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混帳！！！！”

　　一聲怒吼突然從樓上傳來，陳燦心中一怔。她驚愕地向著天花板望去。但樓上卻又瞬時陷入安靜。空氣沉寂，剛才的怒吼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過了好一會兒，陳燦松了口氣。

　　張成那個家夥，到底在幹什麽，竟然大半夜罵人。如果讓外人聽到，還以為他在發神經呢。

　　該不會，他是在為清洗名單發愁吧。如果真是這樣，也許就是自己逼得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應該，不至於吧。

　　陳燦輕輕搖頭。她重新回到工作中，此時此刻，距離她搬到“九龍”總部，已經過去好幾個月。陳燦依然維持著過去的工作風格，每天晚上勞作到深夜。這也是因為她熬夜熬慣了，壞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最近，陳燦的主要工作就是準備“九龍”隊員續約。她已經和投資人顏志行進行過交談。由於“九龍”在上賽季的出色表現，他們得到了很多預料外的讚助。這也讓他們今年的財政情況一下子變得寬裕許多。在這種情況下，顏志行也爽快開口，願意高薪留人。

　　“如果有希望進入世界錦標賽，卻因為省一點點錢而放棄這個機會。這才是真正的愚蠢。但是陳燦，你也必須向我保證，讓‘九龍’更進一步。如果花了錢，結果卻是成績不進反退。這種情況，別說我不會接受，其他讚助商更不會接受。”

　　“這我知道，像當年‘靈貓’那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度發生。”陳燦斬釘截鐵地答道。顏志行微笑點頭。很快，他就作出一份新的工資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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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0萬美元的工資預算，外加1000萬美元的轉會費。兩者之間可以互相浮動……這點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想要依靠這點預算，在轉會市場上興風作浪，基本上不太現實。甚至光是留下“九龍”所有隊員都會十分困難。畢竟，像泉子，阮文浩，閆爾澤這樣去年發揮出色的選手，現在都已經被其他戰隊盯上。由於有亞洲“INSIDE ONE”聯盟給予的優先續約政策，陳燦有信心將這些王牌選手全部留下。但如果只是一味留人，那剩下的工資份額瞬間就會被填滿。今年“九龍”將不會有任何補強的可能。所以陳燦才會要求張成給出可以離隊選手的名單，所謂有失才有得，真正的關鍵，就在於得失之間的權衡。這樣想來，王猛當初在“靈貓”衝擊世界錦標賽失敗之後強行推動大換血，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

　　陳燦掂量著手中的籌碼。幾名關鍵選手中，陳榮，陳赫，洪坤和戰隊續有長約，暫時不需要擔心。而阮文浩年紀還只有18歲，就算到了明年新規頒布的時候，他也無法以正常方式離隊。在這種情況下，至少兩年以內，他都不用擔心。至於泉子和閆爾澤，陳燦決定拿出100萬美元和50萬美元的薪水。以這兩個人現在的水平，這點錢肯定是不多的。外面肯定有戰隊願意出更高的價格。但考慮到他們兩個對“九龍”的感情，這點薪水勉強也算是合理。陳榮，陳赫，洪坤，再加泉子，阮文浩，閆爾澤，留下這六個人，就等於是留下了“九龍”的根基。這樣，再引進一些適合的隊員，明年的“九龍”，一定會比今年更加強大。

　　接下來，就看張成會怎麽選擇了。但願他不要感情用事，真的把所有人都留下來。不過，他也從來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在最關鍵的時刻，他永遠知道該怎麽做。這是真正屬於贏家的特質。這也是當初，

自己為什麽會看中他，來領導“九龍”的原因。　　我，應該是賭對了吧。

　　陳燦輕輕微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開心些什麽。朦朧的睡意湧上腦海。陳燦趴在辦公桌上，她小睡片刻。但她卻沒有想到，就在自己的樓上，張成也正以同樣的姿勢進入夢鄉。

　　*

　　張成向陳燦遞交轉會名單，是在次日中午。對於張成會那麽快作出決定，陳燦頗為驚訝。她原以為張成會再糾結一會兒。

　　“我再糾結也沒有用。不管讓哪個隊員走，我都不會高興。與其如此，還不如快刀斬亂麻，省得麻煩。”張成回答道。他表情抑鬱。陳燦打開張成送上來的名單。但看到最後，她卻是面露驚愕。

　　“……你是來真的嗎?”

　　“怎麽了，有哪裡不對嗎?”

　　“不……也談不上哪裡不對。閆爾澤，阮文浩，還有泉子，你一定要這三個人留下，我已經預料到了。而高建超和蒙巴爾也的確不適合繼續留隊。但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要求遊瑞龍離隊。他的實力確實不是最強。但他在隊內起到的作用卻是無可替代。他和泉子的配合，和閆爾澤，阮文浩的配合，對戰隊都非常重要。哪怕只是為了調節隊內氣氛，他留下也是有必要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而且，他對泉子的感情……”

　　“我當然清楚，所以，我才必須讓他離開。這既是為了戰隊，也是為了他自己好。”

　　“張成，你……”陳燦輕咬嘴唇。她無話可說。而張成則是雙拳互握。片刻之後，陳燦輕輕開口。

　　“張成，你該不會把自己和遊瑞龍重疊在了一起吧。”

　　“……”

　　“但是，你和遊瑞龍終究是不一樣的。泉子和曾幻茹，也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會接受。”

　　“這我知道。但我是‘九龍’的隊長，我必須為戰隊負責。僅此而已。”

　　張成如此答道。他的雙眸沉靜似水。但在那表面的平靜之下，他緊握的雙拳卻是顫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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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下午，陳燦和張成召集“九龍”全隊集合，他們向大家公布了下賽季可能的人員變動。當時，孩子們都剛剛放學歸來，他們正打算進行例行訓練。但張成卻在此時公布下賽季的清洗名單。這讓他們都大吃一驚。

　　“隊長，為什麽，為什麽要調整陣容。我們上賽季不是打得很好嗎?”

　　“難道就因為我們輸掉了附加賽的緣故。”

　　“但是隊長，你也說了。那是因為我們太年輕，實力不足的緣故。那麽，我們只要繼續提升實力，不就可以了嗎?又何必像現在一樣急著調整呢。”

　　“陳燦小姐，你就幫忙勸勸隊長吧。”

　　孩子們議論紛紛。他們全都在向張成和陳燦求情。而被要求離隊的高建超，蒙巴爾和遊瑞龍則是神情尷尬，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麽。陳燦微微低頭。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不願意面對。唯獨張成面不改色。

　　“我是為了戰隊的利益。如果‘九龍’想要變強。如果‘九龍’想要成為真正可以競爭冠軍的隊伍。現在的陣容必須調整。”

　　“但也不需要趕人離開啊，大家都一起拚了那麽長時間。”

　　“我們是職業戰隊。職業戰隊有出有入，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如果選手留在戰隊，卻又打不上比賽，這樣只會影響到他們的前途。你們也都是職業選手，你們也必須為自己的未來著想。”

　　張成喃喃說道。他努力掩飾自己的感情。大家都陷入沉默。陳榮，陳赫，洪坤面無表情，作為老資格的職業選手，對於這種場面，他們早就司空見慣。三年前在“靈貓”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經歷過一次。但對於那些剛剛成為職業選手的孩子們來說，他們肯定無法習慣這種事情。他們一個個哭喪著臉，就好像是剛剛輸掉一場重要比賽一樣。泉子看不下去。她上前一步。

　　“隊長，這件事情難道沒有回旋的余地嗎?難道我們真的就一定要趕他們走?高建超，蒙巴爾，遊瑞龍，他們可是我們的同伴。”

　　“泉子，他們三個人還沒有正式簽約， 他們現在並不是‘九龍’的正式隊員。”

　　“那我也沒有正式簽約……”

　　“泉子，你要問問他們本人的想法。就算你是‘九龍’的副隊長。你也不能替隊員決定。”張成說道。泉子心中一怔，她回眸望去。高建超面無表情。

　　“我同意隊長的決定。‘九龍’的機槍手實在太多了。我留在隊中也不會有機會。就算隊長不提，我也打算申請轉會的。”

　　“高建超，你……”

　　“副隊長，張成隊長說得對。我們是職業選手，我們必須為自己的職業生涯負責。離開，也是為了未來的發展。對不對，蒙巴爾。”

　　“我倒不是那麽想走。”蒙巴爾勉強帶笑。“高建超，我和你不同，你是有實力的人，只不過隊內競爭太多。而我，我已經跟不上大家的腳步。而且，隊長也是打得後勤兵的位置。他在上賽季最後一場對‘靈貓’的比賽中表現得非常好。現在的‘九龍’，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蒙巴爾輕輕一笑。他的嘴角不住抽動。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真正的心情。張成和高建超都不說話。泉子看向最後一個人。遊瑞龍還張著嘴巴，他一臉茫然，似乎難以相信眼前的現實。

　　“泉子，隊長，我……”

　　“遊瑞龍……”

　　“泉子，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九龍’，但是……”

　　遊瑞龍挪動嘴唇。他吞咽口水。難耐的沉寂籠罩在周圍，所有人都是無言以對。那一張張暗淡的面孔，就好像一個個無言的審判者，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