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碧蘿突然想通了心事,唇邊笑靨初綻,美得不可方物。帳外,皇上也理清了心裡的紛爭,只剩下對賈琮的寬厚與寵溺。
兩個人,一個高貴無比,一個身份卑微,卻同時想通了心事,都決定要一生一世對賈琮好。
只可惜賈琮這傻小子並不之情,只是為了皇上不再落淚而暗自慶幸。
“皇上,您哭了大半日,想必也乏了,要不要先歪著歇息一會兒?”
賈琮指著身邊的美人榻低聲相詢。
“你……”
皇上有些生氣,氣這傻小子怎麽還稱呼自己為皇上。可轉念間又釋然:
隨他去吧,他喜歡怎麽叫都好,別說是喊自己皇上,就叫一句“糟老頭兒”又能如何?
況且他也真的是乏得狠。上了年紀,連哭都覺得累呢。
小心伺候著皇上歪在榻上,又拿了一個抱枕顛在皇上身後,賈琮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隨口抱怨:“皇上,您今天是怎麽想的,怎麽帶這許多侍衛來,可不要唬死人麽?那滿城的人都知道了,還不知又要怎麽編排我們賈府了。”
“你……”
皇上瞪了賈琮一眼,想要責怪幾句卻始終狠不下心,只能長,歎了一口氣道:“皇上出宮本該如此,前幾日是怪我孟浪了。”
“……”
賈琮無言,這才想起眼前的老頭兒是皇上。可如今與他而言,這人又太不像個皇帝,哪個皇帝會如同他這般在人面前失態痛哭?
賈琮偷笑,卻被皇上瞧見了,當即忍不住呵斥道:“臭小子,你笑什麽,是在笑話朕麽?”
賈琮忙強忍著笑回道:“沒有,沒有的事兒,草民哪裡敢嘲笑皇上,不過是見了皇上高興罷了。對了,您這次來我們賈府又為了甚麽事兒?”
雖然明知這小兔崽子在騙自己,皇上對他這份兒不恭敬甚是喜歡:
這裡只有父子,沒有什麽君臣。
倘若這小子當真和自己如同君臣之間卑微謙恭,他恐怕要大大的不喜歡了。
再聽賈琮如此一問,他這才猛然又想起自己要來賈府的目的,當下便沉下了臉,冷哼一聲道:“都怪你,惹得我只顧著別的事兒,倒把正事兒給忘了。”
賈琮聽他這麽說忍不住心裡好笑,暗自想道:你一見了我就哭個不停,勸也勸不住的,如今怎麽倒怪起我來了?
他雖然如此想,但一來覺得這位皇上純真,二來此刻心裡對他甚是喜歡,因此也不再揭穿他,恐怕他惱羞成怒不知又要鬧出什麽事兒來。
因此便強忍好笑道:“是,都是草民的錯,都怪草民惹了皇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皇上臉皮再厚,聽了賈琮這麽一說也是忍不住老臉一紅,瞪了他一眼,說道:“這賈府越來越膽大包天了,若不是因為你的緣故,我早就把他們全部拉出去砍頭了。這次也不是我想要興師動眾,只是想威懾他們一番……”
賈琮見皇上突然間就變了臉,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忙就問道:“賈府又怎麽了,難道他們還能乾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不成?”
皇上聽問更是怒氣衝衝,一拍桌子叫道:“琮兒,你投胎的時候怎麽也不挑個好人家,怎麽偏偏就來了賈家?這府裡頭哪兒有一個好東西,若不是怕你礙著你的面子,怕你事後要怪罪我,又怕你為了這幫子糊塗東西和我生分了,我當真立刻就能把他們全都砍了腦袋再曝屍十日也不解我的恨!”
賈琮見皇上說這話的時候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拍得桌子“啪啪”直響,忍不住更是心裡好奇,忙就問道:“皇上,究竟是怎麽一回子事情,他們到底做了什麽事兒就把你老人家氣成這樣?”
皇上聽問,當即便低聲嘶吼道:“好孩子,你不知道呢,這群混帳東西居然和東宮勾搭在一起了,居然還拿錢拿東西,想著幫那起子逆賊造反呢!”
賈琮一聽登時嚇了一大跳,忙就問道:“當真?當真有這種事兒?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再則賈政不是不在府裡麽,難道他在外頭和東宮勾搭上了?我父親賈赦……他……他應該不會這麽糊塗……應該是與他無乾吧……”
賈琮一聽皇上的話登時嚇了一大跳,與東宮來往,意圖謀反,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誰能承受得起?
皇上嘴裡說著話,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賈琮,把他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幻都盡收眼底,一見賈琮聽了這消息是當真震驚,並非作偽,這才放心。
再一聽賈琮頭一個就掛懷起賈赦來,盡力要為他洗脫,皇上不由得心裡有大為安慰:看來這小子當真是個孝順的, 第一個就能想到為他父親脫罪,倒一點兒不像我養下的那幫子畜牲,個個恨不得我早死呢。如今我還健在,他們都已經開始鬥法,極力拉攏我的臣民,想著要上位呢。
想到這些,皇上不由得暗自歎息,心中頗為感慨。可他一轉念間竟然又醋意大生:
好小子,我對你這麽好,天下最好的東西我無不是一箱一箱給你抬了送過來,你心裡倒是還惦記著賈赦!他算什麽東西,也能和我比麽?
原來男人與女人大抵也差不多,也都是善妒的。
妒意一起,這位皇上忍不住就想借機“報復”,當即便故意沉下臉來罵道:“孩子,除了你,這府裡哪兒有一個好東西?那個賈赦我瞧著也厭惡得緊,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吃老底兒,一味隻知尋歡作樂,驕奢淫逸,誰敢擔保他就沒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除了你,還有你心愛的那個姑娘,叫什麽來著,林黛玉是吧,除了你們兩個,這次我準備全都拿下了,立即就都押出去砍首示眾,叫他們都瞧瞧背叛我的下場,也好都老實一點兒……”
皇上先開始倒是存了逗賈琮的心思,可越說到後來越是妒忌心大起,再想到自己因為賈琮的緣故一直遲遲不願下手,誰知賈府這幫子糊塗東西竟然還敢起反叛之心,簡直是可殺至極,因此他越說越是惱羞成怒,一把抓起眼前的茶壺就狠狠摜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