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
滿朝的文武大臣皆伏地跪拜,口中高呼:“武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椅之上,蕭徹眯著眼睛,目光從吏部尚書曹景程的頭頂掃過,停留的時間不長。繼而又落在了杜唯身上,同樣仔細打量。
直到將六部的重要官員們盡皆掃視了一遍,蕭徹才出聲道:“平身。”
得到起身的允許,曹景程揉了揉膝蓋,與一旁左側的杜唯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會意,衝他點了點頭。
片刻。
只見蕭徹直接看向了杜唯,輕描淡寫道:“杜尚書,朕前些日子交由禮部去辦的‘開民智’一事,辦得如何了?”
聽到這位一開口便將矛頭對準了他,杜唯眼中迅速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色,怯懦道:“這……這……”
“嗯?”蕭徹哼了一聲,語氣雖輕,但其中的不悅任誰都聽得出,“這什麽?”
杜唯“撲通”一聲便跪倒在了地上,口中直道:“回稟陛下,臣接下聖旨,原本想立即從事。可左相大人對臣說,‘開民智’絕非小事,不宜直接在全國推行,應先在幽都嘗試,等時機成熟,再推行也不遲,因此……”
他的話還沒說完,蕭徹便猛地站起身來,怒斥道:“混帳!”
“你一口一個左相說,左相說,難道在你心中,左相的相權,要大過朕的君權嗎?”
話音落地,吏部尚書曹景程趕忙出列,勸道:“陛下息怒,臣以為,杜尚書他絕無此意。這事臣也知曉,是左相大人授意而為。臣等以為,這是左相與陛下商議後得出的結果,所以才如此執行。”
這話一出口,沒等蕭徹說些什麽,右列的第一位大臣,禦史大夫岑參便走出列來,看著曹景程冷笑了一聲,道:“陛下,恕老臣不得不多嘴一句,這曹景程與杜唯二人,一向以左相黃瀾馬首是瞻。三人在朝中肆意扶持黨羽,拉攏人心,自稱一派,試問朝中哪個清流大臣不知道?”
“如今陛下問責此事,此二人居然舔著臉說,是左相授意他們做的,當真是無恥之尤。”
這番話頓時激怒了曹景程以及一乾利益相關的大臣們,紛紛開口討伐。
“岑參,這裡是金鑾殿,不是你家後院,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
“岑禦史在軍中這麽多年,別的本事沒練到,扣帽的本事倒是一絕。”
“這岑參著實無禮,竟敢當著陛下的面口出汙言,大放厥詞!陛下,臣建議將此人逐出殿外,以正禮法。”
岑參橫眉冷對一乾文臣,甚至懶得解釋,只是不屑道:“真是一群蛀蟲。”
“你說誰是蛀蟲?岑參,你敢當著陛下的面再說一遍嗎?”有一文臣憤憤指責道。
“有何不敢?”岑參對高座上的蕭徹揖了一禮,高聲道:“我說你們這些腐儒,全是一群蛀蟲,除了鑽研蠅營狗苟之事以外,對我武朝有何益處?”
“你……真匹夫也!”
一群人吵作一團,不可開交。
“夠了!”
蕭徹提高了聲音,將大殿中的吵鬧聲壓了下來。
他看向左列第一排的位置,而後轉頭問身旁的黑衣老太監:“左相今日告假了麽?”
黑衣老太監垂首道:“臣未曾接到黃府之人傳來的消息。”
“嗯?”蕭徹目中露出疑問之色,看向眾朝臣,“左相他人呢?”
見眾朝臣都不出聲,岑參挑眉冷冷一笑,拱手道:“稟陛下,朝會前,臣等曾在白馬門外見到左相府的車駕,車內之人乃左相之子,武朝的仁勇校尉黃韜是也。”
“據此子言,左相昨夜已被縊死於家中,死因存疑。此人現正在午門外等候,陛下召來一問便知。”
“什麽?”剛剛坐會龍椅的蕭徹再度驚訝的站了起來,“左相自縊了?”
“?”
岑參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他記得,他剛才分明是說,死因存疑!為何蕭徹會聽成“自縊”?
“咳咳,”岑參咳嗽了一聲,就欲解釋,“陛下,老臣方才是說,左相他……”
“來人啊,去把黃韜召來,”還沒等岑參說完,蕭徹便開口打斷了他,“朕要好好問問他,左相為何自縊?快去。”
“諾!”
見蕭徹的態度如此詭異,擺明了一副要給這件事兒定性的樣子,岑參也聽出了一絲味道,於是理智的閉上嘴不說了。
過了片刻,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重新出聲道:“陛下,臣還有一事兒啟奏。”
蕭徹看了他一眼,道:“說。”
岑參轉身一指吏部尚書曹景程,大聲道:“左相未死之前,這群士大夫們跟左相好的幾乎像穿一條褲子。現在左相死訊傳來,這些無恥之徒們便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撇清關系,甚至不惜往死人身上潑髒水。反正死人不會說話,對吧,曹大人?”
曹景程目中閃過一絲怒意,盯著他同樣寸步不讓,高聲道:“吾等身為人臣,是非功過,自有陛下決斷,何須岑大人來多嚼口舌?岑大人左一個‘蛀蟲’,又一個‘無恥之徒’,言語粗魯卑鄙,如同蠻夷,真叫人不屑與你為伍。”
“嘿嘿嘿……好啊,”岑參咧嘴一笑,看向蕭徹,“老臣也如蕭大人所想呢!老臣敢請陛下,徹查這些文臣結黨營私一案!不好好查一查,今天他們敢團起夥來阻撓陛下的聖意,明天,他們便敢賣國。”
蕭徹遞給了岑參一個滿意的眼神,不輕不重的道:“誒,岑愛卿言重了!不過,這結黨營私一事,確實應該好好查查。嗯,那就煩勞岑愛卿了。愛卿請替朕好好查一查,在這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結黨營私,中飽私囊之人?嗯?”
“撲通!”
“撲通!”
此話一出,殿中頓時跪倒了一大片。
“臣不敢。 ”
“臣萬萬不敢。”
與此同時,岑參卻是露出喜意,恭聲道:“臣,領旨!”
蕭徹對他投去一道鼓勵的目光,而後看向吏部尚書曹景程,輕聲問:“曹尚書,朕記得‘開民智’一事,曾讓你吏部輔佐、督促禮部。事到如今,你不會不知情吧?”
曹景程分辨道:“臣與杜尚書一樣,也以為,左相是傳達陛下之意,所以才鑄此過錯。”
停頓了下,他又道:“臣願降級一等,戴罪立功,以彌補犯下的過錯。”
禮部尚書杜唯連連附和道:“臣也是,臣也是。”
蕭徹溫和一笑,道:“戴罪立功就不必了,我看啊,你們兩個先別幹了,避避嫌吧。等岑愛卿查出個結果來,再戴罪立功也不遲,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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