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斧頭笑,重香也笑,和弟弟一樣,齜著牙,瞪大眼睛回看著弟弟,對他進行反擊。
斧頭和重香的這一番互動,直接把朱學休幾個逗笑了,然後,斧頭和重香又跟著笑。
“哈哈……”
“嘿嘿……”
斧頭笑的尷尬,他本想嚇唬姐姐,借此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只是不想被姐姐返了回來,還在朱學休面前出了洋相,很是尷尬,不過笑著笑著,他又哈哈大笑。
“哈哈……”
有人陪著,還有什麽不開心?
只是笑著笑著,看到所有人都意味深遠的看著自己,小家夥又成了尷尬。
“嘿嘿……”
變來變去,小家夥坐在床上,一會兒看看重香,一會兒又看看朱學休,笑的尷尬。
重香看到,抿著嘴笑。“咯咯……”
她被弟弟給逗樂了,只是有陌生人在前,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有幾分羞澀,最後忍不住了,乾脆捂著嘴笑。
只有朱學休從頭到尾都是眉開眼翹,笑的豪爽。
“哈哈……”
他就喜歡斧頭虎頭虎腦的樣子,還有身上這股機靈勁,更喜歡他們姐弟倆之間的這股親情。
笑過之後,朱學休才試著安慰著斧頭,搖著頭對著他說道:“今日沒有了,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再給你帶點來,……”
“你家裡還有?”話還沒說完,就被斧頭搶了去,小家夥一雙眼睛亮晶的看著朱學休,上下打量。
“有。”
朱學休點了點頭。“……就算現在沒有,做起來也不麻煩,就是米飯做的,幾天就好,很簡單。”
“米飯,這是米飯做的?”
小家夥一聽,頓時樂了,一雙眼轉過來,看著兩個姐姐,皺頭眉,又有些疑問,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不過藍念念和重香兩姐妹穿著厚襖,就像兩尊門神一樣站在那裡不動,沉著一張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重香更是先前還有幾份笑意,看到弟弟看過來,直接就閉上了眼,垂下眼皮,眼睛往下看,只看著腳尖。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兩姐妹經常下廚,雖然不曉得朱學休拿出來的東西到底是怎麽做的,但斧頭連吃了兩包,只看色澤,還有那吃起來的哢哢喀響聲,她們心裡就能猜個七八分。
這時看到弟弟看過來,兩姐妹站著,就是不接話,斧頭一見,趕緊又轉臉看著朱學休,滿臉狐疑。
“嗯,這就是米飯做的。”
朱學休看到斧頭看過來,點頭告訴斧頭。“我小的時候,沒吃的,我婆婆想辦法,把夜裡剩下的米飯拿到太陽底下曬,曬過後收起來,然後用油炒……”
“用油炒?”
小家夥一愣,想起什麽,趕緊看看手掌。
看到手掌上果然全是油光,舍不得,滿滿的心痛,也不管冬天裡手掌背被凍的發黑,五指張開,就把黑乎乎的指頭逐個含進了嘴巴裡,吮著,偶爾還在手心手背上舔一舔,不過一雙眼卻還是一直溜溜看著朱學休打量。
“對,用油炒。”
朱學休點頭,鄉下含油指頭的人見多了,他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他嘴裡說道:“不過說是用油炒,但和炸也差不多。”
“炒的時候,先要在鍋裡多下點油,把米飯放進去,不停的翻,不停的把油淋上去,最後把鹽化成水,淋上去就好,……最後是起鍋。”
以前,朱學休就是奶奶的影子、跟屁蟲,
走到哪跟到哪,對這個過程很清楚。“一斤米飯要耗幾兩油,而且必須是落生油,這才香。菜籽油、茶油都不行,炒著苦。” “這方法沒幾個人曉得,除了我婆婆,也就幾個人會,你們做不了。”朱學休說著,眼光掃過床邊站著的藍念念姐妹,看她們沒有反應,最後又看向了斧頭。
“啊……”斧頭無比的驚訝。
他不知道菜籽油和茶油炒出來的苦不苦,也沒有聽清楚,只聽到最前面的一斤米飯要好幾兩油就覺得嘴巴裡發苦,這吃食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裡能做。
看著是簡單,但是普通人家裡在夜裡根本沒有剩飯,更別說還要這麽舍得放油。
至於朱學休說的其它的,小斧頭根本沒聽見,就算聽見了,那沒再往心裡去,一張嘴的老開,能塞得進去一個雞蛋。
“你家真好,還能有剩飯。”
斧頭無比的羨慕,不過朱學休聽了卻是搖頭。“不一樣,我們與你們不一樣。”
“我們屋裡人來人往,經常有人來往,所以才會多煮點飯,這樣才不會慢待了客人,總不能讓別人大老遠的來到屋裡,連碗飯都吃不上。”
“有時候,村裡來了客人,主人沒備上,也會過來借飯,所以,我們和你們不一樣。”
說這一番話時,朱學休看著藍念念姐妹,她們聽到這句話,臉上這才變的好看些,重香甚至輕輕點頭,還拿眼看了朱學休一眼,不過藍念念還是站著不動,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面色好看了些,但也一直冷著一張臉,仿佛差她十吊八吊。
朱學休遠遠的瞅了對方一眼,嘴裡沒說什麽,但心裡曉得對方對自己有成見,一是當初山坳裡豬隊友說過的那句話,二是他光裕堂的身份,很多人對富貴人家都抱有成見,所以讓這次再來,對方也以為他是在顯擺。
雖然這算是解釋過了,但依舊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重香心思單純,這才有些好感,會拿正眼看朱學休。
想了想,朱學休覺得沒有意思,開口就對著她們三姐弟說道:“我走了,天色不早,我必須早點兒回去,不然阿公會等我吃飯。”
說完,朱學休又對著床上的斧頭開口說道:“你若是喜歡,我以後給你送點過來。”
“不要多吃,那東西容易上火。吃好了,就用油紙包起來,不然……,就會回軟。”
“記得?”
朱學休再三叮囑,問著坐在床鋪上的小家夥,看到他在床上連連點頭,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
朱學休說過,扭頭就走,水都沒有喝上一口。
藍念念站著不動,不過重香卻跟著送了出來,出了房門,朱學休這才有空打量起這座房子,上回來這裡,只是進了大門沒有四處看,如今再看看,發現是有六間房,曉得對方家裡以前肯定不差,只是如今落魂、四處穿孔,牆休都裂開了,很多泥磚被雨水侵蝕的不成樣子,好像隨時會倒塌一樣,內牆如此,外牆根本上更不用看。
朱學休皺著眉,借著炭盆裡的火花,微微的看了一會兒, 很快就出到了大門口。
此時天色已暗,朱學休正要抬腿跨過去,出了大門,卻發現大門邊上有動靜,似乎那裡坐著一個人。
“誰?”
朱學休嚇了一跳。
不過話一出口,朱學休就覺得是自己多問了,這是藍念念的家裡,有誰也不是自己問的,而是藍念念念她們。重香更是就跟在他的身後!
“這是我媽。”
“你媽?”
朱學休一愣,睜大眼再看,看衣著,發現對方的確是個女人。
暗影下,又是角落裡,面目看不太清楚,但發現對方似乎好久沒有梳過頭髮,雞窩一樣堆在頭頂上,很難看。
“這是你媽?”
朱學休有些疑惑,嘴裡再問。心裡有些奇怪,這感情、這形象!
“嗯,就是我媽。”
重香點著頭,看著門邊角落裡的母親,眼神有些異樣,是反感,又似是有些心痛,臉上有心酸,又有無奈。
重香臉上變化好幾下,嘴裡才遲遲的告訴朱學休。“她神經不正常,有時候會發癲。”
“哦……,原來是這樣。”
朱學休遲著聲,緩緩的點了點頭,睜著眼又打量了藍念念母親幾眼,不過天色黑暗,大廳裡又沒點燈,根本看不清楚,只能見到黑白分明的一對眼珠子似乎有些遲緩。
看到這樣,朱學休信了重香的話,點了點頭,再也沒有說話。
神經病也好,精神病也罷,在鄉下,以民國時期的醫學條件,根本沒有有效的方法治療,這不僅僅關系著有沒有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