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雷電交加,夜空像白天一樣亮。一串焦脆的響雷,驚得人頭皮發緊——
在明浩和徐麗安齊心合力的不懈努力下,鏽跡斑斑的鐵柵欄終於從土窗上掰了下來!
一陣冷風細雨侵人屋內,他倆興奮地又抱在了一起——
身材嬌小的徐麗安踩著明浩後背,率先從土窗翻了出去,繼而又從窗外面伸手將明浩奮力拉出。從小嬌生慣養的明浩哪吃過這樣的苦?但再痛再苦都只能往回憋,活生生地脫了層皮!
等二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逃出土屋後才發現,他們竟是被困在一個極度陌生的環境中。也難怪,自他們被那幫歹徒綁架上了車後,便一直被蒙住雙眼。一路上東奔西闖,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徐麗安和明浩頂著暴雨緊緊依偎在一起,看著不遠處兩名爛醉如泥的看守,連大氣都不敢喘。兩人順著小路溜進了叢林,膽裂魂飛,慌不擇路地亂竄著,一心隻想先離這些歹徒越遠越好……
在金國安娜州的【聖天門】前,小鄭的車緩緩停靠了下來……
近來,朵兒公主的情緒一直都很不高。不但一夕之間失去了心腹梅兒,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了,再加上她跟那洋小子維克托的關系也由短暫的熱戀期轉入了平淡的過度期。有時,她靜下來細想,其實維克托在很多方面都和自己格格不入。包括自己心裡在想什麽,像維克托這樣的直男根本就顧及不到,也給不了她想要的那種溫暖呵護。兩人在興趣愛好方面更是南轅北轍,要說他們三觀不合也不為過。當初,自己只是因為他俊朗的外表,便一頭便栽了進去。為此,還不惜親手扼殺了自己和徐麗安的關系,導致如今四面楚歌。她後悔死了,鬱悶極了!前兩天又無理取鬧地跟維克托大吵了一架,把人家給氣跑了,到現在都沒有來找過她。
一個風輕雲淡的下午,朵兒公主獨自站在西花園的湖邊,看著遠處的【九重天庭】,呆若木雞。
“小殿下,您慢點兒!”
“來追我呀!哈哈——來呀!”
她倏然醒神,但見明彥和幾個丫鬟在不遠處相互追逐著。當她黯然轉身想要離開時,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公主,請留步!”
她驀然回首,竟然是鄭特助。
小鄭一身簡潔的白襯衫搭配修身牛仔褲,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男性魅力宛如這陰鬱的天空中依舊潔白的一朵雲彩。
朵兒一愣,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你要幹嘛?”
小鄭在不經意間,使出了他那招牌的迷之微笑。隻那麽一瞬,便將朵兒心中的戒備全部打消。
“公主,您不認識我了嗎?”
“怎麽不認識?”朵兒禮節性地點了點:“父王不在宮裡,是誰把你叫來的?”
“就是因為陛下去了虞國那麽久都音訊全無,這才親自來宮裡向夫人問個明白。”小鄭從容不迫地答道。
“那她怎麽說?”朵兒公主忙緊張地追問道。
“夫人……她也沒說什麽,看起來也挺著急的!”
“哦……”
朵兒悶悶不樂,剛一轉身,明彥卻從她身邊風一般地跑過,當她這個長姐如空氣一般。跟在明彥身後的兩名女傭竟也只是應付性地向她行了個禮,也跟著追了去。
小鄭見朵兒臉色陡變,感歎道:“這宮裡,難道都是這種勢力小人?”
“你說什麽?”朵兒回過頭,眼中布滿血絲。
“公主!”小鄭靠上前,
壓低聲音繼續道:“到了這個時候,屬下也不得不說一些聽起來逆耳,但卻是苦口良藥的話了!” 朵兒公主不露聲色地笑了笑,也迎了上去,輕聲道:“你那點兒心思,本公主不屑一聽!”
小鄭一愣,一臉無辜道:“屬下跟公主並沒有什麽利益交接,有心思也不敢往您這兒來啊?除了小殿下,就只有您是陛下的親生骨肉,我只是在替您擔憂啊!”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朵兒公主背過身去:“你可以走了!”
恰好遠處有一輛滿載施工隊的卡車,在宮衛們的陪同下向【九重天庭】方向駛去。
小鄭忙指著那卡車驚歎道:“不是后宮不讓男人隨便進出的麽,那是——?”
“父王沒有告訴過你嗎?”朵兒回頭解釋道:“那不就是為了給太后重新整修【玉宇殿】嗎?”
“哦,是這樣……”小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如果就任憑這些陌生工人在宮裡來來往往,小殿下又上躥下跳的,要是遇到居心不良的人可怎麽辦才好?”
“你在胡說什麽?”朵兒一道橫眉瞪了過來:“膽子可不小啊!”
“不不不——”小鄭忙連連推脫:“屬下是個膽小的人,所以才會想到這些顧慮嘛!您和明彥殿下都是陛下的孩子,也是唯一合法順位繼承人,當然要萬般保護好才行啦!”
小鄭的眼神中時時刻刻都透露著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而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似有某種深深的暗示。
其實,他說得都沒有錯。現在,自己父親已經無故失聯了兩天之久,整個宮廷除了寰太后,都不得不逼自己從心底做出最壞的打算。正如小鄭所言,她跟明彥是龍氏唯一的順位繼承人,是其他權利再大的人都無法撼動的第一繼承人!自從父王失聯以後,整個龍家都陷入了一種無望的恐慌,朵兒公主更是比誰都焦慮。龍夫人暗中將自己的貼身丫鬟秘密處理的舉動,已經擺明了她徹底拋棄了自己。而乾家勢力也在慢慢地侵蝕著整個龍氏集團,甚至已滲透到了這深宮內院之中。寰太后眼看著亦快自身難保了,她該何去何從……
小鄭走後,天漸漸暗了下來,應該快要下雨了。
朵兒一個人站在湖邊,看著遠處【玉宇殿】燈火通明的施工現場,又想了想剛才小鄭的話,突然悟到了一條雖然鋌而走險,但卻能讓自己起死回生,甚至逆襲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一條計謀!
【鳳仙殿】中,龍夫人無力地倒在床上,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通報——
“夫人,鄭特助來了!”
龍夫人努力打起精神,坐了起來:“傳——!”
小鄭進了內殿,畢恭畢敬地向夫人行了個禮,匯報道:“夫人,萬事俱備,就等她下手了!”
鄭特助口中的“她”,很明顯就是指剛才的朵兒公主。
龍夫人一臉麻木,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放心吧,就算陛下不在了……只要你對本宮忠心耿耿,本宮就一定會像陛下從前那樣好好愛護你的!”
“謝夫人!”小鄭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龍夫人面無表情地苦笑道:“有能力又忠心的人實在太難找了……像朵兒這樣的,結局就只有一個!”
屋外突然閃過一道閃電,將整個暗沉的內殿瞬間照亮了。龍夫人本能地一抽,冰冷的臉上不斷滲透著惶恐與不安。
小鄭低眉窺探著龍夫人的細微變化,試探著問:“不過,夫人……您確定陛下已經?”
“我不確定……”她怔怔地說,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也不想!”
她這聊以的話中充斥著太多無奈與悲切,但在潛意識中,她卻不止一次被暗示——明浩已經慘遭了自己父親的毒手。
“屬下也不願意相信!”小鄭忙百般撫慰道:“這不才過了兩天嗎?不如我替夫人再去外事辦和他們好好商討一下,或許能讓他們再給虞國那邊施施壓?咱們也不能放棄任何一絲找回陛下的希望!”
“如果是對陛下有益的,你就放手去做吧。”龍夫人身心俱疲,無力地看向落葉紛飛的窗外:“這次,如果陛下能平平安安地回來,本宮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夫人言重了!”小鄭又是一副潔清自矢的姿態:“如果陛下能平安回來,屬下並不會要任何恩賞,只求能一輩子在陛下、夫人麾下效勞!”
小鄭離開以後, 龍夫人還愣愣地坐著,看著窗外那條曾經和明浩一起漫步過的小徑,那片含情脈脈的小樹林,那汪曾經清澈淨朗的湖水,都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也是此時此刻凌遲在她心頭肉上的利刃尖刀。
“浩……”久違的淚水終於還是流了下來,她也不似外人眼中的那般堅強:“陛下……我等你回來……快回來啊……”
她壓抑著,掩面而泣……
徐麗安和明浩相互攙扶著,舉步維艱地走在漫無邊際的叢林中。天還沒亮,四周危機四伏。
“麗安……”明浩臉色卡白,虛弱地喘息著:“我不想死……麗安,救救我……”
“陛下,我們不會死的!”說著,她忙扶明浩坐了下來:“咱們先歇歇,您要振作呀!”
明浩背靠大樹,奄奄一息地歎道:“都兩天了……咱們,這是在哪兒啊?”
徐麗安心裡也沒底,這似乎已經不是徐州的地界,倒更像是一處鮮為人知的深山老林。他們就這樣徒步行進了兩天兩夜,整個身子都快要虛脫了。其中,還曾兩度在疑似追捕他們的人聲中藏匿,險象環生!
“老公,咱們不能再久坐了!”徐麗安咬緊牙,關歪歪倒倒站了起來。
“我……走不動了……”
徐麗安一咬牙,將幾近昏迷的明浩背上了身,用盡向老天爺透支的下輩子的力量和壽命背著明浩一步一步朝前走著。
明浩的臉緊貼在她的後頸,恍恍惚惚間,仿佛聽到了一個虔誠又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向上帝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