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韓慶余睜開眼睛，爹真的是一日不落啊。都懷疑爹的診斷是假的，自從他回來，每天早上準時準點來叫他起床催他去上學。

　　“爹，我聽到了，馬上就起。”

　　“快點啊，五點半了，會遲到的，學校裡的鈴都打過兩遍了。”韓國富轉身踱到院子裡，開始了日常操作，逗狗罵雞。

　　“媽，上次是在哪個醫院檢查的?”韓慶余啃一口饃頭。

　　“在咱們縣醫院，掛的還是一個專家的號，人家不常來的。”韓林氏把菜夾到饃裡，遞給韓國富，“拿好了吃，別掉身上。”

　　韓國富接過來先嘗了一口，“嗯，就喜歡這樣吃，小時候我媽常這樣給我弄，好吃。慶余，你快吃，要念書的。”

　　“爹，現在還在放暑假。”韓慶余不厭其煩的解釋道，無奈的看向韓林氏，“媽，要不我們再去一次省城吧，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可是那個醫生開的藥我們還在吃啊，再去看會不一樣嗎?”

　　“沒準呢，再說都吃那藥好幾個月了，應該再看看有什麽變化。”

　　“行，聽你的。”韓林氏撣撣韓國富身上的饃花，“不過，不能讓你姐知道，她現在正是關鍵時刻……”

　　“我知道，咱不去那兩家，去159醫院。咱吃了飯，收拾收拾就坐車去。”韓慶余端起碗，吸溜著把稀飯喝完。“我去打個電話。”

　　他記得有一個高中同學在159，前段時間還在班級群裡說過話，當時客氣之余還互留了電話號碼。

　　“哎，李同學，我是韓慶余啊。”

　　“對，對，我們有快十年沒見過了。”

　　“嗯，我最近在老家，家裡人身體有些異樣，想去加塞兒弄了號，你那兒能搭個手不?”他直接略了寒喧，開門見山。

　　“真的?！哎喲，那真是太感謝了，今下午三點的，確定啊?”

　　得了對方肯定的回答，他再三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好，好，晚上咱們一起吃飯，你忙著。”

　　韓林氏拿著收拾好的包袱，“怎麽樣?”

　　“行了，您收拾完咱們就走，爹的藥還沒吃吧?”

　　“沒呢。”

　　“行，先不吃了，咱拿去讓醫生看一眼。爹呢?”

　　“喂狗呢。”

　　“爹，咱們今個兒進城去玩。”

　　韓國富一聽一把推開狗，跑進堂屋，興奮的像個孩子，“真的嗎?都去嗎?”

　　韓慶余微微一笑，“都去。”抬手幫父親整整衣領，“開心不?”

　　“開心，我還沒進過城呢。”韓國富低頭扯扯自己身上的短袖衫，“要換衣服嗎?”

　　“不用，今天早上才換的，要不要喝水?”韓林氏把他的衣服抻平，“算了，帶上水杯吧。”她轉身把他的水杯拿出來，裝滿溫水。

　　韓慶余背過身去，每當他看到母親照顧父親如此的無微不至都會覺得心中酸澀。他們為兒女操勞大半輩子，到了終於可以休息的年紀卻落得滿身病痛。以後他一定會多加注意自己的身體，爭取不讓自己在年老之後再走父母的老路。

　　“走吧，剛好趕九點的車。”他接過韓林氏手裡的包，一手挽住韓國富，“爹，咱們先出去，讓媽鎖門。”

　　“好啊，好啊。”韓國富不是被拉著，早就跟狗嘚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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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什麽時候出結果?”韓慶余看見醫生出來忙迎上去。

　　“大概五點鍾出結果，

平常都是誰在照顧?”　　“我媽。”

　　“那請你母親跟我來一下，你繼續陪著老人家做其他的檢查。”

　　韓慶余心中不安，“醫生，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哦，那倒不是。只是向病人家屬了解一下病人的日常表現，不要擔心。”

　　“好。”

　　他帶著父親將其余的檢查做完，看見母親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神色恍惚。

　　“媽，醫生說什麽了?”

　　韓林氏回神，抬頭望著父子倆，拍拍身邊的位置，“來，坐下歇歇。醫生沒說什麽，讓等結果出來。累不累?”

　　韓慶余搖搖頭，自己做了什麽呀?遠不及母親的百分之一。

　　父親生這病，脾氣變得如小孩一般無常，時常笑著樂著一不順他意就會放聲大哭，完全不是一個正常成年人的樣子。一開始母親怕他出去給街坊鄰居添麻煩，想著把他關在院子裡，但過了一周就不行了， 他變得煩躁不安又極具破壞力，最後只能定時放風，還得寸步不離的跟著。

　　有時候，他都覺得難以忍受。老話說百病床前無孝子，他覺得非常在理。母親卻是完全不同的態度，她耐心的跟父親溝通，一點一滴中都透著幾十年的相依相偎。

　　“慶余，你工作是怎麽回事?”韓林氏察覺到兒子回來這幾天經常會神遊天外，他心裡肯定是藏了事兒沒說。

　　韓慶余沒想到母親會突然這麽問，撓頭掩飾道:“放心吧，請假了，都說好了。咱們要不先去外邊吃點東西?結果還得個把小時出來呢。”他極時轉移了話題。

　　“好啊，我想吃東西。”韓國富插上一句話，他把手裡的紙鶴一巴掌拍扁，“走吧。”

　　韓林氏還想問點兒什麽，袖子被韓國富拉住之後斷了思路，“行。”

　　醫院外邊只有一些小攤，燒餅、烤紅薯、醬面條，一輛三輪車，兩張小方桌，四條小板凳，寒來暑往，暖了無數人的心和胃。

　　“我要烤紅薯！”坐在醬面條桌上的韓國富被紅薯的香甜味饞得要坐不住，一個勁兒的拍桌子。

　　“我去買，我去買。”韓慶余忙起身。

　　“哎，慶余，你們在這兒呢，結果出來了。”

　　韓慶余接過紅薯，轉身，“老同學，來個紅薯不?”

　　“不了，吃完趕緊去拿結果。”

　　“好，麻煩你了，今晚幾點下班?咱們聚一下子。”

　　“等下次吧，晚上還得替同事頂班。我先回了啊，有什麽事打電話。”

　　“成，感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