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賀你們，陳燦小姐，祝賀你們進入亞超聯賽。”

　　“謝謝您，你們也要加油。以你們的實力，明年的次級聯賽還是有很大的機會。”

　　“……是嗎。那就借您吉言了。”顏志行回答道。他和陳燦輕輕握手。兩人都是心知肚明。所謂明年卷土重來，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句虛話。明年，“神通”的陣容一定會面臨大變，顏志行是否會繼續注資，甚至，他是否會賣掉戰隊，直接退出，這都是一個未知數。所謂風水輪流轉，世間變化，大致如此。

　　陳燦和顏志行面面相視，兩個人都是表情複雜。其實，陳燦在“振華會所”時期，曾經與顏志行有過某種“關系”。當時，顏志行的企業還沒做到現在這麽大，而陳燦也沒有完全確定自己在會所的“花魁”地位。兩個人的交合，某種程度上，倒是顯得頗為“純粹”。如今，事過境遷，兩人再度碰面，內心深處肯定也別有一番滋味。當年，是陳燦服侍顏志行。不管當時她在業內到底有多高的人氣，歸根到底，她還只是一個妓()女。但現在，兩人卻是平起平坐，甚至，在這場比賽中，陳燦還是大獲全勝的一方。這種感覺，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會知道。

　　不過，他們肯定也不願意去想就是了。

　　“曾明鋯主席今天沒來嗎?”顏志行問道。陳燦搖搖頭。“不知道，我沒有接到通知。”

　　“是嗎，我還以為他一定會來呢。畢竟你也在這裡……”

　　“顏志行總裁，我現在只是‘九龍’戰隊的總經理，理論上，和曾明鋯主席已經沒有任何關系。”陳燦緊抿嘴唇。她依然在微笑，但笑容中卻也帶著某種不容抗拒的意味。顏志行咧開嘴巴。他心照不宣。陳燦繼續說道。

　　“總裁，關於‘神通’戰隊明年的計劃，您有沒有什麽想法?”

　　“怎麽，你們想買我們的隊員嗎?但遺憾的是，我們的隊員都簽過一個特殊條款。如果今年我們無法升級成功，他們可以自行解約。如果你們有看中的人，可以現在就和他們的經濟人取得聯系。”

　　“但這樣一個一個來。似乎有點慢呢。”

　　“……什麽意思。”

　　“沒什麽。我們日後慢慢再談。只要您還對職業‘INSIDE ONE’聯賽感興趣，我們一定會有繼續合作的機會。”

　　陳燦微笑說道。她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顏志行心中明白。兩人商定，一段日子之後再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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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燦離開包廂。此時此刻，時間已經快到晚上十點，體育場內的觀眾也走得差不多了。“神通”對“九龍”是本輪次級聯賽的重頭戲，也是壓軸戲。比賽結束之後，這一周的“INSIDE ONE”風暴也算告一段落。陳燦打開手機，她一下子收到好多好多條訊息，這些訊息大都是祝賀“九龍”成功晉級的。陳燦看到了曾明鋯的賀電，大體上都是一些官腔。很明顯，這是AI寫出來的文章。其他的訊息也是一樣，有來自前同事的，也有來自“聯盟”各級部門的。甚至，陳燦還看到了來自“日光網”總編華榮明的賀電。他在祝賀之余，還厚著臉皮邀請陳燦來總部做一個專題采訪，這讓陳燦忍俊不禁。

　　真是可笑呢。這是想要撫平過去的衝突，還是想要最新的新聞，大概是後者吧。“日光網”向來就是為了流量，恬不知恥。但這也是他們的風格。他們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成為亞洲地區總點擊量第一的“正式”媒體，所要付出的代價，

可想而知。　　陳燦腦筋一轉，一瞬間，她真有一種想法，要直接回電，說願意接受“日光網”的采訪，陳燦將這些賀電一跳一跳刪掉(她知道這些人大多數都沒有期待過回電)，直到董子軒的名字出現在序列最後。

　　子軒?

　　他不是應該在準備亞超聯賽嗎?他也在看剛才的比賽?

　　陳燦心中一愣。她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打開訊息。董子軒的賀電內容十分簡單。裡面只有短短不到十個字。

　　祝賀你，學姐。

　　你的，子軒。

　　“……”陳燦閉上眼睛，她輕輕按住胸口。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的聲音幾乎全都停止。陳燦只是呆呆站著，一動不動。直到數分鍾後，張成打來電話，她才恢復過來。

　　“喂，陳燦，你在做什麽，大家都在等你呢。”

　　“啊，我知道。”

　　“……陳燦，你沒事吧。”

　　“沒事，我馬上就來，馬上。”陳燦輕聲喃喃，她掛斷電話。沉寂的空氣再度襲來，陳燦看著手機，她遲疑片刻，最後還是將董子軒的賀電留了下來。呼呼的夜風掠過臉龐。陳燦裹住外衣。不知不覺，深秋的寒意，已經悄然而至。

　　當天夜裡，“九龍”全隊暫時解散，大家各自先回學校休息。張成給大家放了整整半天的假，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們才重新在聯盟總部集合。孩子們一個個躍躍欲試，他們緊盯著陳燦和張成，好像是在討要“獎勵”一樣。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你們的樣子讓人看得心裡毛毛的。”陳燦說道。孩子們也不多話，他們直接將火力對到張成身上。

　　“隊長，昨天你承諾過的事情，不會反悔吧。”閆爾澤陰陽怪氣地說道。張成似笑非笑。陳燦問。

　　“張成，怎麽回事。”

　　“也沒什麽，我就是答應大家，今天晚上，請大家去本市最好的自助餐，放開肚子吃。就當是慶功宴。”

　　“這不是好事嗎?也算我一個。”

　　“好事當然是好事，但是經費的問題……”

　　“你不是說你請嗎?身為隊長，總要拿出點魄力吧。”陳燦回答道。她故意無視張成求助的眼神。張成笑容尷尬。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只能拉下臉皮。

　　“對不起，老板。”

　　“喲！！！！！”孩子們一陣狂噓，他們好像早就意識到了這個結局。張成雙手合十，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陳燦眼角一瞥。她端倪了張成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噗嗤”一笑。

　　“算了，就當可憐你。這一次，就由我替你買單，今天晚上，我帶大家去四季酒店頂樓的海鮮自助。這一下，你們應該滿意了吧。”

　　“那不是那個很有名的自助嗎?聽說收費可是貴的嚇人。”

　　“是啊，我還從來沒在那種級別的飯店吃過東西呢。那裡一頓飯就可以頂得上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你是想說自己的生活費很多嗎。”

　　孩子們嘰嘰喳喳，他們的興致一下子又被吊了起來。張成讓大家自行前往目的地，下午五點在酒店門口集合。至於當中的時間，就當做假期延續了

　　“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應該不需要我帶路吧。”張成說道。孩子們一陣大笑。他們各自結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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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子一頭貓進訓練室，她對出去遊玩沒有興趣。閆爾澤挽住遊瑞龍的胳膊，他示意遊瑞龍和自己一起走。但遊瑞龍卻是為難。他其實更想和泉子在一起。閆爾澤嘟起嘴吧。

　　“搞什麽，一天到晚圍在女人身邊，你這算是重色輕友嗎?”

　　“不是，我只是想，是不是偶爾也要訓練一下……”

　　“得了吧，不要假惺惺的。你平時訓練還不夠?今天就別管那麽多了，和我一起走。”

　　“可是……”遊瑞龍心中著急。但他又沒法拒絕，最後還是只能遂了閆爾澤的願。閆爾澤走到陳燦面前，他畢恭畢敬。

　　“陳燦小姐，您下午有空嗎?”

　　“不用擔心，我和張成隊長會晚點走。我們會和泉子一起去酒店，對不對，張成隊長?”陳燦對張成眨了眨眼睛。張成趕忙點頭。閆爾澤不禁失望。但他還是很有禮貌地向兩人告別，隨即拉著遊瑞龍一起離開。張成和陳燦目送兩人離去。陳燦喃喃低語。

　　“終於， 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是啊。現在想想，兩年前，你找我加盟的時候，就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張成回答道。陳燦嘴角翹起。

　　“真希望，能夠看到這些孩子一起走到最後。但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

　　“張成，你應該明白。亞超聯賽可不是次級聯賽，在次級聯賽中，我們可以依靠一兩個強點，強行碾壓。其他選手稍微弱一點都沒事。但到了亞超聯賽中，哪怕是一點點的弱點，都會被其他戰隊抓住，一陣窮追猛打。現在的‘九龍’戰隊，真正能夠達到亞超聯賽水平的選手可能連一半都不到。就算下賽季的目標只是保級，我們也必須換掉一部分達不到要求的隊員。接下來的兩輪聯賽，可能就是這些孩子聚在一起，參加的最後兩場比賽了。”

　　“……”

　　“張成，我已經和‘神通’老板顏志行談過，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考慮和他合作。我知道你不忍心，我知道你還想看著他們繼續成長。但有的時候，人的成長是有限度的。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超越上限……就像你自己一樣。”

　　張成還是沒有回應。他視線搖曳。他其實很想說“我寧願相信著”這句話。但話到臨頭，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陳燦繼續問道。

　　“張成，曾幻茹隊長和你聯系過了嗎?”

　　“嗯。她已經祝賀過我。”

　　“那就太好了。明年，你們兩個終於可以在亞超聯賽的賽場上相見了呢。”陳燦勉強擠出笑容。但張成卻是閉上眼睛。他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