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素有“人生四大鐵”的說法，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髒，一起嫖過娼。

陳零自認為他和莫莉佔了其中兩個，不僅一起扛過槍，還一起分贓。

更進一步，莫莉扛陳零的槍，保養陳零的槍。

這關系，鐵得不能再鐵了！

陳零曾經是這麽認為的，直到在黑夜裡被莫莉帶人攔下。

“此路不通。”莫莉趴在車窗上，湛藍的眼睛盯著陳零，笑靨如花。

弗朗索瓦已經下了車，站在她身後，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們的路線?”

莫莉頭也不回，“你們的組織不夠嚴密，有很多縫隙。”

弗朗索瓦眼光掃過周圍的手下，面色難看，沉聲說道:“主動站出來，可免一死！”

幾位手下頓時互相張望，想要找出那個人。

“沒事，都是自己人，我信任你們每一個人！”陳零扶著車窗，笑著說道，“大家回各自的位置，吃點東西。我和莫莉單獨談談。”

莫莉的一隻手放在了陳零的手上，輕輕撫摸，“還是那麽自信……”

陳零問道:“你一個人來抓我?”

莫莉搖搖頭。

“不讓我上去坐坐?”莫莉問道。

陳零舔舔嘴唇，推開車門，讓出位置給莫莉。

莫莉扭著屁股坐進車子，關上門，帶起一陣微風，一陣幽香跟著飄進了車子，狹小的空間裡氣氛頓時變了。

陳零吸了吸鼻子，滿意地點點頭。

還是那熟悉的味道。

“你們這行，不應該用香水。”他說道，“遇到我這樣的，憑鼻子就能追蹤你一萬裡……你化妝啦?”

在他印象裡，莫莉從來不施粉黛，頂多抹點防曬霜，噴點香水。今天卻細細畫了妝容，紅唇黛眉，都是精心修飾過的。

莫莉抿嘴而笑，“嗯，喜歡嗎?”

“淡妝濃抹總相宜，喜歡！”陳零點點頭，“就像你沒穿衣服時，我想看你穿衣服的樣子，你穿了衣服我又想看你沒穿衣服的樣子。”

莫莉眼光微寒，抬手捏住陳零嘴角，“幾年不見，還是老樣子！”

陳零口齒不清說道:“就你和我，沒別人。”

“沒別人?”莫莉哼了一聲，松開手坐正，“米娜伺候得你舒服吧?”

“還不是你調教的?”陳零笑道，心裡卻暗暗歎氣。

米娜依舊獨自住在那間別墅裡，這些年只有陳零回到阿爾及利亞時才能相見，每次都是低眉順眼，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沒提過任何要求。

“我可沒調教過劉雅，夏洛特，三人行……”莫莉冷笑道。

陳零臉上沒了笑容，表情尷尬。

“……柳德米拉活力四射，鮮嫩甜美，連我見到了都忍不住喜歡……”

陳零皺起眉頭，盯住了莫莉。

“……胡博士這樣的熟女，是不是更有味道?”莫莉挑釁似的和陳零對視，毫不退縮。

陳零終於變了臉色，“你在調查我?”

莫莉扭轉臉，看向前方，眼神閃爍，“這不廢話嗎?不調查你，我能半路把你截下來?”

陳零冷聲說道:“我不是軍情六處的敵人，你調查我做什麽?”

莫莉仍舊看著前方，燈光過處，無數蚊蟲飛舞。

“零，你弄錯了。軍情六處不僅調查敵人，還調查一切值得調查的人和事。”莫莉說道。

“我的事情，你都清楚！”陳零說道，“就算你不清楚，你可以直接問我，能說的我自然會告訴你。何必偷偷摸摸調查我呢?”

“我……”莫莉要說話，被陳零攔住了。

“退一步，你調查我，可以，但是你不應該涉及我身邊的人！她們做了什麽觸犯你們利益的事情嗎?”陳零終於怒聲說道。

莫莉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考慮怎麽回答陳零的問題。

“零，我不是現在才調查你的，我調查你很久了。”莫莉輕聲說道，“自從你給我說過霍加狓的事情之後，我就開始調查你了。”

陳零搖頭譏笑，“嘖嘖，真不敢當，居然勞累你調查我幾年。現在你逮到我了，你直接問我，不用偷偷摸摸的。”

莫莉抬起眼皮，看向陳零，繼續說道:“我那時候調查你，是因為我知道美國人從比利時人手裡要走了霍加狓，美國人當年的理由是用來引出一名隱藏很深的恐怖分子。”

“那時候美國人全球反恐，沒人敢拒絕美國人。可是，後來卻是你告訴我霍加狓的下場，我就想到你也許就是美國人的目標。我就很擔心你，因為美國人不僅強大，而且做事毫無顧忌。”

陳零臉上仍舊是譏笑，“所以你就調查我?呵呵，你不應該直接來提醒我，讓我注意安全嗎?”

莫莉臉上浮現笑容，“你那麽機警的人，可不需要我提醒。我想的是，我可以調查你，收集你不是恐怖分子的證據，說服美國人不再追蹤你。”

陳零臉上的譏笑漸漸消失。

莫莉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在這過程中，我不得不刺探到你的一些隱私，所以我知道了你的那些朋友的事情……我不是特意要知道她們的。”她不忘記為自己辯解。

“無所謂啦。”陳零說道，“你不說出去就行。”

莫莉笑道:“你一個無名小卒，這些事情說出去沒人感興趣，除了你自己！”

陳零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問道:“你還查到了什麽?”

自己身上的事情不少，但是真正不能讓莫莉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

“嗯，查到了很多，但是查得越多越糊塗，讓我越來越看不清你了。”莫莉說著，輕蹙黛眉，“你殺了很多人，但是我找不到你不應該殺那些人的理由。”

陳零握住了莫莉的手，輕輕揉著，說道:“這至少證明你我不是對立的……對不起，我剛才誤會你了。”

莫莉按住陳零的手，不讓他動作，歎了口氣，“你沒誤會我，我們現在是對立的。”

“怎麽會呢?你在幫助我，為我洗白。”陳零說道。

“你呀——”莫莉靠近陳零，輕輕摸他的頭，就像姐姐在摸弟弟，“你知道五眼聯盟嗎?”

陳零把她的手從頭上拿下，點點頭，“知道。”

五眼聯盟是由五個英語圈國家所組成的情報聯盟，在英美協定下組成的國際情報分享團體，成員國包括澳大利亞、加拿大、新西蘭、英國和美國。

“美國在非洲的使館一個接一個被人潛入，他們怎麽都找不到潛入者，於是秘密要求五眼聯盟成員國協助調查。”莫莉說道，“我分析了美國人提供的報告，我發現MOIN公司業務推進線路和美國使館被潛入的線路幾乎一致……”

陳零瞪大了眼睛。

“……所以我第一時間就猜想是你乾的。一邊做著世界上最危險的勾當，一邊還有心情吃羊肉燴面的，就是你了！”莫莉說著，抿嘴一笑，陳零感覺車裡更亮堂了。

“可是我沒有直接證據。”莫莉繼續說道，“就算有，我也不會告訴美國人，我不喜歡他們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你讓他們吃癟的樣子， 我很喜歡！”

莫莉的笑容更燦爛了，“這個世界上，能讓美國人暴跳如雷，無計可施的，只有赫爾墨斯.陳。”

陳零非常得意，嘴裡卻說道:“正好被我鑽了美國人的空子，巧合而已。”

兩人四眼相對，哈哈笑了起來。

莫莉突然面容一正，“零，你不怕我錄音嗎?這就是我需要的直接證據。”

陳零一愣，笑道:“沒事，你繼續錄，只要你喜歡，攝像都可以。”

莫莉搖頭道:“攝像做什麽，錄音就夠了……美國人在海上的那個視頻也是你錄的吧?”

陳零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MOIN公司在這個時候發貨闖關，是不是你的意思?”莫莉緊緊盯著陳零的眼睛問道。

陳零抿了抿嘴，點點頭。

“你知道那幾十名船員可能會死，是不是?”

陳零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沒想到美國人會殺人。”

“沒想到?”莫莉嗓音一緊，“你身在現場，你可以救人的，我知道你能做到！你能控制人，你能帶著人在水裡追上快艇，你能救人的，對不對?”

陳零不知道怎麽回答，“我……”

莫莉神情黯淡，“你能做到，可是你沒有……因為你需要這個視頻……你為了這個視頻，漠視幾十條生命……零，你終於成熟了！”

陳零扶住莫莉的肩膀，看著莫莉黯然無神的眼睛說道:“莫莉，你說過美國人太強大了，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莫莉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抖動，淚珠擠出眼角，“零，我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