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掙扎，韓慶余拒絕了電子產業園的工作。他身為人子，能為父母做的少之又少，如果一直推脫，那無疑是在耗盡父母日益衰老的生命。

　　選擇回去，也許是條艱難之路，可若不回去就有可能是條不歸路了，他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時間。

　　只是，怎麽開口跟清芳表明呢?

　　他倆滿打滿算才五個月，自己遇上這樣的事情真的沒有信心……

　　唉！

　　他去衝了個冷水澡，勉強吃了兩口泡麵，忍不住又撥了電話回去。但是怕再惹母親傷心，淺淺寒喧了幾句，又隨便扯了幾句有關姐姐生產的事就掛斷了。

　　母親很樂觀，說父親有這個病之後她也跟著鍛煉了身體，感覺自己現在體力更好了。韓慶余知道這是她常用來安慰人的說法，她一個人又要做飯洗衣又要隨時關注父親的一舉一動，也不知道難成什麽樣了。

　　他對著牆捶了幾下，內心煎熬拉扯如貓抓一樣，怎麽開口?

　　天色陰沉，屋中悶熱。遠處的雷聲滾滾，一場暴雨即將到來。

　　他愁眉不展的窩在沙發裡，任手背上的傷口一點一點滲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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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點鍾，韓慶余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動了動發僵的身體，他決定如實相告。如果芳芳選擇結束，他不會有任何怨言，他本就沒有理由將她與自己綁在一起，她也值得更好的以後。

　　他先發了一條信息給她:下班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有事跟你商量。

　　看時間南北餐館還不到營業時間，表姐應該還沒上班。

　　“姐，你在館子裡嗎?”

　　“在呢，怎麽了?”

　　“我過去找你，一會兒就到。”韓慶余翻出件乾淨衣服，麻溜兒換上。

　　“誒?慶余，你沒上班……”

　　“到了再說。”

　　他掛斷電話，簡單收拾一下出了門。

　　剛拐到街道上，幾個哢嚓響雷，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零星的行人開始跑起來，韓慶余夾在其中跟著跑了兩步，發現已經通身濕透。

　　算了，淋一淋挺好的！

　　“慶余，你怎麽不帶傘?！”表姐遠遠看見他直頭淋著，忙撐了傘跑出來迎他。“快！快進去！我給你找毛巾擦一下。”

　　韓慶余一把拉住，“不用了姐，我就在門邊的桌上坐一下，你坐裡邊一點。”

　　“慶余，怎麽沒有上班?是不是擔心家裡?”

　　韓慶余點點頭，“要不是我爹不見，這事兒我媽還一直瞞著呢。姐，我想回去照顧他們。”

　　“啊?”表姐很是震驚，“你想好了?其實老年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病痛，你就算回去陪著他們就能好嗎?不如多掙些錢，為以後的突發狀況攢足一些，不是更好嗎?”

　　“可我心裡放不下，我根本沒辦法靜下心做事，腦子裡都是在想他們怎樣怎樣……”韓慶余抹一把臉上的雨水，濕衣服粘在身上渾身難受，他狠狠的抓兩下胳膊，“姐，我還是決定回去。”

　　“那三妮呢?你跟她說過了?”

　　“還沒有，今晚上給她說。姐，你說她會怎麽想?”

　　“這我不知道，但十有八九會不同意你的決定。你這就是在自毀前程，她怎麽會跟你一起選一個渺茫的未來?沒有女人會這這麽選的。”表姐語重心長，她還記得自己沒生小孩之前不止一次的想離婚，覺得嫁錯了人。但有了小孩之後，隻想讓小孩以後會過得好一些，至於婚姻也變成了柴米油鹽。

　　韓慶余歎口氣，“她要是真的不同意，那就分開唄。”

　　表姐拍他一巴掌，“這話你可不能主動提啊，千萬不能啊！”

　　“嗯，你忙吧，我回去了。”韓慶余起身，拿桌上的抹布把椅子上的水擦掉。

　　“拿著傘，回家時候給我說啊！”

　　韓慶余擺了擺手，人已到了街上。反上衣服已經濕了，有沒有傘都無所謂。快速穿過街道，手機還在家裡，清芳快下班了。

　　打開門，手機正在桌子上震動。韓慶余在門口愣了愣，內心有些退卻了。才短短幾個月，他很不舍、很不舍，不想這麽快就結束了。

　　無視震動的手機，他去衛生間簡單衝了一下，靠在冰涼的牆壁上，要不要說實話?

　　手機足足震了兩分鍾才消停，他把早上沒吃完的泡麵處理一下扔掉，靜靜的坐著抽了一根煙。

　　“芳芳，剛剛下去吃飯了沒帶手機，今天累嗎?”

　　“還好，老樣子。你有什麽事要說?找到工作了?”劉清芳盡量裝做毫不在意，怕他過於敏感。

　　“恩……，我明天去找你吧，好好聊一聊。”

　　“怎麽聽起來很嚴肅的樣子?發生什麽事了?”

　　“關於我們的以後，等我去了再詳細說吧。”

　　“好。”

　　“……”韓慶余腦中突然空白，平日裡有講不完的話，一旦心中藏著事說什麽都怕漏餡，“你早點兒睡，我明天下午去，在你樓下等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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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清芳聽完他的話，手中的肉串一直到涼也沒送進嘴裡。她吞了吞口水，“你都想好了?”

　　韓慶余點點頭，“他們是我的父母，我有這個責任。 ”

　　劉清芳虛弱的笑了一下，“那我呢?”

　　韓慶余快速的看一眼她，滿臉的歉意，“對不起，是我的問題，如果你想……”

　　“分手?！”劉清芳扭頭盯住他的眼睛，“你早就想好了，在等我提是不是?”

　　“我……，對不起。”韓慶余低頭，一臉痛苦。

　　“韓慶余！你混蛋！”她起身扔掉肉串，捶他兩拳，“我就是那種經不了事兒的女人?！我就是不孝順父母的兒女之一，是吧?全世界就你最好，是不是?我說了幾句話，你就把我的決定做了，憑什麽?！”

　　韓慶余一頭霧水，“我……，不想連累你，以後我可能就出不了小鎮了，而你一直那麽優秀，這裡才是你能更好發展的地方……”

　　“我打死你！”她又大力捶他一下，“扔下我！小看我！覺得我就是個自私的人是不是?是不是?”

　　韓慶余伸手摟住她，“對不起，對不起。”

　　“臭木頭！憑什麽做我的決定?我又沒不讓你回去……”

　　“對不起，我不想拖累你。”

　　劉清芳從他懷裡抬起頭，“我們在一起就是要一起扛的呀，雖然我也沒想到一起扛來得這麽快，啊！既然來了躲不了了。”她無奈聳聳肩膀，“你什麽時候回去?”

　　“你、真的不跟我分手?”

　　“還說！還說！”

　　“疼啊，謝謝你啊！”韓慶余伸開雙臂大吼一聲。原來生活裡還有被眷顧的時候，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覺到幸運。

　　“小點兒聲，很多人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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