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大軍齊齊向北逃竄,獨有一小將,不退反進,愣是手提一杆長槍,往公孫瓚落馬的地方衝去。 此時袁軍已經佔據了戰場優勢,看到一名不知死活的敵軍小將不退反進,文醜只是輕輕一揮手,就有三十余名士兵急速衝了上去。
顏良此時也在指揮部隊追擊潰兵,看到不退而進的那名小將,他笑著對身邊衛士說道:“倒也算一條好漢,只是有些個愚忠。傳令下去,不得放箭,某要生擒他獻於主公!”
聽到他的命令,本來已經瞄準這小將的弓弩手們都垂下了弩機,轉移了目標,往那些個仍在頑抗的白馬義從射去。
然而,還沒等他們射出第二輪箭矢,那名小將竟然已經殺破了數十人的包圍,衝進了那個還在滾動擴大的死亡漩渦!
顏良輕輕一皺眉頭,就算換做自己,也不可能衝得如此輕松。他倒是起了一些興致,輕催戰馬,帶著衛士們跟了上去。
這時那小將已經衝到了公孫瓚面前,大聲說道:“主公,末將趙雲願為主公殺出一條血路!”
公孫瓚此時已經折斷了箭杆,跳上了一匹無主戰馬。他凝神望去,見對面小將不過是穿著屯將的服飾,不由得皺了下眉頭。這麽低微的一名小將誇什麽海口啊?!
那趙雲卻不顧公孫瓚的臉色,再次催道:“主公,快隨末將走吧!敵軍已經開始包抄,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公孫瓚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血沫來,冷聲說道:“走?往哪走?!我的數萬大軍都已經亂作一團,我又豈有臉面後退!今日有死而已!你這小將,快快離開!”
趙雲衝公孫瓚拱了拱手:“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將軍平平安安,咱們就能收攏人馬,再與袁軍相爭。如果將軍賭一時意氣,與大局又有何益處啊?!”
趙雲說得確有幾分道理,公孫瓚身邊的衛士們也連連勸說,公孫瓚不由得有些猶豫。人生在世,誰不想活著啊?!
見公孫瓚臉色微變,顯然有些動心,他的親衛們趕緊上前勸說,誰也不想戰死在這絕境裡。終於,公孫瓚歎息一聲:“也罷,今日我就先去界橋那邊收攏人馬,再與這袁紹決一死戰!趙雲是嗎?我先提升你為曲長,等到殺破重圍,另有重賞!”
趙雲拱手說道:“末將只知道殺敵報國,願為將軍差遣!”
說罷,趙雲便護著公孫瓚,往北方衝去。而公孫瓚的百余近衛緊隨其後,護住了左右兩翼。至於那些深陷敵陣的白馬義從,失去了撤退機會的他們並沒有像袁軍預料的那般放下武器投降,而是拚命奮戰,為公孫瓚爭取逃生的機會!
雖然袁軍已經控制了大半局勢,可是白馬義從的喊聲卻響徹天地:“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聽到將士們的喊聲,公孫瓚忍不住流出淚來。當年自己對抗胡人,僅有數十名騎兵,好不容易才湊齊了白馬,號為白馬義從。自己帶著他們衝殺敵陣,殺得胡人望風而逃,誰想到今日自己貿然行事,沒有發揮騎兵來去如風的優勢,竟然讓他們陷入了絕境!
眼看著煮熟的鴨子要飛走,袁軍將士豈能甘心,不斷有人呐喊著衝了上來,揮舞著刀槍劍戟,刺向開路的趙雲,試圖將他們攔截下來。
可是,趙雲是誰?雖然他現在還年輕,沒有後世那些個廝殺經驗,但他的武藝已經不可小視,這些個尋常將士豈能阻擋他的衝鋒?!
就見趙雲手中鐵槍就像是活過來一般,
橫掃一大片,一挑一個面,初看如猛虎下山,再看如盤蛇出洞,愣是將身前層層疊疊的袁軍將士殺了個通透,從萬軍叢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眼看著公孫瓚就要在那趙雲的掩護下逃出生天,文醜豈能甘心,立即取下弓箭,衝著趙雲的後心就是一箭!
好個趙雲,耳聽到冷箭聲起,根本就不回頭,只是將手中長槍往後輕挑,就將這支長箭挑落在地!
文醜不由得輕輕喝彩一聲,將手中的弓箭又背在了背後,猛催戰馬追了上去。這樣的勇將不該死於箭下,應該死在我文醜的槍下!
可還沒等他追到跟前,就聽趙雲大聲喊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看箭!”
一邊說著,趙雲一邊取下背上的長弓,衝著文醜隨手一瞄,果斷射出。
文醜就覺得腦門一震,頭盔上的紅纓更是猛地一炸,遮住了臉面。他不由得哎呀一聲,丟下長槍,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顱!
驚魂未定的他摸索了好一陣子,才發現自己沒有受傷,人家趙雲只是射亂了自己頭盔上的長纓,這才松了一口氣。
文醜向趙雲拱了拱手,大聲喊道:“多謝將軍手下留情,文醜感激不盡!只是今日沙場征戰,各為其主,文醜也不能放水。如果將軍願投向我袁軍,文醜願為將軍引薦!”
文醜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有點兒紅。人家趙雲對自己有不殺之恩,自己卻不能也不敢放過他,這實在是讓他感到一些愧疚。
趙雲心中卻有些懊惱,自己明明瞄準了文醜的咽喉,沒想到射出箭矢的時候手還是不小心抖了一抖,結果卻射中了人家的盔纓,自己的射術還需要繼續提高啊!
見文醜、公孫瓚等人全都等著自己的回答,趙雲大聲說道:“我趙雲趙子龍生在常山,適逢亂世,不知道誰是明主,也不知道誰能夠平定亂世。公孫將軍雖然賦稅收得有些重,卻能夠保境安民,我們覺得投靠他最起碼還能有一條活路。袁本初雖然名滿天下,可誰知道他取得冀州後會變成什麽樣子,與其迎接一個不知道後果的結果,還不如投奔公孫將軍!”
趙雲說得很實在,文醜也無話可說。畢竟自己就算是口燦蓮花,也沒有實際證據來證明袁紹主政後冀州的情況一定會好轉。
這時顏良大聲吼道:“文醜,少跟他廢話,公孫瓚橫征暴斂,難道他主政後會有好日子?只要咱們這次在這裡消滅了公孫瓚,不能說馬放南山,也能夠給冀州百姓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
一邊說著,顏良一邊催馬上前,揮動著長刀衝著趙雲那邊就砍了過去。
趙雲手中長槍猛地往前一挑,正好挑在了刀刃和刀柄連接的位置,用了個巧勁,將顏良的大刀彈了回去。
顏良皺緊了眉頭,大聲吼道:“圍住他們,決不讓他們逃走!”
聽到他的喊聲,越來越多的袁軍將士衝了過來,弓弩手也衝著公孫瓚一行不斷射擊。
眼看著趙雲與那顏良纏鬥到了一起,一時分不出勝負。公孫瓚一咬牙,大聲吼道:“咱們撤,趙雲斷後!”
聽到他的命令,白馬義從大聲答應著,趙雲心中卻有些個發涼。只是這要命的關頭,顯然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大聲吼著:“快走!快走!”
顏良被趙雲纏住,文醜來不及追上,袁軍尋常將士又豈能攔住公孫瓚所部的拚死反擊,愣是讓他們殺出一個缺口,往那界橋而去。
趙雲看到公孫瓚等人已經順利突圍,也不敢戀戰,趕緊使了幾個狠招,將那顏良逼開,撥馬就逃。以趙雲的武藝,只要袁軍不放箭,萬軍叢中也是來去自由。
眼看著趙雲遠走,顏良冷笑著對文醜說道:“公孫瓚拋下他獨自逃命, 換成了我心中也會發涼,更別說這個年紀尚輕的趙雲了!放心好了,只要咱們接連取得大勝,他一定會認清楚形勢,歸順我軍。這人倒是有一身好武藝,給咱們當個副將還算是勝任。”
文醜連連點頭,揚聲說道:“不能給這公孫瓚以喘息的機會,大哥,我立即帶人前去追擊!”
顏良連連點頭,麹義那邊卻不打招呼,就率先追了上去。顏良、文醜不由得皺了下眉頭,公孫瓚所部已經潰敗,這時候可是搜刮戰利品的最佳時機。而麹義這個人孤高自大,說不定又將擊敗公孫瓚的全功視為自己的壯舉,肯定會大搶特搶一批。兩人相視一眼,立即下令全線追擊!
公孫瓚好不容易才逃到了界橋,立即下令豎起他的戰旗,吹號集結部隊。但是公孫瓚的旗手們早就在戰鬥中陣亡,士兵們根本就沒有替換的戰旗,情急之下,士兵們挑起公孫瓚的黑色大氅,充當將旗。
這個時候敗象已現,絕大多數士兵都沒有再與袁軍征戰的勇氣,不顧公孫瓚的攔截,徑直往北方逃去。公孫瓚費盡氣力,才集合了兩千士兵,他一面命人火速向老營示警,讓他們加強戒備;一邊試圖在界橋建立一道臨時防線,掩護更多士兵逃回自己的老營。
只是此時麹義、顏良、文醜三軍已至,全力進攻,即便公孫瓚強忍傷痛親自上陣、即便趙雲奮力廝殺連殺數將,也不能抵抗有著兵力優勢和高昂士氣的袁軍!
眼看著公孫瓚所部就要再次崩潰,遠處突然亮出了黑山軍杜長的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