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23點，靈貓戰隊入隊測試結束1個小時後。

　　張成坐在地鐵站口。此時此刻，地鐵末班車已經出發。但張成卻始終沒有搭車。他在地鐵站裡呆了整整半個小時。這倒不是因為受到打擊的緣故(他已經習慣了受打擊)，而是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原則上來說，他現在應該立刻去訂酒店，但不知為什麽，張成卻始終沒有這麽做。他甚至連一點睡意都沒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地鐵的工作人員已經下來檢查。張成左右環顧，眼看周圍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他趕緊離開。工作人員皺著眉頭。他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乞丐一樣。

　　“下次不要再躲在地鐵裡睡覺了。”

　　冷冷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張成低垂著腦袋，他好像真的成了一條臨陣脫逃的敗狗。不夜城的燈光依然閃耀，但在地面上，行走的人影卻少了許多。張成左右探頭。他搜索了好一會兒，終於發現了目標。這是一家網吧。“INSIDE ONE”的標識在招牌上閃耀。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爍不停。這是一家亞洲“INSIDE ONE”聯盟旗下的連鎖店，在這個年代，網吧並不能算是賺錢的生意，畢竟電腦已經完全普及。但有些“網吧”卻是處境不同。這便是專門提供“虛擬實境”服務的網吧。依靠著“INSIDE ONE”聯賽在全世界范圍的普及，虛擬實境運動也變得流行起來。但效果出色的虛擬實境設備卻非常昂貴，普通人一般消費不起。而“INSIDE ONE”聯盟正是看中了這個商機。一方面，他們控制虛擬實境裝備的成本，控制普通設備的價格，盡可能讓遊戲對底層民眾普及;另一方面，他們也向各大廠商和網吧出售所謂的“授權”。換句話說，只有得到聯盟認可的網吧和製造商，才能製造和使用“INSIDE ONE”遊戲的高端設備。而聯盟則可以乘著機會，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現在，光是在中國大陸，“INSIDE ONE”授權的網吧已經超過2000家，這些網吧遍布中國的主要城市，並且數量還在急速增加。而這些網吧的賺頭也是相當不錯。只要網吧的地理位置不要太差，每年淨收入幾百萬人民幣幾乎是板上釘釘。有些高檔網吧甚至能夠年入千萬以上。在經濟下行的大形勢下，這絕對是一個奇跡。

　　現在的這家網吧就是其中之一。市中心，有最高配置的計算機，有最好性能的VR設備，甚至連餐廳，澡堂，統統一應俱全。同時，為了慶祝第十五屆“INSIDE ONE”世界競標賽勝利閉幕，這個網吧現在正在進行全程半價優惠。對於像張成這樣，尋找落腳點，但又不想花費太多的散客來說，這簡直最好的地方。

　　……張成快步走入，他來到電子網管面前。電子網管麻利地掃描張成的眼珠。一瞬間，所有的資料就顯示在虛擬屏幕上。

　　“張成先生，請問您是要上網嗎?”

　　“沒錯。”

　　“請問是否要提供虛擬實境設備。”

　　“……需要。”

　　“那麽，確認無誤。您的機位在D83號房間。另外，我們查到您是聯盟注冊的職業選手。根據資料，您可以半折優惠的前提下，在本網吧繼續疊加八五折的優惠。”

　　“……謝謝。”

　　“好的，計算機押金50元，虛擬實境設備押金300元。每小時收費50元，請確認。如果需要包夜，則有150元，200元，300元三檔……”

　　“直接給我一百五十元的包夜就行了。

”張成說道。他打開手機。只聽得“嘟”的一聲，350元的現金就從帳戶中劃去。　　不愧是高檔網吧，收費夠黑的。張成心中嘟囔。收回手機的時候，他的手指甚至有一點顫抖。因為他看到帳戶余額已經不足500元。電子網管再度預祝張成遊戲愉快。它還提醒晚些時候會有PK活動。但張成卻是趕忙跑路，他的背影不像是顧客，倒更像是被掃地出門的酒鬼。

　　……

　　網吧當中一片安靜。由於是高級網吧，這裡的顧客素質顯然要比一般網吧高上許多。在普通區，許多年輕人正在上網，他們一個個全神貫注，沒有人吸煙，也沒有人說話。張成緩緩走過，一路上，他依然沒有看到任何侍者。但在牆壁兩邊的傳送帶上，各種各樣的飲料和零食卻是絡繹不絕。張成甚至還聞到了烤鴨的香味。這些都是顧客的點餐。

　　張成的心中陣陣打鼓，他也沒有吃過晚飯，但想到口袋裡那最後的500元，他還是強忍住饑餓。與普通區不同，虛擬實境區收費較高，每個房間內最多只有四個顧客。D83房間距離前台並不算遠，不一會兒，張成就找到目標。在他之前，已經有人在裡面了。由於光線昏暗，張成看不到對方的樣貌。另外三個個空著的座艙散落在房間四角，張成躺了進去。一瞬間，巨大的畫面在眼前展開，張成感覺自己就好像漂浮在一片新生宇宙當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支配，但又比任何時候都要自由。

　　這就是虛擬實境。

　　……張成深深呼吸。不管過了多久，在進入虛擬實境的一刹那，他總會感到深深的震撼。張成活動手腳，在確定一切無礙之後。他遂開始向“宇宙”深處遊去。與過去的虛擬實境不同，現在的系統，除了遊戲之外，還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從影音娛樂，到瀏覽網頁，甚至連工作學習都不在話下。無數的網頁浮現在空間中，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關於剛剛結束的“INSIDE ONE”世界錦標賽的消息。但張成卻是沒有心情。他草草看了幾眼之後，很快就關閉網頁。無限的疲倦湧上心頭，張成閉上眼睛，他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但不知為什麽，他卻又完全睡不著。“INSIDE ONE”的圖標還在不斷閃爍，張成伸出手指，他似乎是要觸碰，但又猶豫不決。

　　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麽。張成心中哂笑。他終於還是點開圖標。一刹那，他便進入“INSIDE ONE”系統中，熟悉的畫面再度浮現在眼前，這一次，張成沒有任何遲疑。他點開練習場，然後選擇了第一個模式。很快，他就移動到一座無邊無際的靶場。在他的身邊，許多玩家都在練習。當中很多都是新手，但也有一些老手在溫故知新(基礎訓練永遠是最重要的)。一大把槍械排列在張成身邊，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挑選了一把狙擊槍。一個人形標靶出現在鏡頭前，張成立刻開火。只聽得“砰”的一聲，靶子腦袋的部位已經被一槍穿過。

　　“命中，一百分。”

　　系統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張成嘴角翹起，他開始正式練習。“砰”，“砰”，“砰”，“砰”，狙擊槍的聲音不停響起，而豎起的標靶也是一個個被擊中。分數正在急速累積，而系統的報分也是越來越頻繁。張成殺得興起。他直接扔掉狙擊槍，換成突擊步槍。

　　“確認，武器更換，測試項目調整。”系統發出聲響。很快，靶子的位置就發生變化。它們的距離瞬間拉近，出現的速也更快。但張成卻是毫不猶豫，他一瞬間便跟上節奏。周圍的玩家也意識到了狀況，他們向著張成的方向看來。

　　“喂，那個家夥，好厲害。”

　　“幾乎全都是滿分。沒有一次失手的。”

　　“看，他又換武器了，這一次是霰彈槍。而且還在九十分以上。連霰彈槍都控制的那麽好。”

　　“接下來是什麽，重機槍，還是重炮?”

　　“他的速度又調快了。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他居然還是那麽準。他是職業級的嗎?”

　　……

　　議論的聲音在世界頻道上回蕩。張成眉頭緊鎖。他當然都聽到了這些“讚揚”。但他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對於職業選手來說，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事實上，他今天的狀態並不算好。有很多原來應該打出一百分的地方，最後都只是九十分收場。張成曾經親眼見過有人可以在連續三個小時最高難度的槍法訓練中保證滿分， 當中不帶一點點停頓的。這才是真正的職業選手。

　　但這也說明，自己，只有這點層次。

　　又一枚標靶“砰”地倒下，張成收回手槍。這是他今天更換的第七種武器了。雖然都是些標準武器，任何玩家都可以隨時接觸。但能將這些武器每一種都用到接近職業的程度，這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到的。就連絕大多數職業選手都做不到。這也是張成唯一可以自傲的地方。但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種諷刺。正因為張成始終找不出自己擅長的位置，所以他才會作出各種嘗試，看看自己的天分到底在哪裡。雖然到最後都沒有什麽結果。

　　……

　　訓練即將進入尾聲。張成開始減緩射擊的速度，他身上已經是汗水漣漣。虛擬現實遊戲對玩家的精神消耗十分巨大，一旦進入激烈的狀態，對參與者的體力也會是一個巨大的考驗。訓練結束的預告已經響起。張成射出最後一槍。他打算切斷系統，但就在這個時候，又一陣喧囂從公共頻道中傳來。

　　“喂，這邊又有一個很厲害的人。”

　　“怎麽，今天晚上有那麽多大神嗎?”

　　眾人的視線一下子轉移，他們紛紛離開。張成皺起眉頭。他猶豫再三，還是點下了“跟隨”的按鈕。一刹那，他便來到目標訓練場的上空。狙擊槍的槍聲連續響起，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練習，他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張成的眼睛漸漸瞪大，在視線中出現的，正是那位白天曾經與他交過手的那位狙擊手，董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