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的訓練中，張成的新機械外骨骼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他的表現只能說是中規中矩。既沒有明顯的進步，也沒有因為適應不足，出現明顯退步。一場比賽下來，大家隻記得張成的生命值一下子增加了不少，殺起來更加麻煩了。訓練結束後，唐龍第一個走上前來。

　　“喂，張成，不錯嘛，有新裝備了。”

　　“不算什麽新裝備，只是請何小平大改了機械外骨骼的參數。。”

　　“那也很了不起了。要知道，就連我們這些正式隊員都沒法讓何工私人調整機械外骨骼。你小子，面子不小啊。”

　　“怎麽可能是他的面子，明明是隊長的面子。”

　　“所以我才說他面子不小。能讓隊長開口求人，這可不是一般的‘面子’。”

　　眾人一陣狂笑。張成咧開嘴巴。面對大家的質問，他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結果只能裝傻。唐龍樓住張成的脖子。

　　“話說回來，張成，你到底是怎麽把隊長泡到手的。你也教教兄弟們。這可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泡……隊長和我?隊長只是想加練的時候更有效率。所以才拜托的何小平。我怎麽可能和隊長是那種關系。”

　　張成面孔通紅，他的聲音越來越輕。他想向幻茹和何小平尋求幫助。但那兩人卻都是熟視無睹，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看到張成窘迫的模樣，唐龍不禁輕笑。

　　“開玩笑，開玩笑。大家都知道你和隊長不可能。畢竟你們兩個也太不相配了。你追求隊長，就好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樣。哈哈……”

　　所有人都是哄堂大笑。他們純當是在八卦了。張成低垂著腦袋。但他的雙拳卻在不住顫抖。唐龍拍拍張成肩膀，他好像是要表達親密。但張成卻是輕哼一聲，他拂袖而去。

　　“這家夥怎麽了?他當真了啊?”唐龍疑惑不絕。旁邊眾人也是議論紛紛。幻茹見勢不妙，她趕緊追上前去。

　　“張成，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

　　“什麽沒事。唐龍只是開個玩笑。你應該知道的。”

　　“我說了，我沒事。”張成更加惱怒。他差一點咆哮了。但當看到幻茹關心的眼神時，他的心中卻是猛地揪住。

　　我，到底在做什麽。

　　“對不起，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張成含糊說道。他悶頭跑開。幻茹還想說些什麽。但她卻被何小平拉住。

　　“沒事的，讓他冷靜一下。這不是什麽大問題，他很快就會恢復的。”

　　“不是大問題?但你看他這個態度。明明早上訓練的時候還一切正常。”

　　“就因為你的關系。所以他才會不正常啊。”

　　“啊?”幻茹一臉茫然。而何小平只是苦笑。在這個時候，他比誰都了解張成的感受。

　　……由於這件事情，大家的情緒都受到影響。他們都是不歡而散。只有董子軒的視線一直跟隨在張成身後。

　　鬧劇草草收場。當天中午，張成故意避開所有人，挑了晚一點的時間到食堂吃飯，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而對於自己白天的行為，他也由衷地感到後悔。只是因為他人的閑言碎語就心態失衡，反過來還衝著幻茹亂發脾氣，這簡直是莫名其妙。唐龍也只是在開玩笑，更何況他也一點都沒有說錯。自己和幻茹的確是相差甚遠，如果自己真的對她抱有什麽幻想，那的確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幻想嗎?

　　張成心中苦笑。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可理喻。時針已經快到一點，張成開始瘋狂扒飯，他下定決心，下午訓練開始之前，自己必須要對幻茹道歉(或許也順便對唐龍道個歉)。雖然那個女孩可能不會把這當成一回事。但該做的事情必須要做。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張成抬起腦袋。　　“！?”

　　“可以坐在這裡嗎?”董子軒說道。他也不等待張成回應，就毫不客氣地端著盒飯坐了下來。張成的眼睛吧嗒吧嗒。

　　“副隊長?”

　　“……”董子軒沒有回答。他只是專心扒飯。張成一臉茫然。他突然想起來，幾個月前，自己第一次與董子軒見面的時候也就是這樣的場景。當時，自己和董子軒也是在網吧的包間中，面對面吃著肯德基外帶全家桶。現在想來，這卻已經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

　　董子軒和張成默默吃飯，兩人相繼將自己餐盤中的食物清空。智能機器人來到桌前，它們清走餐具。而董子軒和張成則是繼續坐著，他們就這樣注視著彼此。時間仿佛停滯，過了好一會兒，張成終於按耐不住。

　　“副隊長，有事嗎?”

　　“你的那個新機械外骨骼的設定，給我看一下。”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董子軒目光堅定。而張成則是視線飄忽。面對這位副隊長，他總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確切的說，所有“靈貓”隊員在面對董子軒的時候都會變得特別“嚴肅”)。董子軒毫無退讓，無奈之下，張成只能打開手機，他將機械外骨骼的資料傳給董子軒。董子軒草草掃過，他輕輕點頭。

　　“明白了，何小平製作這套機械外骨骼，是希望你作為支援組發揮力量。本來，你的技術就更適合作為輔助。但這個機械外骨骼的設定又與純粹的支援組不太一樣。它的主要特性是‘盾’，即是注重防禦，加厚裝甲。但在武器上，它又盡可能與突擊兵的設定持平。這意味著，哪怕和前鋒組，你也可以很輕松的作出配合。由此可見，何小平還是希望你能夠更多的‘輔助’前鋒組。他是想要你去保護一個人。一個他保護不了的人。”

　　“……”

　　“張成，早上的時候，你是被唐龍戳中痛點了吧。”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和別人無關。”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自己的問題。但如果無法發揮出自己的潛力，何小平為你打造機械外骨骼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張成，從今天下午的訓練開始，你就和我組隊。”

　　“和你組隊?”張成猛地一愣，他完全不知道這個“靈貓”副隊長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麽藥。董子軒繼續說道。

　　“張成，以你機械外骨骼的設定，其實很適合作為狙擊組的後勤兵。你的視野很廣，判斷能力也很強。同時，你的技術全面，既可以作為第二遠程攻擊手，也可以近戰防禦。這些都非常適合和狙擊手進行配合。何小平是技術人員，他能夠調整你的設定，但卻沒法教你怎麽作戰。至於隊長……她是最不適合教人的人了。和我組隊的話，你應該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但你的搭檔不是陳嬌嗎?你們兩個難道不需要練習?”

　　“這你不用擔心。陳嬌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我和他的配合十分默契，已經不需要更多的訓練。而且，他本來就是支援組成員。隊伍中總歸會有他的位置。”

　　“那隊長和老板呢。”

　　“老板那邊我會去說。至於隊長，要知道，最希望你成長起來的人，就是她了。”

　　董子軒如是說道。 張成目光凝聚，過了好久之後，他反而輕松下來。張成聳聳肩膀。“這個提議對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但是，董子軒，為什麽你要幫我到這個地步。之前第一次邀請我擔任你陪練的時候也是。幻茹也好，何小平也好，他們的動機我多少還可以理解。但是你的話……”

　　“你就當是你運氣好。在關鍵的時候，總有人願意幫你。”

　　“運氣好，那的確是運氣好。但是……”

　　“因為我也明白，從遠方一直憧憬一個不可能的目標，到底是怎樣的感受。”董子軒靜靜說道。他的話語依然是那麽平靜，平靜到沒有一點點感情，就好像是人工智能說出來的一樣。但張成卻是瞪大眼睛。

　　“董子軒，你……”

　　“談話到此為止，趕快回去休息，下午的訓練一點半開始。如果精神不振，到時候，隊長可是會火冒三丈的。”

　　董子軒稍稍揮手，他起身離開。張成目送董子軒的背影遠去。他嘴唇挪動。

　　一直憧憬的目標。

　　張成閉上眼睛，他好像看到幻茹正對著自己的微笑。她的笑容是如此美麗，她的眼睛又是如此清澈，自己隻想每時每刻陪在那個女孩身邊，陪她一起訓練，一起生活，一起歡笑，一起落寞，哪怕，只是以一個陪練的身份也好。

　　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差得太遠了。

　　真是愚蠢。張成心中嘀咕。他搖晃腦袋，返回自己的房間。外面的太陽無比燦爛，但在屋簷下，層層的陰影卻已經籠罩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