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為女謀劃

　　紫玉找來文博英，為完成官人文端交給的任務。而文端就在隔壁，詳聽紫玉的規勸結果。

　　文博英見過禮，紫玉說道:“博英，今日問你一事，你要如實回答。”

　　文博英點頭道:“姨娘盡管問，博英一定知無不言的。”

　　紫玉說道:“如果說你與錦繡、明珠、憐兒，都沒有血緣關系，從中選擇一個娶為妻子，你會選哪一個?”

　　文博英先是欣喜，因為他聽到後面說的憐兒......娶為妻子，當然開心。自己對憐兒多著迷，只有自己知曉。不過那句‘與錦繡、明珠都沒有血縁關系’，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兩日，府中瘋傳的有人來認親，居然是真的?既然紫玉姨娘說，‘假如自己與三個妹妹都沒有血縁關系’。那麽，唯獨自己的身世有問題。可二十二年與父親文端，父子親情深入骨髓，自己的身世怎麽可能有問題?

　　文博英緩緩說道:“姨娘，我知道，您兜圈子是為了告訴我什麽。您就直說吧，我已經成人，承受的起。至於三個妹妹，我當然是喜歡憐兒的。”

　　紫玉聽到隔壁茶杯響動，知道文端有些動容。紫玉苦笑說道:“看來你真的長大了。姨娘也不繞圈子，直說吧。你是你母劉氏撿來的，本名叫史彌遠，史家來認親了。你父親答應史家你隻改姓名，轉為義子，不離文家。選得三個妹妹中的一個，結為夫妻，為文家傳宗接代。今日你選得憐兒，姨娘再去問她。如果憐兒也同意，將在你科考應試後完婚！”

　　紫玉不負文端重托，將身世與婚配一起說給文博英，果然衝淡了難受的心情。文博英只能默默接受，身世不是能選擇的，不接受還能如何?不過，還是需要有一個接受的過程，至於史家，暫時不想見。就是那個與自己長相完全一致的人麽，應該是自己雙胞胎的兄弟。當初一見之下，自己也嚇一跳，冥冥之中感到兩人之間一定有關聯。現下，真的應驗了。

　　紫玉來到百花軒，憐兒正對著窗外發愣。“女兒——”紫玉輕輕呼喚道，生怕驚嚇到憐兒。

　　憐兒回頭一笑，說道:“娘親，大熱天的，您怎麽過來啦！”

　　紫玉落座，接過女兒奉上的茶水，只見黃綠色的茶葉似嫩筍直立起伏、嫩芽肥壯、扁平勻齊、湯黃透碧，正是天下第一茶——蒙頂山黃芽。輕輕吹上一口氣，茶香飄逸。紫玉此時卻沒有心思喝茶，接過茶盞，只是為了緩和自己尷尬。憐兒的終身大事，是母女間從未觸碰過的話題。從不許憐兒登台開始，到蒙面示人以表高潔，再到花魁大賽讓女兒一夜知名。都是自己的籌謀。不過後來的事情發展，似乎離開了自己的控制。

　　本來紅花蝮蛇的設計中沒有憐兒。原打算讓第二日傳出消息，自己有紅花蝮蛇的解藥，文府自然會找上門來。那麽憐兒持藥去解救祖母黃氏，自然會見到自己的親爹文端，女兒就有很大機會回到文府。因為救祖母有功，文府接納憐兒也就不會有人難為她。

　　不成想，機緣巧合，祖母黃氏中毒，憐兒竟然就在當場。而且中毒人由黃氏轉為憐兒。為了女兒回歸官眷身份，紫玉可謂煞費苦心。對黃氏用毒，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也做了。為了女兒的前程，紫玉將自己拚到萬劫不複之境地。好在，中毒人改為自己的女兒，紫玉的罪責尚小。否則一旦事發，無論是毒害婆母，還是毒害官眷，都可處以極刑！想到此處，紫玉後背感到冷風嗖嗖。

　　被文端請來文府之時，紫玉看著中毒的女兒，心如刀絞。人做了壞事，要遭報應的。只不過報應如此之快，轉瞬間中毒倒下的，變成了自己的女兒。夜裡，看左右無人，紫玉為憐兒灌下解藥。待得女兒一醒，紫玉對女兒和盤托出，包括憐兒的身世與自己的所有籌謀。

　　一時之間，憐兒嚇呆了。為了自己地前程，娘親寧肯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婆母用毒。盡管可以解毒，祖母黃氏這般年紀，如若經不起折磨駕鶴西去，則娘親的罪過將不可饒恕。

　　憐兒哭到:“娘親啊，娘親啊，對長輩下毒，實為大不孝重罪！你我母女如何能贖罪啊......”

　　紫玉也流淚道:“隻怪為娘一心想讓你贏得好前程，一時鬼迷心竅，現下追悔無及。只求有機會為祖母他老人家立得大功勞，才能贖罪。”紫玉歎口氣，接著慚愧說道:“女兒，事已至此，為娘大錯已經鑄成。好在你替為娘承擔了罪責。現下要籌謀的是:你要接著失憶演下去。等你文府大小姐身份穩定，再緩慢好起來。也可以就這麽一直演下去。失憶的女子忘記一切，猶如仙子降臨有何不好?現在就康復離開文府，為娘所有的籌謀，就都付諸東流了。”

　　接下來，憐兒又在床上‘昏睡了’五日。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才能活動一下手腳，實在難受。憐兒如今才知道，什麽叫度日如年。

　　時間又轉還回來。

　　紫玉說道:“女兒，如今博英已更名為史彌遠，數月之後就會參加科考，科考之後即可完婚。博英在文家三女中，隻屬意於你，現下只看你的意思。”

　　憐兒臉兒一紅，看向腳尖，小聲說道:“博英哥哥，是如何說的?”

　　紫玉微笑道:“博英說隻喜歡憐兒。”

　　憐兒控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從後面抱住娘親，不讓娘親看到他的臉色。悄悄說道:“那就讓博英哥哥娶我吧，女兒心裡也放不下他。”

　　紫玉沒有回頭，卻伸手摸到女兒熱熱的臉頰。知道此刻女兒是幸福的，自己的籌謀雖然失控，卻向著更好的方向移動了。如今的結果，是自己做夢也不曾想到的。紫玉希望女兒一直幸福！別像自己，苦苦了二十幾年，才找到文端這個如意郎君。然芳華已逝，最好的日子未與最愛的人在一起，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可以揮霍?

　　觸龍說趙太后中曰:‘父母之愛子，必為其計深遠。’紫玉對憐兒之愛，已經超過的一般的父母。

　　晚宴，文端特意聚齊一家人。吃飯期間，無人說話，這是文府規矩‘食不語’。飯罷，文端掃視一圈。周大娘子、紫玉、文博英、文明珠、憐兒都在。文端說道:“想必大家都聞得一點風聲，博英我兒為二十二年前劉氏收養的義子，如今史家來認親，要求我兒更回史彌遠的名字，其他如舊。我與博英父子情深二十二年，他自然永遠不會離開我文家。不過數月之後的科考，博英就會用‘史彌遠’的名字，此後不變。不管名字如何改變，博英是文家人，為文家延續香火、開枝散葉不變。博英看中了憐兒，為父會在科考之後為他二人完婚......”

　　周氏插嘴道:“官人偏心，文書我也看了，是在三女中，選一位與博英結為夫妻。並沒有指定是憐兒。官人為何私自定下?”

　　聽周氏如此說，文端有些惱怒，說道:“怎麽?作為父親，我還做不得主麽?還要你一個婦人出來聒噪?”

　　周氏也一臉寒霜說道:“官人自打紫玉進門，不但夜夜笙歌，脾氣也與日見長，想是厭煩我了吧！如今文府開始寵妾滅妻了麽?就連我這當家主母過問孩子的親事， 也不成麽，怎麽就成了聒噪?現下史彌遠與憐兒都不是我文家血脈，偌大家產、萬貫家財豈容旁落?若要選女，也該在明珠與錦繡兩人之中選擇，如今選了義女憐兒，官人如何對得起文家列祖列宗?”

　　“這......”文端一時語噎，周氏說的不無道理，可憐兒就是自己的血脈，如何說的出口?

　　文明珠也插嘴道:“父親，您為何隻為義女打算，不顧及親生女兒呢?我、錦繡妹妹與博英哥哥二十年的感情，豈是憐兒能比的?兩人剛剛認識而已，相互間說過的話，恐怕也不會超過百句。就定下親事，這又是何道理?”

　　文錦繡笑嘻嘻說道:“明珠姐姐，你說話可別饒上小妹。小妹自認與哥哥只是兄妹情份，夫妻情分可是與二十年兄妹情沒多大乾系！嘻嘻！”文錦繡眼睛笑成彎月，可愛至極。話裡也不軟不硬回擊了文明珠。文明珠心裡的陰暗，她明珠是多次領教過的，只是無法對父親講，怕父親傷心。自己與哥哥一直受周大娘子白眼，過著忍氣吞聲的日子。嫡女混得連人家庶女且不如。而文明珠整天膩著哥哥，故意在哥哥身上蹭來蹭去，超越兄妹之情久矣！所以哥哥總是躲著文明珠，對她厭煩至極。哥哥怎麽可能選擇她?

　　這時，紫玉暗中對文端搖搖頭，意思是今日矛盾頗大，暫且擱置爭議。可徐徐圖之。

　　文端心領神會，說道:“那好吧，今日之事暫且不做定論，容後再議。還是博英科考之事要緊，都散了吧，兒子留下，與為父商量科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