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泉子躺在虛擬現實座艙中。但她並沒有進入系統。屏幕上正在播放下午練習賽的錄像。泉子一邊觀看，一邊還在做著筆記。

　　“開場的時候，因為藍隊的陣容不好，所以我選擇防守的陣型。這也讓全隊整體展開太過緩慢。反而讓紅隊先聲奪人。這是我在指揮上犯的錯誤。而在初期被壓製之後，選擇反擊的時機也不是最佳。如果提早一些作出決定，甚至乾脆拖後一點，也許會更加穩妥。也不會造成右翼反擊的失敗。至於我在左路的反攻……一挑三雖然看上去很是瘋狂，但其實卻是在冒險。倘若當時高建超他們沒有因為右翼的戰鬥而分心，也許我早就已經被乾掉了。這只能說是運氣好。”

　　泉子輕聲嘀咕。她幾乎全都是在說自己的不是。泉子將錄像切換到遊瑞龍偷襲張成的畫面。她看到張成以超人的速度，避開遊瑞龍的攻擊。在跳開的時候，他的身體甚至都是僵硬的。

　　好快，真的太快了。是第一時間打開了背後的噴射器嗎?有點像。但又感覺有點不對。也許應該找機會問問隊長吧。

　　泉子強迫自己轉回注意力。錄像還在繼續。之後的比賽已經變得十分簡單。泉子攻擊遊瑞龍得手，之後又反過來與阮文浩進行一對一。本來，她的實力就更強，在配置上也佔據優勢。在這種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落敗。對於職業選手來說，只要進入到自己的節奏，每個人都會表現的無懈可擊。

　　職業選手……

　　我也是職業選手了。

　　至少，馬上就會是。

　　泉子輕輕舒氣。她微微閉上眼睛。但這也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她就重新睜開雙眼。輕輕的腳步聲從外傳來，張成走進訓練室。

　　“副隊長，你還在這裡啊。”

　　“隊長！！！”泉子脫口而出。她驚愕地看著對方。張成隨便找了一處虛擬現實座艙。他打開電源。泉子問道。

　　“隊長，你還要繼續訓練嗎?”

　　“嗯，沒錯。”張成回答道。他跳進座艙中。泉子默默注視著青年。突然，張成又從座艙中探出頭來。

　　“副隊長，雖然努力是一件好事。但以你的年紀，我覺得不適合進行太長時間的練習。‘INSIDE ONE’對體力的消耗一點都不遜色於那些傳統的體育項目。甚至單位時間強度還會更大。所以，職業選手的訓練一般就是控制在每天五個小時以內。不然的話，對身體的負荷實在太大了。”

　　“但你呢?你不是也要加練嗎?”

　　“我?我已經習慣了。而且，我已經是快要退役的人。就算亂來，也亂來不了多少年。但你不同，你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就把油全部榨乾。”

　　“……”

　　“當然，由我這個三流職業選手來告誡你這種未來的世界頂級選手，似乎是有些多余了。你就當做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心吧。哈哈哈……”

　　乾癟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張成輕輕歎氣。他再次確認自己不適合做這種“引導人”的工作。小林泉子沉默片刻。

　　“那曾幻茹呢?曾幻茹隊長難道不是像你現在這樣，每天晚上訓練嗎?她難道不是也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堅持不懈的嗎?張成隊長，我想成為真正的職業選手，最強的職業選手。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就像曾幻茹隊長一樣。”

　　“……”張成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注視著女孩。泉子也不再多話，她進入系統。

很快，她的虛擬現實座艙便顯示出“運作中”的圖標。　　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和幻茹一樣，嗎?

　　張成按住面孔。他的眼中寒光點點。又一個腳步聲急速接近。遊瑞龍快步衝了進來。他左右環顧。

　　“副隊長！！副隊……啊，張成隊長?你在這裡?”

　　遊瑞龍眨眨眼睛，他一臉沒有想到的表情。張成指了指女孩的虛擬現實座艙。遊瑞龍無奈拍頭。

　　“果然，又開始練習了呢。”

　　“你是找她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就是大家打算出去聚餐。我就想著，是不是要邀請副隊長一起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你們一群大男人請一個女生，人家當然會躲了。”張成半開玩笑道。“要我進系統，把泉子叫出來嗎?她剛剛開始練習，應該還沒有多久。”

　　“不用了。既然副隊長已經開始練習，那其他人就沒法打擾了。隊長呢?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算了吧。我去的話只會讓大家都不舒坦。而且，你也不是真心邀請我去吧。”

　　“……”遊瑞龍彎著嘴角，他沒有否認。張成輕輕一笑。他也鑽進座艙當中。

　　*

　　就這樣，“九龍”戰隊開始了最後的備戰。2月下旬，H市的大中小學同時開學。因此，“九龍”的訓練時間便被安排在每晚7點到10點，一共三個小時。雖然比起亞超聯賽隊伍的訓練時間要少一些，但光以強度而言，則是毫不遜色。

　　張成擔當起了隊長和技術總監的雙重職責。晚上，他要帶著大家一起訓練，在白天的時候，他還要給替每名選手調整機械外骨骼，設計出最適合他們的方案。原本，這些工作是需要一整個團隊來完成的。但現在，“九龍”卻只有張成一個人。雖然他見多識廣，但這份工作量也著實大了一些。每天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他都是第一時間癱倒在床上。

　　“所以我才要你當隊長。我可不是只是單純為了噌你和曾幻茹的流量。”陳燦如此說道。她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張成氣喘籲籲。

　　“你還說呢。隻給這點工資，卻要我乾那麽多活，你真是會剝削人。多多少少你也多給點補貼呢。”

　　“那當初曾幻茹隊長就沒有剝削你?她那種不要命的訓練方式，一般的陪練根本堅持不下來。”陳燦回答道。張成嘟著嘴巴。他輕哼一聲，不予置評。而陳燦也是隨便揮手，兩人隨即跳過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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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九龍”的備戰順利進行。在張成的努力下，所有隊員都是蓄勢待發。在戰術上，張成暫時準備了兩套陣容，第一套是標準的三突擊兵，三炮手，雙機槍手，以及狙擊手和後勤兵組合;第二套陣容則是增加突擊兵到四個人，以加強攻擊組的實力。但他倒沒有像正常隊伍那樣，減少炮手的人數。而是選擇將機槍手降到一個人。

　　“在地區聯賽級別的比賽中，對機槍手的要求其實並不是那麽高。畢竟大家的戰術素養都相對一般。很多時候，還是靠遠程火力或近距離突擊兵的戰鬥決定勝負。而且，這個陣容本來就是到了拚命的時候才派出來的。相比陣容的均衡，更重要的還是戰場上的爆發力。機槍手的話，副隊長的實力，大家都清楚，她一個人可以頂兩個人。沒有任何問題。”

　　張成這樣解釋。大家也沒有多話。他們對小林泉子的實力都是認可的。唯一可能感到不快的是高建超。因為這意味著他的上場時間將會受到限制。其實，張成對於“九龍”的戰術風格還有其他的想法。但在這個時候，他們才剛剛組隊不到一個星期。他也沒法那麽快將自己的戰術思想灌輸給大家。因此只能先套用經典再說。另外，張成還作出另外一個決定。他讓蒙巴爾改打後勤，當阮文浩的輔助。對此，蒙巴爾也沒有反對。事實上，在職業圈中，也有很多狙擊手改打後勤兵的先例(主要是因為狙擊手太吃天賦了)。但他卻有一點不明。

　　“張成隊長，如果我當後勤兵，那你怎麽辦呢。你不是後勤兵嗎?”

　　“我?我會當替補。”

　　“啊?”蒙巴爾眨眨眼睛，他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其他人也是一樣。張成輕輕搖頭。“我沒有開玩笑。‘九龍’是一支年輕人的戰隊，自然應該由年輕人主打。我身為隊長，就應該在後方支持你們。也許哪天出現意外情況，我還會親自上陣，但這也不會是常態。畢竟，我的實力還遠遠比不上你們。”

　　張成微笑說道。 眾人一時無言。片刻之後，他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隊長，你真的是愛開玩笑。”

　　“你可是參加過亞超聯賽的選手，再怎麽說也不至於‘遠遠’不如吧。”

　　“隊長，你這就是妄自菲薄了吧。鬼才信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他們沒人相信張成是認真的。張成笑容依舊，但在他的笑容中，一絲淡淡的哀傷卻是轉瞬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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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在想什麽。再怎麽說，你也不用把自己的首發位置讓出來啊。”事後，陳燦這樣問道。張成回答。

　　“我只是為了隊伍考慮。”

　　“我可不這樣認為。不管你的‘個人’水平如何。你作為後勤兵的造詣和經驗，這在亞超聯賽中是得到驗證的。再加上你身上那一套由何小平親手打造的超重型機械外骨骼。最起碼在地區聯賽中，你絕對不可能吃虧。而蒙巴爾只是個半路出家的後勤兵，他絕對不可能比得過你。”

　　“但如果我在場上，我肯定是全隊的指揮官。這樣的話，泉子肯定就會聽從我。而不會自己主動指揮。這樣的話，只有壓製她的潛力。這對她未來的發展極為不利。”

　　“張成，你……”

　　“陳燦，我說過，我只是為了隊伍考慮。‘九龍’的目標並不只是眼下的地區聯賽，而是在更遠的地方。為此，所有人都要付出犧牲。也包括我在內。”

　　張成喏喏說道。他已經下定決心。2月18日下午，“九龍”全隊開赴賽場，在那裡，新一年的比賽，馬上就會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