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城氣勢之驚人叫賈琮為之怎舌。即便是在深夜,它也是明目張膽地宣示著他想“造反”。
賈琮瞧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妙玉在一旁見了賈琮的模樣,當即苦笑不迭,低聲說道:“我父親偏要如此,再聽不進去人勸的,更何況他身邊又有無數身懷叵測之人撥弄是非,他……他……唉……”
賈琮扭頭見妙玉一臉黯然,想要勸她幾句卻實在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二人正相對無言,心潮起伏,卻見街對面飛一般跑來幾人,瞧著是男人打扮,舉止卻十分扭捏。等這幾人跑到近前,賈琮這才瞧出來的居然是幾個太監。
他心裡不由得又打了個突:太監是皇上的標配,這東宮老太子豢養這些個太監又想做甚麽,還嫌旁人疑心不重麽?
妙玉見賈琮臉色更難看,不由得更是尷尬,無聲歎了口氣,卻聽那太監尖著嗓子叫道:“小公主,您可是回來了,主上他老人家著實是惦記著小公主呢……”
“公主?”
哪兒來的公主,妙玉就再尊貴也不過應該是郡主才對吧?
賈琮為這一聲稱呼心驚肉跳,不由得瞥了妙玉一眼,欲言又止。
妙玉如何不懂,她當即面色陰沉,冷聲呵斥道:“你們胡說什麽,什麽公主,我是方外之人,俗世一切與我無乾,你們再敢渾說我一定叫人割了你們的舌頭!”
幾個太監被這一頓訓斥嚇了一跳,忙就跪下回稟道:“公主,這……這是……太子……太子……吩咐的……”
太子!!!
哪裡來的太子???
賈琮更是驚訝萬分,又不好去看妙玉,隻得盯著地面隻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妙玉更是尷尬異常,皺著眉頭呵斥連連:“該死的奴才,你們嫌命長了不是,就敢這麽胡說八道,腦袋還想不想要?”
幾個太監見妙玉當真生了大氣,頓時磕頭如搗蒜,口裡不住求饒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
妙玉此刻臉色益發難看,也不去看那幾個太監,只顧自己抬腳就走。
那幾個太監慌忙站起身跟著妙玉和賈琮過了街,又急忙招呼了轎子出來,請二人上了轎,又叫開了一道小門,抬著二人悄悄進了東皇城。
入城後,賈琮偷偷掀開簾子看了半晌,只見這座皇城內燈火通明,更是把無數宮殿照得如同天宮一般,不由得心裡萬分感慨:住在這樣兒的地方,就再心無雜念的人恐怕也想要造反當皇上了。
真真想不通當年那老皇帝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給失了勢的太子建這麽一處地方出來。他老人家是有多恨這位名正言順的嫡長子,非要把他放在砧板上任人魚肉才解氣麽?
賈琮不過是偷看了幾眼便放下了簾子,心裡說不出的壓抑難受,隻覺自己放佛在噩夢中穿行一般。他頭昏腦脹,一陣陣忍不住的反胃,差點兒就吐在轎子裡。
如此昏天黑地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等到轎子落地,他忙一把掀開簾子就踉踉蹌蹌出了轎子,眼前卻依舊是另一座氣勢驚人的宮殿,燈火輝煌,直達九天。
他本來想著能吸上幾口新鮮的空氣,能稍稍緩解胸口的鬱悶,可誰知一見眼前這座燈火燎天的宮殿,更覺壓抑萬分,當下再忍不住蹲在地上就是一陣乾嘔。
妙玉才下了轎子就見賈琮蹲在地上不住反胃,她也顧不得嫌棄,忙就奔過來幫他捶胸拍背,又掏出帕子給他擦淚。
幸虧賈琮不過是乾嘔了幾下,吐出了些個清水,這才不至太過尷尬。
望著妙玉滿是擔憂的目光,賈琮忙就苦笑著說道:“真是對不住,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一回子事情,一來了這裡就覺得胸口身上好像壓了萬噸巨石一般,壓得我渾身不舒服……”妙玉聽了更是苦笑著低聲勸道:“不打緊,不打緊,恐怕還是因為你身懷異稟,知道這裡以後……”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有人走動,忙一抬頭卻見是幾個打扮做宮女模樣的女子急匆匆跑了過來,一到二人近前,這幾個女子便忙跪下迎接,又是聲聲呼喚妙玉為“公主”,隻說“皇上”惦記“公主”多日……
聽著這叫人心驚肉跳的稱呼,賈琮真真有些懊悔不該陪同妙玉來這裡。也不是他膽怯怕事,只是他這一來似乎是撞破了人家無數秘密,叫他著實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妙玉聽了幾人的稱呼更是萬分惱怒,可如今就在父親的寢宮外,她也不好再出口呵斥,當下也隻得默默跟著進了寢宮。
賈琮見妙玉往宮殿裡走,勉強跟著走了兩步卻又止步不前了。 他此時萬分為難,實在不知自己該怎麽行動才是。
妙玉覺出他的尷尬來,忙就回頭悄悄囑咐道:“你就在這裡等我就是,我不想你也摻合進來,到時候……到時候……”
明知日後父親結局淒慘,妙玉一時間竟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賈琮也隻得苦笑一下,悄悄說道:“那你就自行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就是。我一個外人恐怕你父親也不願意見我。”
妙玉聽了也隻得點點頭,轉身跟著幾名宮女模樣的女子去了。
眼見有人打開了殿門,妙玉孤零零的身影一閃而入,賈琮突然心裡就萬分可憐起她來:
明明是個集容貌與才情於一身的神仙一般的女孩兒,卻偏偏生在了這種人家,萬事身不由己,明知眼前是萬丈深淵也只能閉著眼睛往裡跳了。
妙玉如此,賈元春、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薛寶釵……這一乾女子誰又不是如此呢?
賈琮靜悄悄站立於宮牆之下,正萬分感慨這些女子命運不濟,猛然就聽得殿裡有人高聲呵斥,緊接著就是瓷器碎裂的聲音,把他更是嚇了一大跳。
他正心驚肉跳,就聽殿門一聲大響,隨即就見一個身姿綽約的女子掩面疾奔而出,正是妙玉。
賈琮慌忙就迎了過去,卻見妙玉臉色蒼白,淚珠盈盈,瞧得賈琮心疼不已,隨即就是怒火衝天:
什麽東西,有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還不知足,還成天想著要天下,要做皇上!
就做了皇上又要如何,是不是下一步就該送妙玉去番邦和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