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的的地方黑暗孕育而生。
在下城區出現以前,舊敦靈的罪惡遍布在每個陰暗的角落裡,無論鐵蛇載著多少士兵,無論向泰晤士河裡投入多少死屍,一切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向上的蒸汽塔帶著世界最先進的科技貫穿雲層,最黑暗的罪惡則在這之下的迷霧裡發酵,直到下城區的出現,這無處發泄的罪惡終於有了釋放的地方,那些黑暗之物全部聚集到了那肮髒之處,整個舊敦靈活在虛偽的聖潔裡。
下城區是如此的特殊,讓人不得不感到神秘。
也因下城區的特殊性,蘇亞蘭廳裡有幾條默認的規則,其中一條便是警官禁止進入下城區,那群亡命之徒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只要有一定數額的財富他們就會隨意殺死一位貿然進入的警官。
騎警們不敢貿然進入,他們在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
在這之中的洛倫佐感覺就不是很好受了,很顯然這群人是為了那群嫌疑人而來,一次完美的配合,無論他們為了遮掩蹤跡在外城區引發了多大的騷亂,只要他們進入下城區,在這麽多亡命之徒的圍觀下,騎警只能放他們走。
本來大家隻互相是僵持,可從伊芙殺死那個黑幫成員起,一場火拚一觸即發。
“快跑!”
情況緊急,洛倫佐只能喊出這麽一句話,緊接著刺耳的槍鳴響起。
黑幫開始開火了,雜七雜八的槍械,大多還是自製的,各種彈丸四濺。
伊芙一個猛撲滾到了鐵蛇的殘骸之後,耳邊盡是金屬之間的撞擊聲,撕扯著自己的耳膜。
洛倫佐在她之前就躲到了鐵蛇之後,他是一個行動派,話語總是在行動之後。
“怎麽辦!”
年輕的警探顯然慌了神,她也想不到自己第一天上任就會這麽刺激。
“等著,一會我叫你跑,你就跑!懂嗎?”
洛倫佐大吼著,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在這槍鳴中清晰些。伊芙對他還有用,他不能就這麽讓伊芙死了。
指著後方那一排騎警,洛倫佐對她喊道。
“往那裡跑,你也是警探他們不會見死不救,只要你跨過那道線,這群暴徒就不敢對你動手!”
這也是規則之一,下城區的人不許進入外城區,在舊敦靈看來他們就是一群偷渡客,根據法律所有警探都有權力強槍殺任何擅自進入外城區的暴徒。
混亂不堪,但又被鐵律所束縛。
伯勞說過這一切,下城區的存在只是因為舊敦靈需要。舊敦靈是個巨大、瘋狂的城市,它繁華又美好,但在這之中總有一些垃圾需要傾倒,在以前它被傾倒在每個角落,而現在被集中在下城區中。
一個垃圾桶。
伯勞總是如此形容他所統治的土地。
灰藍的眼睛裡藏著許多秘密,洛倫佐就是個被詭秘所纏繞的人。
“跑吧,女孩!”
一把拍在她的身上,來不及感受女孩的柔軟,洛倫佐握著霰彈槍強勢出場。
扣動扳機,就好像發令槍。
伊芙不知不覺中開始相信了洛倫佐說的一切,他提槍踏出的同時伊芙向後跑去,槍鳴與警哨,新一輪混亂展開。
子彈貫穿了頭顱,破碎的彈片又將附近幾人擊倒,鮮血四濺,絢爛無比。
暴徒握著自製的武器衝了上來,雖然他們接到的命令只是阻止騎警的追擊,但現在有人死了,他們必須讓洛倫佐與伊芙付出代價。
布滿鏽跡的利刃砍來,
洛倫佐勉勉強強躲開,隨後溫徹斯特嘶吼,將他的上身打爛。 他們不是沃爾,身體沒有進行那種詭異的變化,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軀根本扛不住這一槍……畢竟這武器在最初的設計時,就不是為了殺人。
真是熟悉又興奮的感覺,鮮血獨有的味道彌漫在肮髒的街頭,就好像被喚醒了一般,感覺自己的血都在發燙。
槍鳴不斷。
洛倫佐從來不是什麽個好人,這是他自己在夜夜的思考下得出的結論,於是動起手來也毫不留情。
連綿不絕的哨響齊鳴,那是蘇亞蘭廳特製的鐵哨,能發出不同頻率的音階,在緊急情況下那些騎警大多用此溝通,就像簡易的摩斯密碼一樣,幾段不同的哨聲便能迅速傳達重要的訊息。
他們在交流,頻繁的溝通著。
洛倫佐曾用很長時間學習這個絕密的溝通方式,雖然不能完全破譯,但現在鐵哨一些簡單的命令他也能勉強聽懂了。
急促的短哨後響起長鳴,洛倫佐一槍崩碎眼前這位壯漢的頭顱,隨後感到了些許的壓力。
他聽懂了那哨聲,後續騎警即將抵達。
……
普雷斯握緊韁繩,迎著狂風一臉憂愁。
他跟隨著後續的騎警正在迅速抵達向下城區,普雷斯此刻不在意什麽案子,現在比起案子更重要的是伊芙。
正如洛倫佐說的那樣,伊芙是個貴族,作為一名資深警探,普雷斯被命令帶這麽一個新人,也能看出伊芙身份的不凡。
伊芙可不能死,一旦她死了,那群該死的貴族會活剝了他。
當然普雷斯的心裡還有更大的憂愁,關於洛倫佐。
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名該死的偵探,苦思之後一個熟悉的身影逐漸呈現在他眼前,僅僅是想到都覺得一陣惡寒。
普雷斯不敢確定自己的推斷,但他也不敢就這麽欺騙自己,來複槍已經填好子彈掛在一邊,腰間插的是滿彈的左輪槍,感覺自己就要上戰場一般。
畢竟即將可能面對的是下城區的怪異之一,怎麽做好準備也不足為過。
即使到了如今普雷斯也覺得那是自己經歷過最為凶惡的案子,迷霧之中鮮血浸透了地面,屍體與血水填滿了泰晤士河。
普雷斯死也不會忘記那個身影,紅河慘案的主要人物之一,伯勞的鐵棘。
粗糙的手緩緩的拿起來複槍,已經能遠遠的看到那封鎖的騎警們,普雷斯明白,就要到了。
於是叼起嘴邊的鐵哨,嘹亮的長鳴貫穿紅色的晚霞。
隨著鐵哨聲起,那一直冷眼觀看的騎警們紛紛架起手中的槍,黑洞洞的槍口組成死亡的牆壁。
耳邊盡是子彈的轟鳴,伊芙從奔跑起來就沒曾回過頭,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相信洛倫佐,但就像遵循本能一樣,她聽從了,然後活到了現在。
落日的余暉從地平線盡頭灑下,一切沐浴上了一層鮮紅的慘狀。伊芙看不清騎警們的臉,他們背對著余暉,宛如漆黑的剪影。
鐵哨聲後,槍火齊鳴。
有那麽一瞬間伊芙以為自己要死了,但子彈掠過了她的身邊,射向那混亂的中央,緊接著騎警們開始推進,高大的戰馬越過她的身邊,朝著那肮髒之地前進。
“伊芙!”
突然有人在叫自己,漆黑的影子跑過余暉來到了自己身邊。
“普雷斯警官!”
看到那熟悉的臉,伊芙終於松了一口氣,可緊接著她便意識到了不妙,突然發生了這麽多,自己肯定難逃責罵。
“向後撤,現在這裡不是你能涉足的了。”
普雷斯一臉凝重,握著手中的來複槍,雖然是和伊芙談話,但他的視線卻一直在前方,緊盯著那裡。
“我……”
伊芙還想說什麽,但立刻被普雷斯打斷。
“那個人可能是鐵棘,不是你這個新人能參與的,快讓開!”
鐵棘?
似乎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一般,伊芙似乎記得這個詞匯,可一時間她也想不起來是什麽,緊接著普雷斯越過了她,架起手中的來複槍,槍口火光迸現。
暴徒們再怎麽暴戾,面對正規軍的火力還是弱不禁風,戰鬥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便結束了,整個區域被清空,逮捕的暴徒全部被綁在一邊。
這次事件影響的要比所有人想象的要大, 維多利亞中央醫院遭受火災,蒸汽電車出軌,隨後便是火拚。
天已入夜,巨大的齊柏林飛艇在天空中遊動,隨後投下燈光,為這黑暗的區域增添光芒。
普雷斯騎在馬背上,握緊手中的槍,在被逮捕的暴徒之中來回掃視著。
“找到他了嗎?”
另一名騎警緩緩靠近,對著普雷斯說道。
“沒有……多納斯警長。”
普雷斯的眼中有些失落與自責。
“不好意思,因為我的預感就動用這麽大警力。”
“沒事的,這麽大的的火拚調動警力很正常,只可惜以為會抓住鐵棘。”多納斯警長緩緩說道。
“但普雷斯,根據我們的情報,鐵棘在紅河慘案後便失蹤不見,有人說他死在那次案件裡了,只是我們沒找到他的屍體,也有人說他被伯勞送出英爾維格了。”
“他還在這裡,我一直有所感覺。”
對於警長的疑問,普雷斯很堅決。
沉默了稍許,警長還是對於普雷斯的感覺表示信任。
“那麽他這次出現又是為了什麽呢?”
多納斯警長有些不明白,這麽多年以來紅河慘案一直是蘇亞蘭廳的黑雲,將他們那所謂的榮譽遮掩,蘇亞蘭廳從未放棄過追蹤鐵棘,但一直一無所獲,他本來就要被人遺忘了,但此刻又回來了。
“我不清楚警長,但我一直有這麽一種感覺。”平常慵懶的感覺不再,普雷斯從未有過的認真。
“他一直都在舊敦靈,只是他太狡猾了,哪怕他從我們身前經過也沒有人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