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安排手下散開，在距離陳零的車輛大約二十米遠的地方站著，一邊等陳零和莫莉談話結束，一邊吃晚飯。

車裡兩人說話時高時低，他隱約能聽到。

過了沒多久，他看到車門推開，莫莉扶著車門慢慢下車。

車廂燈照在她身上，弗朗索瓦這時才注意到莫莉的打扮一點都不像是半路攔截的特工。她腳上是一雙淡黃色的高跟鞋，穿著闊腿褲，修身上衣。

只見她站穩之後，關上車門，雙手扶著車門，隔著車窗繼續和陳零說話。

“莫莉，你可以從軍情六處退休！”

莫莉搖搖頭，“知情不報，借故退休，就是背叛！當年角蝮蛇就是這樣成為叛徒的……背叛軍情六處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我護得住你！”

只聽莫莉說道:“你能保護我到什麽時候?強如角蝮蛇，狡詐如戴維德，躲躲藏藏十幾年，最終都難逃一死！我不想做那樣的人！”

“你不說出來，有誰知道?你根本沒有錄音，你沒有掌握任何證據，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退休，你沒有背叛軍情六處。”

莫莉還是雙手扶車門，似乎在防止車門被推開，“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當初不應該因為霍加狓的事情調查你，那樣我就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無路可走了！”

“你向軍情六處匯報好了，反正美國人拿我沒辦法，他們抓不到我。”

莫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零，別忘了你的MOIN公司，遍布非洲！美國人正找不到空襲的理由和目標！”

輪到車裡的陳零沉默了。

弗朗索瓦聽得皺眉不已，這些對話裡面的信息量太大，不是誰都應該聽到的。

他揮手讓所有人走遠一點，然後略一猶豫，朝莫莉走去。他注意到莫莉情緒很不穩定，想要去勸慰她。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麽辦?”陳零的聲音從車裡傳出來

只見莫莉一隻手仍舊扶著車門，另一隻手探入褲子口袋。

“零，我都知道了。很高興能夠認識你……永別了！”莫莉最後說了一句，口袋裡的手迅疾抬起，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她手裡是一把手槍！

“不要——”

砰！

陳零從車窗撲出，雙手抓住了莫莉倒在車上的身子，額頭青筋爆出，兩眼通紅，無聲呐喊！

……

……

肯尼亞州內羅畢市區，一座普通的居民樓裡。

胡曉曉撐著下巴呆坐在餐桌後面，手裡捏著半截麵包。桌上一個深圓盤，裡面盛著西式魚湯，盤子邊上擺著一大塊黃油。

發了一會兒呆，她想到了什麽，起身走進臥室找到手機。

沒有任何消息或電話。

算算時間，陳零這個時候應該到達塞倫蓋蒂了。兩人約好要通話，確定下一步計劃。

在MOIN公司內部，胡曉曉主要負責數字電視、TATEL電信和MATE系統三大業務。

這三大業務已經覆蓋全非洲，名列前茅，其中的MATE系統是更是處於壟斷地位，每天有超過一千億非元的金額通過MATE系統支付。

這非常惹人注目的成就，如今卻面臨巨大的風險。

一旦發生戰事，電信、電視都屬於最容易遭到空中打擊的設施，MATE系統的數據中心所在地是公開的，也肯定會美軍列入優先打擊目標。

為了安全起見，胡曉曉已經下令盡快完善三大業務的容災備份系統，盡量保證在任何時候業務不中斷。

為了避免人員被一鍋端，她還要求員工不再集中辦公、集中居住，

分散到整個內羅畢。她如今所在的居民樓就是臨時的一個安置點，她租下了樓裡的三套公寓，安置了十來名員工。

前幾天，一直聯系不上的陳零突然冒了出來，說要走陸路到東非，處理一些事情。

胡曉曉喜出望外，讓人把這套公寓裡裡外外打掃乾淨，布置成像一個家的樣子，準備迎接陳零的到來。

這些年，按照陳零的意思，參照美國大使館的狀態變化，MOIN公司的業務順風順水，規模急劇膨脹。

如果整體上市，MOIN公司肯定是一個市值驚人的巨無霸。

可是在最開始的興奮之後，胡曉曉逐漸感到麻木了。

她逐漸把日常事務交給了手下的團隊，自己則日益想著另外一件事情，想當面問陳零究竟是怎麽打算的。

在她想來，不管美國人打不打，有些該定下來的事情總得定下來，不能一直拖著。

再過一年，自己就三十了！而陳零比自己小兩歲，又是男的，再等個幾年都無所謂的。

站在臥室的窗前，胡曉曉嘗試著撥打陳零的手機。

陳零出發之後，只要有手機網絡的地方，胡曉曉就能通過網絡裡的數據知道他大概的位置。

昨晚開始一直到現在，陳零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失去了蹤跡。

雖然陳零總是能夠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她面前，她仍舊有點擔心。

這次，依然打不通。

她放下垂下胳膊，看向樓下的街道。

這個時間段，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只有幾個閑漢在聊天。

還有幾個熟悉的身影，偶爾閃現。

胡曉曉知道那是陳零安排保護自己的人。

不論自己在哪裡，總有一批人時刻在自己的周圍，不著痕跡地跟著，要不是陳零給自己說過，自己都不會注意到這些暗中保護自己的人。

“杞人憂天了。”她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我才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人，擔心他做什麽呢?”

她走回餐桌，打算把麵包吃完，喝點魚湯，然後去同事的公寓裡聊聊天，散散心。

剛坐下，叮——，手機屏幕亮起，一條信息跳出來。

“胡總，快看電視，美國人又搞事了。新聞頻道。”她的助理發來的。

小姑娘美國留學回來的，卻總是旗幟鮮明地反美，也是奇了怪了。

胡曉曉打開電視。

新聞頻道用英文在播報一則爆炸新聞，畫面上一片火光。

“……美軍出動艦載機，在塞倫蓋蒂國家公園上空擊落二十個遊覽觀光熱氣球，俯衝射擊地面上大遷徙的野生動物，料傷亡慘重……”

“……據悉，由於美軍禁止飛機在非洲大陸上空飛行，今年在塞倫蓋蒂國家公園的遊客主要是本地居民， 以及被禁飛區困在當地的外國人，初步分析認為這次死傷人員涉及十余個國家，尤其以英語國家為多，甚至有不少美國公民……”

“……專家認為，觀光飛行熱氣球高度並沒有達到禁飛區的高度，美軍的行為再次踐踏生命，擊破人類道德底線……”

胡曉曉緊緊抓住了手裡的遙控器！

陳零出發前說過，路上要經過塞倫蓋蒂，他在非洲這麽些年從來沒有去看過動物大遷徙，這次正好順道，一定要去看看。

千萬不要那麽巧！！

胡曉曉猛然站起來，衝出公寓，咚咚咚跑到冷清的街上。

“你們過來！”她朝那幾個熟悉的身影喊道。

那幾人互相看了幾眼，其中一個穿著灰色T恤的男子快步走了過來。

“胡女士，有什麽吩咐?”男子恭敬地問道。

胡曉曉掃視一圈，問道:“你們一共幾個人?”

“每班五個人，一共三班。”

“好，準備車輛，集合所有人，一個小時後在這等我，跟我去塞倫蓋蒂國家公園。”胡曉曉劈裡啪啦說完，轉身就要上樓。

“胡女士……”灰色T恤男子欲言又止。

胡曉曉回頭，看著他，冷聲問道:“你們老板怎麽吩咐的?”

男子似乎不善言辭，在胡曉曉逼視下，垂下眼光看地，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弗朗索瓦昨天吩咐過，如果您要去塞倫蓋蒂，必須阻止您，因為那裡有危險。”

嗯?

胡曉曉皺著眉，轉過身問道:“他怎麽知道我要去塞倫蓋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