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大少爺請!”
手舉茶盞,雙方示意。
朱學休面色平淡,嘴角隱隱還帶著笑意,風輕雲淡,‘番薯’一副懵懵懂懂樣子,舉過之後,就把茶盞捧到嘴裡呷了一口,中規中矩。
只有郭弘成、郭弘業面無表情,黑著一張臉,臉上陰沉的能擰出水來,無論是誰到別家作客,只要到了對方家裡掏出了家夥什,主人都不會有好臉色,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倆也不會另外。
如果他們表現的無所謂,這才是讓人生疑。
想到這裡,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倆都不說話,雙手捧著茶盞輕呷一口,明面上毫不失禮,不過他們嘴上並不說話,只是拿眼看著對面的朱學休,偶爾才在‘番薯’的臉上掃過。
會客的大堂裡氣氛異常,朱學休事前也沒有交代,‘番薯’雖然是‘番薯’,但心裡卻是明清,喝過一口之後,手裡捧著茶盞,目光卻在朱學休和郭氏兄弟臉上掃過,時不時的輕呷一口,顯得很隨意,又不隨意,然而又不算失禮。
落葉可聞!
朱學休一直等著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倆開口,然而對方不就不主動開口詢問他的來意。
看到這樣,朱學休微微一笑,抿著嘴唇,稍稍側過身子,把幾面上的茶盞再次端了起來,輕呷一口。
“啊……”
朱學休搖頭晃腦,似乎喝的極為舒適,勾著頭,趁著回吐茶葉的時間,眼神向下,嘴裡說道:“今日前來,我只有一件事。”
“我要謝橋三的妻子。”
朱學休沒有隱瞞,也沒有客氣,開門見山的對著郭弘成、郭弘業兄弟闡述,一邊說話,一邊將手裡的茶盞放回身側的幾面上,正臉都沒有給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倆一個。
說過這些之後,朱學休才把身子轉正,對上郭氏兄弟兩人的目光,道:“包括他的老婆、孩子,以及謝氏所有在你們手裡的人員和鄉親!”
朱學休說的無比肯定,落地有聲,說話時目光炯炯,毫不避讓。
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倆人一聽,面色大變,郭弘業城府較低,更是伸手要把茶幾上的茶盞給掀了。
掀了茶水就是送客,這就等於翻臉。
郭弘成看見,趕緊的阻著兄弟,給了對方一個稍安勿躁、安慰的眼神,看到兄弟忍耐,郭弘成才轉過身上來,臉上堆上笑意,道:“大少爺這是從哪來的消息,曉得謝橋三的妻子在我們手上,而且還知道他的族人也在我們手裡?”
“要知道,謝橋三可不是好惹之輩。”郭弘成如此說道。過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嘴裡說風輕雲淡,產自這:“莫非是謝橋三在大少爺的手裡?光裕堂也對朱坑這一畝三分地有興趣?”
郭弘成一邊說話,一邊把旁邊茶幾上的茶水端起來,捧在手裡,遠遠的對著朱學休示意,臉上帶著笑容,謙謙有禮,連‘番薯’也沒有落下。
等著朱學休、‘番薯’也捧著茶盞回應,各自呷過之後,郭弘成才把茶葉吐回,蓋上杯蓋,嘴裡繼續說道:“或者說大少爺這是準備給謝橋三,或者說謝氏當家做主、申冤來了?”
“哈哈……”
“哈哈……”
郭弘成豪情大發,不怒反笑,嘴裡哈哈大笑,滿臉笑容。朱學休也跟著笑,引長脖子身體向後仰,嘴裡同樣在哈哈大笑。
只是笑著笑著,朱學休突然就噴了口水,面色轉厲,嘴裡說道:“呸,我光裕堂與謝氏有什麽關系,就算有關系也是安塘的謝氏,他們與我們一家,把谷米糶到我們手裡,簽有契約。”
“朱坑謝氏算個什麽東西,不沾親、不帶故,無緣無故就想讓我出手幫他們?門都沒有!”
身為當家人,說一不二,不能撒謊,尤其是在這樣的大事上面,所以朱學休避重就輕,不說謝橋三是不是在院子裡,只是說光裕堂與朱坑村謝氏不沾親不帶故。
他噴著口水、極盡輕狂,說話間身子突然突出,向前傾出,傾著身體、目光炯炯地看著郭弘成,道:“一句話,給不給?”
“痛快點!”
朱學休凶相畢露,鼓著兩個眼珠子,說話間就把幾面上的一對駁殼槍抓在了手裡,槍口雖然沒有直接對著對面郭弘成、郭弘業的東牆,而是指在地面上,但是威脅意味盡顯。
郭弘成、郭弘業兄弟登時面色大變,郭弘業更是當場就站了起來。
“你算個什麽東西,光裕堂就很了不得?”
郭弘業勃然大怒,郭氏兄弟發家之後,幾年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們兄弟倆這樣說話,贛南民風純樸,百姓這間也幾乎從不這樣說話,沒想到今日卻突然受辱,被人拿著槍想要對準他。
郭弘成站起,口出狂言,朱學休也登時站起,一對駁殼槍就對準了他,牛高馬大的‘番薯’早有準備,熊一樣高大的身體突了起來,站在朱學休一剛,熊目圓睜、虎視旦旦,老六更是拿了背上長槍,擋在朱學休面前,同樣瞄準了對面。
座次兩側的看家護衛、護衛隊員只是一瞬之間,登時都舉起了長槍,相互瞄準,幾個端茶遞水的下人和丫鬟面容失色,大堂裡一觸即發。
“且慢!”
“大少爺且慢!”
郭弘成大驚,趕緊的伸手拉住兄弟,把郭弘業按回了座椅中。
“放下槍,都下放槍!”
“大少爺,還請多多擔待,老二是個粗人,還望您不要計較!”
郭弘成低頭哈腰連連致意,讓家裡的護衛先行放下槍支,然後向朱學休示意、致歉,過後回坐到座椅上,雙目疾眨,腦海裡飛快的眼前的對策。
郭弘業發怒,未必就是真的發怒,兄弟倆人當家做主,好處就是能夠唱雙簧,一紅一黑,既然能夠伸出自己的意願,表達不滿,又能控制住場面,不至於事情失控。
“大少爺息怒,讓我們好好計較。”
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倆知曉這一點,朱學休顯然也知道這一點,看到郭弘業氣鼓鼓的重新坐了回去,在座椅中對著他怒目圓睜,大表不滿,朱學休也沒有往心裡去,聽到郭弘成的話後,反而哈哈大笑。
“好,果然是個痛快人!”
“我就在這裡坐著,你們兄弟倆好好商議,要是人手不夠,你們可以去請人,也可以選擇它處另議。”
“反正我不走,就在這裡等著,今日必然需要一個結果!”
朱學休落地有聲,既表達了自己的善意,又突出了自己的強勢,說完之後,手裡的兩把槍就垂了下來,再也沒有對著對面,老六和‘番薯’也同樣散開,退至兩旁,只有兩側的光裕堂隊員手裡還舉著槍。
郭弘成見此,面色稍緩,只是臉上依舊能滴的出水來,臉上黑的一塌糊塗,微眯著眼,再也沒有之前的雙目急眨的樣子,不過顯然也是在思考對策。
兄弟郭弘業眼巴巴的看著他,但是郭弘成一言不發,始終面色沉如水。
朱學休看見,微微一笑,身子後傾,雙手架在椅子的扶手上,身體的重心再次落在椅級,一副怡然閑情的樣子,似乎剛才發怒、拿著槍支對準郭氏主人的並不是他,而且也完全不曾發生過這種事情,雙方好像完全是一場誤會。
他早就知道郭家是郭弘成在做主,其兄弟郭弘業只是一個陪襯,而且朱學休相信郭弘成一定會給他一個答覆,讓他滿意的答覆。
果然,郭弘成眯著眼沒想多久,只是眨眼的時間,大門外就快步跑進來一個郭家的護衛,先是在郭弘成身邊耳語,過後又在郭弘業耳後悄悄說話,說完之後,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倆登時面色大變。
顯然,兄弟倆已經是知情朱學休不僅帶著三四十匹馬,更多的護衛隊人員乘著自行車來到了郭家的院門外!
郭弘業知情,心裡大怒,幾乎又要站起來,只是兄長郭弘成使勁拉著,不能成事,只能恨恨地跌坐在椅子上,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瞪著朱學休。
不止是兄弟郭弘業有些驚,兄長郭弘成心裡同樣吃驚,只是努力的沉心想一想,目光疾閃,過後才在坐椅中端正姿態,開口問道:“大少爺,你這是何意?”
“莫非是真想把我們郭氏吞了?”
“不留活口?”郭弘成問道。
他一手按著兄弟郭弘業,用力壓著對方的手背,又壓又按,手裡很是用力,如今已經不是兄弟倆唱雙簧的時候,更需要動怒,他必須保證沒有半點兒意外,橫生枝節。
拚的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這樣的事情不少,古來有之,然而這樣做的人都是家破人亡、無法生活下去才會去做的事情,要是能吃飽飯,能活下去,誰也不想造反,拿雞蛋碰石頭。
郭弘成顯然也不認為自己就要一定會家破人亡,沒有辦法活下去,對面光裕堂大少爺一副閑情逸意的樣子就說明了這一點,光裕堂沒有強烈的動手意願,所以才在這裡與他們兄弟二人商量。
雖然這商量二字有些勉強,但依禮是客,郭氏並沒有失去多大的臉面,事情還沒有到失控的那一步,家破人亡更是為時尚早。
“沒有,我自始至終,從來沒有想過把你們怎麽樣,也沒有想過對付郭家。”朱學休搖頭否認。
如此說道,郭弘成點頭,郭弘來也是面色好,只是嘴裡依舊是有幾分強硬,出口稱道:“如此最好!”
朱學休沒有心思和郭弘業掰長短,只是微微點頭,臉上始終帶著微笑,有幾分隨和,又有幾分輕蔑,郭弘成看見,心裡不高興,但嘴裡上沒有表示不滿,反而問道:“既然如此,還請大少他劃下道來,我們兄弟倆接著便是。”
“事好,合則兩利,事壞,我們一拍兩散,各憑本事,各走各的道!”
郭弘成唾地有聲,朱學休高聲叫好。
“好!”
“是個痛快人,那我也說痛快話!”
朱學休把手裡的槍支收了,重新放在側邊的幾面上,又示意兩側的光裕堂護衛隊員放下槍支,過後才坐正身正,一字一句的說道:“還是那句話,我開門見山,謝氏族人我全要了,一個不少。……包括謝橋的妻兒,老婆和孩子。”
“給個痛快話,成?還是不成?”
朱學休坐直身體,微微向前,肢體中充滿了侵(和諧)略性,目光炯炯閃著精光,打量著對面的郭弘成和郭弘來兄弟倆。
聽到朱學休這番話,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倆面色再變。
他們沒想到剛才郭弘業故作生氣、怒發脾氣,朱學休依然不肯退讓,堅持最初的要求,半點也不忍讓步,實在是讓人惱火,忍不住地想要脾氣。
然而,郭弘成和郭弘業兄弟倆這回沒有再發生氣,表現出應有的怒意,反而面色平靜,面如沉水,兩人都曉得這是到了關健時刻,不能生茬,兄弟倆眼光對接,無聲交流。
過了好一會兒。
雙方會意,郭弘業回坐到座椅上,轉直身子,對著朱學休,由兄長郭弘成開口說話,對朱學休說道:“大少爺,沒辦法通融嗎?”
“要知道,謝橋三那就是一個狠人,武藝高強,三五個人根本對付不了他,少說也得十來八個人,而且是必須學武的。……雖然不能飛天遁地,但這樣一堵高牆根本擋不住他。”
郭弘成指著身後的牆壁示意,對著朱學休說道:“我把人交給你不難,難而我們沒有縱虎歸山的道理,只有千日做賊,豈能千日防賊。”
“我把把他的妻兒放回去,豈不是放虎歸山,自絕於後路?”
“還希望大少爺休諒……”
郭弘成對著朱學休拱手,沒有把話說完整,但意思顯露無遺,臉上無比的凝重,一副痛心疾首、生不如死的樣子。
“哈哈……”
朱學休看見,哈哈大笑,然後站起身來,在郭弘成、郭弘業兄弟及眾人詫異的眼光中,出口吐道:“你們郭家三十幾條槍,也算是兵強馬壯、人員眾多,連我光裕堂的面子都想著不給,更何況是他謝橋三!”。
“我不認為你們會怕他!”朱學休如此說道。
“只能千日做賊,不能千日防賊,這事我也知道,然而我可以在這裡給你們一個保證。”
說到這裡,朱學休目光炯炯地看著對面,郭弘成、郭弘業兄弟聽見,也同目光炯炯地看著對方,回應朱學休的話語。
看見如此,朱學休脫口說道:“我可以向你們擔保,只要你們不再主動挑事,謝橋三不會主動向你們尋仇。”
“當然,除了謝橋三本人,以及他的家人,謝氏其他人員不在我的保證范圍之內,我做不了主!”
朱學休如此說道,郭弘成和郭弘業連連點頭,心裡相信,謝橋三已經是落在了光裕堂的手裡,所以朱學休才能說得如此肯定,沒有半點顧忌。
朱學休並沒有口出狂言,雖然他沒有得到謝橋三的授意,但是以仙霞貫及周邊人員的心理,只要不到走投無路,誰也不願意以軟碰硬,謝橋三的武藝再好,也頂不上幾十條長槍,縱是他武藝高強,刀槍不入,但是同樣寡不敵眾。
身為謝氏當家人,朱學休相信謝橋三懂得進退、曉得輕重,不會以卵擊石,更不會拂了朱學休的好意。
當然,如果事情出了變故,以後謝橋三發跡,手裡也有了槍支,或者他設伏偷襲了郭氏兄弟,把郭氏兄弟弄沒了、弄(和諧)死了,朱學休相信事情也就到此,再也不會有後來。郭弘成和郭弘業兄弟也不可能在事後、在人都已經過世的情況下,依然能從陰間出來,或者是從棺材裡爬起來,兄弟倆能到院子裡找他秋後算帳。
如果是這樣,說不定天底下早就沒有了活人!
因此,朱學休心裡沒有絲毫負擔,說得氣正腔圓,膽氣十足。
PS:這幾天忙著工廠復工的事宜,每天出去打探消息,布置措施,忙的腳不沾地,而且華南好冷,倒春寒,坐著碼字腳趾頭都是冷的,太苦了,流淚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