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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五代末》第14章 陰雨
觀刑結束,已是黃昏,李延慶返回臨時州衙,打算整理一下今日的供狀,便回家歇息。
 緩步進入衙門,見孔目官戴景還在公案後埋頭辦公,李延慶略感好奇:“已經放衙,戴孔目為何還在衙中?”
 戴景抬起頭,擱下手中細毫:“回推官,這幾日一連審了六十名囚犯,下官想謄抄、整理一番證詞,加以封存,以便日後查閱。”
 不用吩咐就主動加班?這戴景還蠻勤奮的,放到後世,怕是個得資本家歡心、最合格的九九六社畜...在戴景身上,李延慶仿佛看到了不少原同事的影子,面露微笑:“原來如此,那本官就不打擾戴孔目了。”
 戴景平靜地低下頭,提起筆繼續苦乾,心裡卻一陣抑製不住的狂喜:自己在衙門苦等近一個時辰,這番苦工總算沒白費,還真等到了李推官,這下自己在推官心中應該能留下個勤勉的好印象......
 李延慶將今日的二十份證詞裝進紙袋,剛想回家吃飯,趙匡胤的親衛卻跑來通知,說是有要事相商。
 無奈,李延慶隻好跟著親衛趕赴趙匡胤的公廨。
 剛進門,看見馬知州也在,李延慶就曉得今日這事恐怕不小。
 果不其然,趙匡胤的話印證了李延慶的猜測。
 “竇儀被聖上任命為行在三司使,負責給養伐唐大軍,兩日之後,那新任的竇計相便要來滁州統計庫藏以及糧草,並調往壽州大營。”
 “那對咱們以工代賑的政策,可有影響?”知州馬崇祚替李延慶提出了疑問。
 趙匡胤面色有些陰沉:“當然有影響,錢和糧都被朝廷收走,我們靠什麽賑濟災民?靠什麽重修州衙?這以工代賑之法自然也將是無法施行。”
 本想在滁州乾出一番政績,撈一個經文緯武的美名,好盡快升任節度使統管一鎮,這下卻橫道裡殺出個竇儀,趙匡胤此刻有些心煩意亂。
 馬崇祚提出一計:“可否偽造一份帳簿,咱們私下扣押一份庫藏?”
 李延慶搖了搖頭:“難,我們人手短缺,難以在兩日之內偽造一份帳簿,而且那竇儀為官多年,很是謹慎,恐怕極難蒙蔽。”
 竇儀此人李延慶是很有印象的,竇氏五龍之首,宋州節度判官竇侃的大哥,為官二十多載的官場老油條,自己今年參加的明法試,考題就是這竇儀出的。
 今年的明法試既難又嚴苛,通過率極低,李延慶的兩名同窗皆未能通過。
 窺一斑而知全豹,可想而知,這位竇儀必然行峻言厲,極難應付。
 趙匡胤一聽,心情更加糟糕,但想起了一樁事,從公案上拿起一封信遞給李延慶:“對了,李推官,隨驛馬送來的不光有朝廷的告示,還有一封給你的信。”
 李延慶接過信,看到了信封左下角的方形記號,曉得是父親李重進的信,便將信收入懷中:“太尉、知州,咱們在此冥思苦想,一時半會恐怕也難以想出什麽法子來,今日時候不早,不如先各自回家休息,待到明日精力充沛再作商議。”
 “也罷,都先回去吃好睡好,明日再說。”趙匡胤鐵青著臉,第一個離開公廨。
 馬崇祚跟著起身,轉頭對李延慶和藹地說道:“李推官,此地就數你最為聰慧,若是你,定然能想出一個好點子。”
 您也太高看我了,朝廷派竇儀這樣的人來滁州,擺明了就是要將滁州多余的庫存悉數拿走,肯定還會有不少精於財政的能吏隨行,我這幾斤幾兩,如何能蒙蔽他們呢?李延慶心中苦笑,嘴上還是回道:“下官盡力而為。”
 走出臨時州衙,望著突然陰雲密布的天空,李延慶不由感慨: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淮南的雨季應該也快要到了,屆時連天陰雨,道路泥濘,重修州衙的工程估計也極難開展......
 剛返回家中,一場暴雨就猛然來襲。
 李延慶享用過晚飯,衝了個熱水澡,披著寬松的潔白燕服,坐到書桌後,拆開了父親寄來的信件。
 信中統共提了兩件事,第一件是關於壽州前線。
 郭榮執意要築土壘強攻壽州,目前已造成了近三萬民夫的死傷,土壘雖然即將與壽州城牆齊平,但壽州大營已經下了一場大雨,未來恐怕陰雨連綿,土壘攻城的法子已然行不通。
 李重進勸郭榮放棄強攻,只需圍困壽州,靜待城中糧盡自破,或者南唐派軍北上救援,然後周軍再圍點打援。
 可郭榮並不聽勸諫,他不但不打算放棄攻城,反而還要徹底斷絕南唐援軍北上救援的路線,同時加大對壽州的攻城力度。
 為此,郭榮計劃派殿前司都指揮使張永德帥軍南下,配合滁州的趙匡胤、揚州的韓令坤,鎖死長江沿岸,阻撓南唐援軍北上,以徹底斷絕南唐援軍走陸路北上的路線。
 不過這一策略目前尚未實施,李重進正在盡最大的努力勸諫郭榮。
 第二件事則與新任行在三司使竇儀有關。
 李重進得知竇儀選擇滁州作為征調庫藏的首站後,動用關系,從吏部打探到了竇侃擔任過的所有官職差遣,並在信件中加以注明。
 “夔州錄事參軍、滑州掌書記、孟州掌書記、鄆州判官、右諫議大夫、知製誥、翰林學士、知貢舉,行在三司使。”
 “咦?這竇儀為官二十多年,竟從來沒擔任過與財政相關的差遣?”李延慶略感驚訝。
 那郭榮為何會任命竇儀當行在三司使?他是腦子抽了麽?李谷不是在壽州大營嗎?為何不任命李谷當行在三司使?
 李延慶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管他郭榮怎麽想的,既然這竇儀從未與財政打過交道,而且擔任的大多是些文職類的差遣,那麽他也許對財政一竅不通!”
 李延慶回想起今日馬崇祚提出的想法,心中逐漸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虛報庫藏,蒙騙竇儀,截留庫藏整機滁州災民!
 打定主意,李延慶心情霎時好轉起來,乾脆起身推門,順著長廊遊覽庭院。
 暴雨此刻已經轉為蒙蒙細雨,拍打著院中的芭蕉與柳枝,李延慶本來不甚喜雨,但此刻心情好轉,竟覺得這細密的滴答聲別有一番韻味。
 ......
 李重進望著營帳外的雨幕,心情就如同當前周軍的現狀:每況愈下。
 今日周軍本來計劃趁著壽州守軍士氣下降,夜戰攻城,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卻破壞了周軍的計劃,用無數人明換來的土山,也會被這暴雨削掉一大層,明日再要攻城,又得耗費不少時間重新堆砌土山。
 而且暴雨不光會破壞壘好的土山,對周軍的營盤也是一大夢魘。
 為了攻城,周軍的營帳全都圍繞壽州駐扎,地勢相當低窪,暴雨襲來,營帳中定然會窪積雨水,這就會導致軍中濕氣蔓延、疫病橫生,對周軍士兵造成身體和心裡上的雙重打擊。
 同時,周軍存儲的軍糧也會不可避免地受潮變質,對周軍的後續作戰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周軍遭受多番打擊,壽州城中的守軍卻會因為這場暴雨迎來喘息。
 此消彼長之下,攻打壽州城的難度會急速上升。
 營帳中就李重進與吳觀兩人,所以李重進毫不給郭榮面子,破口大罵:“郭榮這匹夫,竟一點勸都不聽,簡直就是著了魔!”
 吳觀看著主公暴怒的模樣,卻毫無勸慰的心思,他也清楚,自己的勸慰毫無作用,主公的心結,全都來自營中最大的那頂營帳。
 勸慰雖然行不通,但好在吳觀有李延慶寄來的信件。
 李延慶剛到滁州的第一天夜裡,就派出護衛持信趕往壽州保平安。
 此刻,這封信就在吳觀的手中,他攤開信紙:“滁州發來信件,三郎已經平安抵達滁州,剛進城就頂撞了趙匡胤,並且打算重審近兩百名死刑罪犯。”
 李重進面色稍霽:“三哥兒乾得好,肯定是趙匡胤那廝急功近利,想用嚴刑峻法來治理滁州,被三哥兒抓到了破綻。”
 吳觀當即出言附和:“確實如此,那兩百名囚犯大多罪不及死,趙匡胤卻想悉數處斬以正視聽,三郎聰慧敏捷,此番定能成事。”
 李重進隻開心了一刹那,臉色又再度變得陰沉:“三哥兒我還是放心的,但這都是細枝末節,最重要,還是要破城,或者權郭榮放棄攻城。”
 吳觀提議道:“攻城已經持續多日,聖上想必也親眼目睹了攻城之艱難,加之陰雨綿綿,相公此刻若是親赴帳中勸諫,或許會有奇效。”
 “權諫?這幾日我還勸得少嗎?那狗東西,一點都聽不進去!”一提到勸諫,李重進立馬氣急敗壞,連髒話都用上了。
 這也不怪李重進,實在是郭榮被憤怒蒙蔽了雙眼。
 南唐皇帝李璟在遞上的降書自稱唐朝皇帝,確實深深地刺痛了郭榮的自尊。
 中原自唐之後的五個朝代,都自稱繼承唐祚,乃是一脈相承的正統王朝。
 南唐雖然也自稱李唐後裔,並對外自稱唐朝,但在官方上,周朝從未認可過南邊的鄰居,一直以偽唐相稱,兩國之間也斷絕了官方使節往來。
 這次南唐遞上降書,害怕周朝斬殺使者,甚至都不是派的正規使臣北上,而是派一名軍中低級武將繞過淮南戰場,送到徐州節度使,再轉送到壽州大營。
 而這降書開頭就是唐朝皇帝李璟,接下來更是滿紙廢話,南唐一丁點實際利益都不願割舍,這讓郭榮如何能接受?如何能平靜?
 所以郭榮才會不顧一切強攻壽州,甚至要加派軍隊南下,阻擾南唐禁軍北上,徹底違背了當初李重進制定的圍點打援方針。
 李重進深知,即便周朝能夠攻克壽州、濠州,乃至淮河下遊的泗州、楚州,但只要南唐禁軍主力一日還在,這淮南之戰就永遠不會結束。
 畢竟南唐統共也就七十州,淮南十四州足佔南唐國土的兩成,南唐絕無可能在主力未損的情況下拱手讓出淮南十四州。
 所以,越早進行主力決戰,就越有助於結束淮南戰事。
 而在野外進行大規模戰略決戰,周朝的禁軍精銳絕沒有輸的道理。
 這也是李延慶堅持圍點打援的最主要原因,他明白周朝國力並不足以支撐一場久遠的戰爭。
 皇帝與自家主公的心思,吳觀當然清楚,但他只是個小小的掌書記,無力改變局面,隻好再度勸道:“相公,也許聖上心中已經動搖,只要相公再行勸諫,興許就能事成。”
 李重進聞言,皺著眉思忖再三,終於拿定了主意,緩緩從躺椅上站起身:“那我最後勸他一次,若是此次再不能成,那這淮南戰事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郭榮立在大帳門口,仰頭望著無邊的蒙蒙細雨,面色很是陰沉。
 內侍張守恩冒雨小跑到郭榮面前:“陛下,李使相求見。”
 郭榮不假思索地說道:“不見。”
 這些日子,李重進日日進諫,郭榮耳朵快聽出老繭來了。
 郭榮心裡也明白,周軍攻城受挫,加之連綿陰雨,往後再難攻克壽州城。
 但身為帝王,一言九鼎,發布的詔令都是金口玉言,怎可輕易反悔?
 收回成命, 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郭榮拉不下這個臉,那就只能命令周軍繼續強攻壽州城,乃至加派殿前軍南下,在錯誤的道路上愈行愈遠。
 身為皇帝,郭榮當然能對李重進說“不”。
 內侍張守恩卻委婉得多:“陛下連日操勞,正在小憩,李使相不妨在此等上片刻,待陛下轉醒,咱家立刻通報陛下。”
 聽到這番說辭,李重進也明白,今日是見不到郭榮了。
 “哼。”李重進冷哼一身,拂袖離開了重兵守衛的行在。
 望著李重進消失在煙雨中的寬闊背景,張守恩不由心想:若是王樞相或者趙太尉在此,也許還能勸說陛下罷兵,不過這兩日此刻都不在營中啊......
 李重進返回營房躺下休息,卻焦心如焚,怎麽都合不上眼,乾脆起身披甲,帶著幾名親兵巡視大營。
 在巡視路上,李重進碰巧撞見了宰相范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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