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奶才是娘!”
孫乾事告訴劉光雄。“你說他兒子通共,那也要有證據啊。沒有證據,你能拿他怎麽樣?”
“證據?”
劉光雄仿佛是聽到了千古笑話,忍不住翻了眼睛,脫口便說道:“藍衣社那幫孫子會和你講證據?他們辦事從來不認證據,隻認錢。錢……”
劉光雄隻感覺孫乾事就是一個白癡、沒有見過世面,然而只是剛剛說了幾句,這才感覺事情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邦興公有那麽多錢嗎?”念頭一變,劉光雄便脫口而出。
“怎麽沒有?光裕堂數百年的家業,這些年更是撈了不少。只要錢使到位,什麽事情辦不了?更何況這山野之地、丘陵地帶,家家戶戶都有獵槍,拉個幾百條槍出來,那還是小看他了。你要是跑去跟邦興公說想要開煙土館,你信不信邦興公只是現在登高一呼,仙霞貫人的口水立馬就能把你給淹死!”
“仙霞貫這麽好一個地方,你以為只有你想到了這旁門左道?早就有人開了,只是近些年,這些人都不見了。”
孫乾事說的是風輕雲淡,但劉光雄一聽,卻是面色煞白,一身冷汗就冒了出來。
“這……,這就有些麻煩了。”
劉光雄終於是蔫了。
孫乾事見他這樣,莫名的心裡感到一股快意,嘴角掛出淡淡的笑意。
不過略略想一想。
孫乾事又告訴劉光雄。“你也別怕成這樣,邦興公雖然靠著藍衣社發的家,不能說是個好人,但他總是還算講理。只要你不犯在他手裡,他還是很好說話的。”
“這……”
劉光雄兩手一攤,一臉為難。“你這不是難為我嘛,走了這麽多鄉鎮,只有這仙霞貫民生富庶、人口也多,又在這交通要道上。眼看著一個發財之地而不能入手,真他麽的讓人……”
“晦氣!”劉光雄便秘一樣,臉上無比的痛惜。
孫乾事見此,再也沒有說什麽。
他見到劉光雄能夠知難而退,不再提及在仙霞貫開煙館之事,孫乾事也樂得清閑。
孫乾事自認不缺勇氣,但還是沒有和邦興公對立的勇氣。
兩人說話間,光裕堂的牛車隊就來到了紫溪河橋頭。
孫乾事看到邦興公坐在牛車上,趕緊上前,來到牛車前,脫下頭頂的禮帽,向邦興公致以問候。
“邦興公。”
孫乾事表現的很是卑謙,不遠處看著的劉光雄見他這樣,不意間就冷了臉,面色難看了許多。
“卑謙小人!”
劉光雄心裡暗念,對孫乾事一下子就低看了好幾分。
然而正想著,不想身邊卻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怎麽,你這是在看不起我?”
說話的正是孫乾事,在劉光雄想入非非的時候,他已經辭別邦興公,回到了劉光雄的身旁,一張面色鐵青。劉光雄見到對方這副神情,心裡莫名的一緊,脫口便說道:“沒,沒有。”
看到孫乾事的臉面在聽到這話後似乎好看了一許,劉光雄才又接著說道:“孫乾事你這是何苦,邦興公再是高明,到底也是垂垂一老翁,而你是官他是民,沒必要這樣……”
“我哪樣?”劉興雄話還沒有說完,孫乾事就搶了過去。
“你是想說我卑謙,還是覺得我卑顏奴膝,剛才你就是這樣想的吧,心裡看不起我?”
說到這裡,孫乾事居然笑了起來,只是笑的似乎有此滄桑。
不等劉光雄答話,繼續說道:“我是官他是民,我自然不懼。只是不怕官只怕管,他能管得著我,我自然要表現的卑謙一點。” “管?怎麽管?”劉光雄有些聽不懂孫乾事這話了。
“怎麽管,呵呵……”
孫乾事笑著,對著對面朝劉光雄示意。“你看,能管我的這不就來了嘛。他能管我,邦興公就能管我。”
“誰,誰能管你?”
劉光雄一愣,順著孫乾事的目光望了過去,就見沿著紫溪河的西岸,馬路上正有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從北往南迎面開來。
民國時期轎車並不少,但是仙霞貫是個鄉下的小地方,平時根本難得一見,讓劉光雄心裡很是好奇。
“這是誰?”
劉光雄再問,孫乾事卻是沒有吭聲,只是示意對方再看。不過就在這個過程,孫乾事的臉色漸漸的變了,臉上再也沒有半點笑容,變得慎重。
汽車沿著沿岸走,但並沒有走到橋頭來,離橋頭還有百十步遠,就在鄉公所的門口停住了,從副駕駛室下來一個人。
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子,個頭不算太高,與孫乾事是一模一樣的打扮,襯衫外套著一件風衣,頭頂上的是禮帽。只不過兩個人的衣衫顏色有些差別,雖然都是暗色的,但是一個是黑色,一個是淺灰。
“怎麽是他,這殺神……!”
那男子剛剛轉過面,劉光雄就失聲叫了出來。
劉光雄的面色大變,坐立不安、渾身都感覺不自在,看到身邊的兩名鏢,以及那男子似乎也沒有走過來的意願,這才繼續站在原處。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在省府的嗎,怎麽在這裡?”
劉光雄問著孫乾事,問的語無倫次,渾身都在抖索,目光遊離,隨時都好像要逃跑一樣。
“你說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孫乾事不答反問,說到這裡,面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上下打量著劉光雄。
“為什麽?”
劉光雄只是一愣,隨即就問了出來。“難道他也是光裕堂的人?”
劉光雄問過之後,就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只是看到那男子出現在這裡,讓他心裡感覺不妙,再想到對方可能是光裕堂的人,劉光雄更是直接慌了神。
果然,劉光雄的話音未落,孫乾事就已經在點頭。“文邦賢學士,聖殿榮封聯。朱賢德就是光裕堂的人。 ”
這一說,劉光雄當即就明了,邦是光裕堂的輩份,賢也是光裕堂的輩份,而邦字輩比賢字輩還要高出一個輩分。
“那他和邦興公什麽關系,難道是父子?”
劉光雄的一對小眼睛咕嚕咕嚕的轉來轉去,目光在鄉公所門口的朱賢德和孫乾事之間不停的掃過來掃過去,完全就是一驚弓之鳥。
聽到劉光雄的問話,孫乾事只是搖著頭。“不是,他們是叔侄,族叔侄,朱賢德是長房高公名下,是光裕堂前任族長的獨生子,而邦興公是二房,屬於賴公名下。論血緣關系,那要追溯到幾百年前才是一家人。”
劉光雄早已失了分寸,根本記得先前孫乾事和他說的關於邦興公的情況。怕他不明白,孫乾事特意的解說一番。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孫乾事這樣說,劉光雄明顯是松了一口氣,不過即便是這樣,他頭上依舊在不停的冒汗,拿著手帕拚命的擦著,渾身大汗淋漓,綢布衣服早已濕透,緊貼在他肥腫的身軀上,模樣有些滑稽。
“呵呵……”
不患寡隻患不均,人世間果然是這樣。看到見到劉光雄這樣子,孫乾事居然樂了,嘴裡笑盈盈的說道:“他們雖然是族叔侄,但是關系特別好。朱賢德的父親死後,是邦興公把他送到外面深造,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兩個人情同父子!”
“啊……,這……,這不行,這太危險了,我必須走。”
劉光雄面色大變,神情更慌。“我要走,馬上就走!”
“回去,馬上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