然李青璿給他翻了個白眼:“真老土!你就是這樣經常調戲人家小姑娘嗎?我可不適合你,人家還是黃花閨女呢。”
“黃花閨女?”楊光有點吃驚,看看她的穿衣打扮,分明是在裝嘛,於是笑道,“那我還是黃花俊男,正好搭配!”
“切,且不說你是不是爛黃瓜一個,就算是,沒經驗的男人也不值錢!”李青璿反擊得恰到實處,正中楊光內心的要害,連她自己都淺笑起來。
不過恰恰是因為薛敏弟弟這事,讓楊光無意中知道了一個事情,那就是李青璿可能是個黃花閨女。
在這時代裡,黃花閨女可算是難能可貴,尤其是楊光這種錯過中學大學胡搞時光,更是很難碰上一個。雖說這年代社會觀念已經不再看重貞操守節,可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自己的老婆是初次,意義還是很不一樣的。
盡管楊光對李青璿的這種自我標榜深存懷疑,不過你也不得不說它畢竟也是一種可能。
這種念頭讓他由此上了心,平時上工地時有事沒事就往營銷部,特別是薛敏的辦公室跑。還順手帶些清涼飲料、酸奶冷飲給營銷部同事,薛敏咬著酸奶習慣笑盈盈道:“楊光,最近這麽有空?你想幹什麽?”
功夫不負有心人,楊光終於收到李青璿的一個結伴同遊的邀請:
“周末有空嗎?陪我到周邊旅遊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