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學休越說越有狀態,搖著頭,兩手一攤,臉上盡是無奈,鄒天明暗自點頭,心裡又多信了幾分,面色變得更加緩和。
看了朱學休許久,看著了憤憤不平,鄒天明偏著頭,目光閃爍。
想了許久,他最後才說道:“以後做事別衝動,若是再有這種事情,別急著把人沉了,把他交給我們,我們來處理。”
鄒天明叮囑著他,嘴裡說道:“……若是再有幾回,神仙也救不了你!”
“一定,一定,再有這種事情一定讓你們來處理。”朱學休點著頭,趕緊的應著。
只是說到最後,他又目露疑惑的看著鄒天明,用手指著自己和鄒天明:“只是你們?……我們?”
看到他這樣子,鄒天明當即明了,曉得朱學休問的是什麽意思,於是他指著自己,對朱字休答道:“就是我們,我和屬下,還有我的上司,不包括其他人。”
鄒天明沒有說其他人是什麽,不過朱學休一聽,頓時明了,曉得對方的話裡的意思並不包括其他人,比如歐陽明,或者是其他……
朱學休暗暗得輕了一口氣,再一次點頭應道:“可以,我答應你。”
“那就好,好自為之吧。”
鄒天明沒有去追究朱學休當初是私放了姚啟華,還是真的姚啟華落水之後自我脫身,或者是得到了同志們的幫助。
他說過之後,扭頭就走,帶著一群屬下離開了小學堂,飯不吃一口,水不喝一口,就這樣離開了光裕堂。
朱學休沒有去理會鄒天明有沒有對他不滿,或者是信任不信任,他根本沒有不在意,他曉得對方是不信任自己,在得不到更進一步的消息和確認之前,對方根本不會讓他參與對方的行動。
不過,這也是朱學休想要的效果,正如他自己所言,他誰也得罪不起,也不想去得罪任何人,他隻想在家裡安生的過日子,發點小財。
這樣的效果,恰恰好。
嚴冬之際,雨水的夜裡,空氣有點冷,加上一身淋透,下午淋著雨趕路,謝志興渾身哆嗦,忍不住的顫抖。
躲在山上,謝志興並擔心,短則五六天,多則半個月,相信山下必定撤防,而且九山與雩山連在一起,連綿數十裡,他根本不懼對方入山搜查。
既然是掩人耳目,謝志興不敢直接在山上生火。
入夜之後,他首先找了一個小山洞,僅能容身,約摸不過是數平方米。
他摸黑撈了一些乾燥的松枝、樹葉和枯枝,拿進洞裡,用火折子點亮,接著趕緊的再找起樹枝樹葉,把洞口擋著,生怕洞口的火光把自己的行蹤泄露出去。
做完這些,他才開始打量洞裡的一切,把身上的長袍馬褂、內裡衣裳脫下來,拿在手裡在火面上烤,雖然這些衣服多半已經被他的體溫烘乾,但是有熱氣,穿在身上也是暖和,能夠更的保持體力,更不會覺得渾身硬梆梆。
冬天裡的贛南,並沒有什麽野果,贛南有名的桔橙,那是栽種在果園裡、家門口,到了冬天,山上能吃的只能是野獸。
兔子、山雞、狐狸、黃鼠狼,野豬,甚至可能還有老虎,但是謝志興不敢妄動,思想著明天是不是到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野薯來充饑。
然而就在他想入非非之際,他突然聽到了叫聲,狗叫聲。
“汪汪汪……”
“汪汪汪……”
雩縣和仙霞貫周邊幾乎每家每戶都養狗,但是從來沒有狗會在夜裡跑到在山上,而且還是九山這樣的大山。
謝志興一驚,面色大變,趕緊的滅了火堆,匆匆忙的躲了出去。
他剛剛出去不久,
躲在不遠處觀察,就看到夜幕下,不遠的山道上出現一隊火光,好幾個人影舉著火把,點著馬燈,正著他先前住的山洞走來。謝志興剛剛入住的山洞,外圍的天空上,一道白色的煙霧正嫋嫋而升,在黑色的夜空下格外的顯眼,引人注目,顯然就是他剛才烤火裡產生的煙霧。
雖然堵著洞口,讓外面看不見火花,但是煙霧卻是沒有辦法擋著,而且他的使用柴火雖然特意挑選,能夠點著,但是在這煙雨潮濕的天氣,產生的煙霧更大!
謝志興後悔莫及,曉得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
謝志興已經看到對方戴著大簷帽,一身製服,還有的一身正裝,就是縣裡的憲兵隊和中統人的員。
山道彎彎扭扭,雖然路程有些遠,但是直線距離並不長,除了狗叫聲,腳步聲、說話的聲音也隱隱的傳了上來
“看到了,……上面好像是個山洞,好像有火光。”
“動作快點!”
謝志興從洞口出來之際,只是慌亂的踩滅了火堆,留下火星點點,並沒有完全熄滅,此時洞口大開,空氣流通,火星複燃,再次變得光亮。
不但人在叫,他們牽在手裡的狗也不停的在吠。
“汪汪汪……”
一條黑猴不停的衝著山洞的方向狂吠,好像就看著謝志興本人。
謝志興大驚,趕緊的轉身,身上的長袍馬褂也來不及扣好,一邊走一邊系上布扣,異常的狼狽。
他麽的,還牽了狗……,謝志興暗裡詛咒,撒腿就走。
他必須趕緊的離開,要是距離近了,隻憑那條狗,他就沒有辦法躲藏,說不定就會被逮捕。
藍念念嫁給冉茂江之後,重香和斧頭異常的難過,不但村裡人不待見她們,經常給她們白眼,鄉裡鄉親再也沒有以前的親昵。
除了這些,別動隊也經常前來抓拿壯丁,世情冷暖、生命安全,多方考慮,她們姐弟無奈之下,只能經常的住在山上,與藍念念等人住在一起,以求眼不見心煩,同時保證性命。
只有逢年過節、農忙的時候,家裡需要忙活,姐弟兩人沒有辦法,這才會從山寨上下來,到家裡燒把香,或者是做農活,普通的小事情,田裡的點點滴滴只能暗地裡托付給叔叔嬸嬸。
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小妹子變成了大姑娘,饞嘴巴的小屁孩變成了小夥子。
今天又是大年初一,逢年過節,姐弟倆又得回家去守著,點亮祈福的長明燈,給灶頭添加火,於是重香和斧頭在山寨上吃過晚飯之後,藍念念提著馬燈,將重香和斧頭她們送了出來,吩咐她們下山。
道:“路上小心些,剛剛下過雨,山上或許還有積雪,化成了冰,要是沒看見,一腳踩上去,說不得就能要了你們的性命。”
“回到家,明天到叔叔家去拜年,不要讓別人看到了,他們雖然不搭理我們,但是畢竟是一家人,遲早會好回來,目前只是做個樣子給別人看,你們可不能生分了他們,在叔叔嬸嬸家裡吃過早飯你們再回來。”
“記得家裡的長明燈要點亮,注意柴火,……不能讓它熄了,早晚要上香。”
“在村裡別和他人置氣,退一步海闊天空,吃虧是福,忍忍也就過去了。”
藍念念拉著重香,一五一十、事無大小的吩咐,依依不舍。
她嫁到山寨之後,原來對她親昵的九山村村民就開始對她不待見,看待她們姐弟的眼神就不一樣,表面喜歡,暗地裡不知有多少閑言碎語,再也沒有人登門與她們走動,前來攀扯關系,連她的叔叔嬸嬸也開始疏遠她們。
只是嫁過來數年,藍念念並沒有留下子嗣,肚子也從來沒有過動靜,山上的人很不滿,因此多有怨言,甚至流言蜚語,讓她們的壓力很大。
只是夫妻倆兩人四處尋醫救治,各種草藥、偏方、中藥、西藥吃了不少,人差點吃壞,但是卻是沒有任何效果。
夫妻倆因此消瘦了好幾圈,人也變黑了幾分,不再有之前的白皙和細膩。
藍念念嘴裡的這些話,已經念叨過不知有多少回,重香懂事,曉得藍念念在擔心什麽,聽到姐姐的話只是點頭,嚶嚶的應著。
然而,斧頭正值年少、青春叛逆之際,聽多了就會忍不住的皺眉,心裡好不舒服,舉著火把氣得跺腳。
“行了,姐,你回去吧,別送了,外面風大,你身子又那麽差,我會送二姐回去了,安全到家。”
重香的手裡也拿著馬燈,聽到弟弟這樣說,生怕姐姐會生氣,氣大傷身,於是她也趕緊的點頭,乖巧的說道:“嗯,姐,我和斧頭會注意的,記著你的話。”
“你放心吧,明天中午我們就回來,不會有事的。”重香安慰著姐姐。
藍念念聽見,連連點頭,心裡寬慰不少,姐妹倆一起生活二十年,斧頭也有十八年,而且基本是她這做長姐的一手帶大,對於妹妹和弟弟的性情她還是了如指掌。
看到重香說話,斧頭氣鼓鼓的樣子,好不耐煩,她也顧不上什麽,寧願讓弟弟不高興,轉過頭來,接著對斧頭說道:“斧頭,過了年你就喊十八了,姐姐已經老了,如今也嫁到了這裡,以後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多掙氣,以後別讓我和重香難過,我們帶在你不容易。”
藍念念叮囑著斧頭,道:“不管什麽事情,不要太衝動,凡事三思而後行,考慮清楚了再下手,你年紀大了,不再是從前……”
“……以前別人不和你計較,那是因為你年紀小,但是現在他們不會這樣了,你要是做錯了什麽,他們一定會登門。”
“殺人者填命,做錯了什麽都得承擔後果!”
藍念念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叮囑著弟弟,希望他向好,斧頭心裡明白,也有些感動,但是聽多了總是不耐煩,忍不住的翻白眼。
他心裡想著,這都成土匪了還說殺人者償命,要說這話也用不著對我說啊,你更應該說說冉茂江,那你的丈夫,要報應也是報應在他的身上!
斧頭曉得藍念念為什麽會嫁給冉茂江,他被憲兵隊捉住,險些成了壯丁,就是最大的理由,在朱學休和藍念念斷了情誼的情況下,能幫助他脫身的只能是冉茂江。
結婚之後,冉茂江對斧頭不錯,對重香也不錯,對藍念念更是恩愛有加,他的父親冉天喜也這樣,仿佛就是一家人。
畢竟他們的骨子裡還是普通的老百姓,扼水稱雄,留下買路錢,那只是無奈的生存辦法。
然而斧頭並不會因此有所感激,或者說心裡面感動。
他始終不待見冉茂江,覺得對方不如朱學休,看到對方的時候總是不冷不熱,或者是成天板著一張臉,將不高興寫在臉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橫眉豎眼。
冉茂江愛屋及烏,通情達理,曉得這並不是因為自己臉上有道傷疤,破壞了自己的樣貌,所以不受斧頭的喜歡;或者是說是他‘乘人之危’的原因娶了藍念念,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土匪身份,這才導致了斧頭一直不喜歡,而藍念念姐弟也因此無法在九山村繼續呆下去,正常的生活。
因此,冉茂江從來沒有怪罪過斧頭,反而經常勸著藍念念,再是藍念念始終無法放心,一再的叮囑。
藍念念的這些話,斧頭早就聽得膩歪了,心裡能夠倒背如流,只是看著大姐這樣叮囑自己,他也不敢亂出妖蛾子,趕緊的點頭應和。
“我聽清楚了,姐您別再說,吵的心煩,耳朵都聾了。”
斧頭假意的捂著耳朵,表示自己的不耐煩,過後又轉而安慰道:“姐,我這就和二姐回去,你放心吧,我們都懂事,不會出亂子。”
斧頭嘴裡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就走。
他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拉著二姐重香,拖著她就往外走,根本不給二姐重香和大姐藍念念繼續說話的機會。
他擠眉弄眼的看著重香,看過之後,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回過頭來,對著站著送行的藍念念說話,嘴裡滿滿的是牽掛。
“姐,回去吧,別送了,夜裡風大,山上也涼,在外面呆久了不好,我們在叔叔家裡吃過早飯就會回來。”
“放心吧,我們不會惹事的,一定平安回來!”
什麽叫我們不會惹事,藍念念最擔心的就是斧頭年少衝動,忍受不了別人的橫眉冷眼,妹妹重香她倒是不太擔心……,只是聽到弟弟這樣說,藍念念還是依舊的點頭,曉得兄弟是把她的話記住了。
重香和斧頭結伴而行,就這樣越走越遠,身形變得越來越小,手裡的火把也慢慢就變得不再清晰,只能看到一團光影子,一團光亮。
藍念念站了好久,看到他們安全的下山,開始在山谷裡拐道,向其它的山谷走去,轉向江邊,她這才轉身回到了山寨。
然而藍念念剛剛離開不久,重香和斧頭姐弟倆不過又走了十幾分鍾,走過兩個小山谷,眼前著江水就在眼前,前面的山谷突然傳出了動靜,好像有燈光,人影掠動。
緊接著,犬吠聲、人的叫喊、槍聲,接連傳入了姐弟倆的耳中。
“汪汪汪……”
“別跑,你給站住!”
“叭……,叭……”
PS:這幾天手指好多了,一直在拚命的碼字,爭分奪秒,昨天晚上忙到12點以後,存了千把字,今天又以加了一個拚字團,中午就碼好了,所以早點上傳,哈哈……,希望以後天天能這樣,中午就能夠更新,不要等到晚上,緊張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