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似關心又像是戲謔的話說出,殿中的眾朝臣齊齊臉色變幻,尤其是以黃瀾為首的文官一系。
沉默片刻,有一文官走出,拱手看向蕭徹,勸諫道:“陛下,曹大人雖有錯,但其為吏部之長官,國之棟梁,身上乾系重大!吏部離不開曹大人,吏部不能沒有曹大人啊!”
“望陛下三思!”
身後眾文官齊齊發聲:“望陛下三思!”
岑參冷哼了一聲,仰頭笑道:“哈哈哈......還真是天大的笑話!堂堂六部之首,居然能離了一個人就轉不了,那敢問,陛下要你們這群人有何用?”
“岑參,你不要太放肆!”為首一人憤憤道,“曹大人對於吏部的作用,豈是你一個外人能夠理解?且不說曹大人的能力,就憑曹大人多年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勞苦功高,也不是你能隨意指責汙蔑的。”
蕭徹俯首看去,發覺是吏部的“候軒”,正三品官員,曹景程的從屬。於是笑呵呵的問道:“候卿家啊,嗯,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既然卿家離不開曹大人,那就和曹大人一起,先別幹了。等岑愛卿查出個結果,再回吏部發揮作用吧,以免被無辜牽連。”
“?”
候軒愣住了,“陛下,臣......”
“好了,”蕭徹笑呵呵的打斷了他的話語,道:“卿家勞苦功高,朕已知曉。這也確實是朕的不對,給你們吏部身上壓得擔子太重了。二位卿家就借此機會好好休息休息,吏部呢,就交給右相和岑愛卿吧。”
“這......”
候軒正欲反駁,卻看到曹景程對他隱晦的使了個眼色,於是隻好吞下了嘴邊的話語,悶悶道:“諾!”
見這群人如此識趣,蕭徹也息了繼續打壓的心思。
要想當好皇帝,做事便不能太絕,即使想要打壓某一派勢力,也應一步一步來,太急的話,就會觸發強烈的反彈,得不償失。這一點,蕭徹比誰心裡都清楚。
正想著,殿外走進了一位傳話的小黃門,高聲道:“報!陛下,仁勇校尉黃韜已帶到,現在殿外等候。”
“讓他進來。”
“諾!”
通報之後,便見一個中年男子腳步匆匆的走進了殿中,三拜九叩之後,抬起頭來,正是黃瀾之子黃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徹掃了他一眼,道:“平身。”
“謝陛下。”
看著他眼角仍未擦乾的淚痕,蕭徹出聲問道:“黃校尉,朕聽聞,你父親昨夜在府中自縊了,此言為真?”
黃韜低頭道:“回稟陛下,仵作驗看後表明,家父確實死於昨夜,但死因不明。目前尚不能確定,家父之死,是否有人為痕跡,不過,不排除他殺的可能。”
“哦?”蕭徹目中浮現一抹異色,道:“那你覺得,是自殺還是他殺呢?”
看到曹景程在一旁瘋狂對他使眼色,打手勢,示意他不要亂說話,但黃韜仍然置若罔聞,語氣沉穩道:“稟陛下,末將認為,是他殺!有人昨夜潛入了黃府,殺害臣父之後,故意將現場扮成了自殺的痕跡,以掩蓋罪行!”
見蕭徹的臉色慢慢變冷,曹景程即使不願,也不得不出口說話了:“黃校尉,你口口聲聲說,左相是被害身亡,證據呢?”
“在陛下面前,你可最好不要胡說八道!”
聽出話語中濃濃的威脅之意,黃韜不甘示弱,梗著脖子道:“證據末將自然有!”
他轉頭看向蕭徹,從懷中摸出了一道玉簡:“陛下請看,這是東城都尉府的仵作呈上的驗屍表。”
“臣父臨死前的神態並不安寧,瞳孔放大了好幾倍不止,這明顯是看到了什麽令他極為恐懼的事物。正常自縊之人,死前的神色不會是這樣。這一點,仵作在驗屍表中有提及到,請陛下觀之。”
“臣懷疑,此事是‘不詳’所為。但這裡是我大武皇都,防衛森嚴,沒有哪個利益不相乾的‘不詳’會願意冒著奇大的風險,進入皇城刺殺臣父,因此,這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黑衣老太監從黃韜手中接過玉簡,渾濁的老眼裡不動聲色的露出了一絲憐憫,而後將玉簡遞給了金座上的蕭徹。
蕭徹接過,掃了幾眼之後,勃然大怒,直接將玉簡投擲在了地上,臉色鐵青的說道:“好啊,真是好手段!搞刺殺都搞到朕的皇都來了,嘿嘿。”
“簡直是喪心病狂!”蕭徹轉頭看向岑參,怒吼道:“岑參,查!去給朕查個清楚!”
“就從左相府開始查,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許放過!朕會派遣兩個靈官協助於你。查不清楚,就不必回來見朕了。”
岑參面色肅然,拱手高聲應道:“臣領旨!”
“現在就去!”
“諾!”
看著岑參轉身離去,曹景程面色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他轉頭狠狠的瞪了黃韜一眼,閉口不再多言。
……
“岑大人,陛下不是一向袒護著那些文臣麽,為何今日卻……?”
馬車內, 岑參笑著撫摸胡須,低聲道:“當今可聰明的很呢。袒護文臣是為了局勢的平衡,而今日下了那兩位的權,自然,也是為了平衡。自陛下登基以來,那些文臣們抱作一團,背地裡中飽私囊的事兒,難道還發生的少嗎?”
“只是大家都沒有做到明面上,陛下也懶得為這點兒小事大動乾戈。可現在不一樣,這群文臣們,已經膽子大到敢於阻撓聖意的地步了,陛下若再不打壓,那還了得?”
提問的那青年武將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那左相的死,咱們該怎麽查?黃家子不都說了,是‘不詳’乾的,那‘不詳’要是一日不露頭,難道咱們要一直這麽追著不放麽?”
岑參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斥責道:“陛下都說了是‘自縊’,你還查什麽查?聽不懂人話麽?咱們要查的,是文官一系,尤其是以左相為首的黨派之間,結黨營私的證據,懂麽?”
青年武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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