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意凡默默看著羅芸穿好衣服,然後打開大衣櫃,給他準備今天的穿戴,撐起身體靠坐在床上。
他因為是舞台劇演員,所以每天早晚都要練習舞蹈功底,休息天也不例外。
再加上演出場次多,韌帶和骨頭的負擔就很重,羅芸總是小心呵護著羅意凡的身體,就像小時候一樣。
不舍得他受傷,不舍得他熬夜,每一頓飯菜都要自己親手製作,選擇最新鮮的食材,羅意凡享受著這一切,正如同他享受觀眾給他的掌聲一樣。
此刻,羅芸剛剛拿出一套新的練功服,準備先幫羅意凡按摩,沒想到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他們的兩個雙胞胎兒子羅冬閔、羅夏閔衝了進來。
羅意凡虎起臉訓斥:“冬閔、夏閔,怎麽可以隨便闖進爸爸媽媽的房間呢?”
羅冬閔一口氣撲進爸爸懷裡,撒嬌:“因為我們想你了啊!爸爸,昨天回來都不跟我們說一聲,太過分了。”
因為被冬閔搶了先,羅夏閔撅起嘴巴很不開心,羅芸趕緊放下衣服,將小兒子抱了起來。
這對雙胞胎兒子才三歲,與當初羅意凡的年齡差不多大,因為國家開放二胎政策,他們才得以來到這世上。
相比於羅毅筠的懂事,羅冬閔、羅夏閔更像羅意凡小時候,調皮搗蛋樣樣不落下,羅芸也是照顧得他們很頭痛。
幸好現在羅意凡有錢,可以請保姆,要不然憑羅芸的身體狀況,真的會累趴下。
抱著兒子,羅芸問羅意凡:“今天早上還練嗎?”
“不練了,吃完早飯,我陪你們出去走走。”
“好啊!”
“太好了!”
兩個小兒子立刻歡呼雀躍,他們在羅芸不遺余力的熏陶之下,對爸爸可是非常崇拜的。
外面衛生間裡傳來刷牙的聲音,羅芸說:“意凡,你先看著冬閔夏閔,小筠起來了,我去看看他。”
“好,姐姐,我馬上也起來了。”
等羅芸走出去,羅意凡像變戲法一樣,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扁平的漂亮紙盒塞進冬閔夏閔手心裡,小聲對他們說:“媽媽現在陪哥哥刷牙去了,你們趕緊把這個東西去塞在廚房角落,爸爸畫上玫瑰花的地方,我們要給媽媽一個驚喜!”
“好。”
兩個小朋友異口同聲回答完之後,就一路搶盒子,一路朝外跑去。
羅意凡喊了一聲:“小心摔跤!”然後跟著翻身下床,開始穿衣服。
——
同樣是早晨,羅芸看著羅意凡給她的童話書,目光中是掩蓋不住的羨慕,還有自卑,生活的苦難讓小姑娘太早成熟,有了不屬於她這個年齡層次的心緒。
慢慢一頁一頁翻看著漂亮的硬皮書,羅芸將書捧起來,裡面突然掉出了什麽東西,把她嚇了一跳。
羅芸低頭看去,是一本很小的故事書,很舊了,封面都已經破損,放下手裡的書,羅芸將它撿起來,翻了翻,說:“這本書破了,我去幫你貼一下吧。”
“不用貼了,這個是去年媽媽帶我去吃肯德基,送的小人書,丟了吧。”
“……意凡,你…能不能把它送給我?”
“幹嘛要把它送給你?”羅意凡瞬間變臉,凶巴巴地一把搶回書本,扔進了垃圾桶,說:“我讓你丟了就丟了!”
羅芸望著空蕩蕩的雙手,不知所措,她很害怕別人生氣,就像她的父親,總是無緣無故生氣,小羅芸從來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
帶著悲傷的眼眸看向羅意凡,
卻在下一秒帶上了驚喜。 羅意凡將一整本大圖畫書塞進羅芸懷裡說:“這個給你,要送就送好的,我不在乎,媽媽還會再買的。”
“可是你媽媽掙錢不容易。”
“可我想你開心。”
“葉阿姨會生氣嗎?”
“姐姐,你怎麽老是怕別人生氣啊!太討厭了,再這樣說我可真的生氣了。”
話語還未落下,羅意凡就又瞪大了眼睛,故意凶羅芸,小羅芸好像怕羅意凡收回承諾一樣,緊緊抱著書,說了聲謝謝,就衝回了自己房間。
她睡在廚房邊上的小房間裡,很狹窄,除了走人的過道之外,只夠放一張床和一張小桌子,羅芸小心翼翼將圖畫書放在被子底下。
追過來的羅意凡問:“你放那裡幹什麽?”
“我不能弄壞了,我要把它送給泳心。”回過頭來,羅芸眼中的淚水讓羅意凡動容,他從沒看到過哭得如此好看的人,確實,羅芸的美雖不燦如春華,卻自帶輕盈溫婉,如同嫋嫋羞花,幽香十裡。
小時候的羅意凡還不會想到他為何喜歡羅芸的美,只是覺得很和心意而已。走近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姑娘,羅意凡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
問:“泳心是誰?”
“我的親弟弟。”
“你會去找他嗎?”
“嗯。”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羅意凡問:“那我怎麽辦?我也是你弟弟啊!”口氣中帶著些不滿。
羅芸低頭沉默,好半天,才用手比劃著說:“意凡,我和媽媽帶著泳心離開家的時候,他才這麽點大,可是你已經跟我一樣高了,所以我要照顧他。”
“哼!那你回去好了!”
“意凡……”
充耳不聞羅芸的呼喚,羅意凡跑了出去,他只要一不開心,就會用任性來逃避,這也算是葉悠寒教育方式的一種失敗。
羅意凡總是不會好好溝通,他就像一團火,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羅意凡走後,羅芸默默走進廚房,繼續收拾殘局,手腕上的疼痛一直在持續,但她卻不在意,滿心隻擔憂著羅意凡會不會不理她。
膽怯讓小姑娘看上去更加懦弱了,從小到大,羅芸所接受的家庭影響大多是暴力、恐懼,鮮少有愛跟呵護。這種原生家庭給她帶來的恐懼與膽怯,直到長大,都沒有完全消散。
偷偷走到羅意凡房門口,羅芸不敢開口,她湊著門縫朝裡望,小羅意凡正在打電話,聽不清楚說什麽,羅芸搓了搓像紅蘿卜一樣的小手,躊躇良久,又回到了自己房間裡。
她坐立不安,不時望向羅意凡房門,卻不敢再靠近,她害怕被拒絕,害怕失去別人對她的好。
她寧願疼痛,也不要這種折磨人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