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樓是沿都最大的酒樓,自聞人國遷都到這裡前就已經存在,酒樓的老板據說是當時的一個進士,喜歡吟詩作對,正好家裡有些小錢就買了酒樓取名寒煙樓。
寒煙樓正對著一面湖,登上寒煙樓方可感受江南煙雨的小橋流水,這在俊朗的北方是很難體會到的。
蘇曼彤到的時候白芷竟未認出,一身書生的打扮,長發束起,加上本就陰柔的外表,倒也不失為一個文質彬彬的玉面小生。
一進酒樓兩人便被這無處不在的文人氣息所折服。
酒樓內臨窗一側設著鬥大的一個汝窯雕花花囊,插著滿滿一水晶球兒的白蘭。主壁兩側掛著一副對聯
“酒間吟詩字句香,醉後揮墨筆生花”
白芷正盯著對聯中間的一副水墨畫,畫上是幅墨梅圖,卻也有幾點紅映在其中。
“試問窗間九九圖,余寒消盡暖回初。這題詞倒是巧妙,不知這幅圖是何寓意?”
蘇曼彤笑答白芷“這幅圖名叫九九消寒圖,這在我們北方每一戶人家都會畫。”
“九九消寒圖”白芷仔細一看笑言“是呀,這畫上畫著九朵梅花,可這梅花怎麽不盡是紅梅,還有為著色的。”
“這梅花瓣共計八十一,每天染一瓣,都染完以後,則九九盡,春天臨。這個月份在渢萊想必已是綠柳拂欄,但在聞人國天氣還未完全回轉。不過這幅圖已經不是用來計算天氣的了,這是這家酒樓老板的一副心愛之作,為的就是展現九九消寒圖的精妙。”蘇曼彤解釋道。
“梅花點遍無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這古人的智慧真是無窮啊”白芷不禁讚歎道。
兩人一面笑談一面走上二樓雅廳就坐,在雅廳正中間培育著一株紫玉蘭樹,竟是將本種植在室外的花移植在了酒樓內。
“這株紫玉蘭樹形婀娜,花開芳香淡雅,真是美妙。”一位書生打扮的男子讚歎道。?
“這可是特意從渢萊國渢帝王宮移植來的,尤其這一株,可是入了孔夫子眼的。”另一位富貴公子說。
???“是啊,傳聞孔夫子還為官時,曾參加王宮宴會,席間興致所及,詩意大發寫下聞名於世的《長陵賦》,其中就提到了這株紫玉蘭。後來渢帝聽說了寒煙樓,為表誠意就贈送這株玉蘭樹到寒煙樓。”?
“孔夫子真是了不起,不愧是我們渢萊人啊”一位著渢萊服飾的男子自豪道。
“論這些年出過的大家也為有我們渢萊了。”
“孔盛銘又如何,二十年遠離朝堂,現在恐怕今夕何夕也不知道,有什麽值得誇耀。”一位身形粗獷的聞人男子出言譏嘲道。
“沒錯,要我說啊孔盛銘就算當初有多厲害,但如今和我們聞人的各位皇子比起可差遠了。”男子身邊的同伴都連連附和稱讚。
“你們幾個在這兒說什麽,孔夫子可是我們的驕傲”一位渢萊男子走近大聲道,說完又碰了碰身邊同樣書生打扮的蘇曼彤“小兄弟你說呢?”
身邊的蘇曼彤突然被點名,白芷側身看她,倒也期望聽到她的想法。
“的確,我有幸拜讀過夫子的著作,孔夫子確是少有的大家。”蘇曼彤與白芷相視一笑,從容笑答,全然沒有一絲女兒家的姿態。
那渢萊男子挑釁地看一眼聞人大漢,仿佛在說,怎麽樣你們聞人國的書生都這麽稱讚。
先前的聞人大漢怒說“光說算什麽,這是在我們聞人,是男人就比試比試,看是你渢萊厲害還是我聞人厲害。”
聞人大漢雖易怒,但聞人子民輕生死,重豪勇,這番話出口也算是生死之約。
“你們兩個都是柔弱書生,就一起上吧”聞人大漢指了指書生和蘇曼彤叫道。
白芷正聽的津津有味,忽然聽到這大漢的話語怔了一瞬,忙走上前嘲諷說道“大家不過一起賞花,飲酒品詩何必針鋒相對呢。再說孔夫子的確值得稱讚,難倒聞人國的氣度就如此之小嗎?”
雖然背對著眾人,可白芷也能感覺到眾人的凝視。方才的一番話顯然激怒了聞人國的眾人,但白芷依然氣憤他們對夫子的不敬。
正想著接下來場面會如何時,突然聽到一個男子叫道“咦,這不是紅衣坊的曼彤姑娘嗎?”
聽到這話,眾人才意識到蘇曼彤是女兒身,不禁打量起她來。
蘇曼彤只是看了一眼說話的男子,沒有吭聲,低下了頭。白芷輕輕拍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慰。
“沒想到在這裡能見到曼彤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啊,不知什麽時候可以請姑娘到府上彈奏一曲呢?”先前怒氣衝衝聞人大漢此時竟放輕語調笑問。
旁邊的一位削瘦的男子語氣曖昧“光有曼彤姑娘怎麽夠,旁邊這位姑娘想必是個新角,大哥你不如左擁右抱,大想豔福。”
白芷低頭抿嘴一笑,抬頭道“幾位出入寒煙樓還以為是儒雅有禮之士,沒想到竟都是些市井無賴,在這裡口出汙穢之言。”
“你”那男子沒想到自己竟被一個女子羞辱“小爺我看上你那是你的榮幸,不然你以為你們這種風塵女子算什麽東西?”
白芷的臉冷了下來,正欲發作,只聽一人朗聲說道“都說聞人國待人和善,民風淳樸,今日倒是看到別樣的聞人風情。”
白芷循聲望去,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笑容。
無論在任何時候看到他,那不羈的笑容都是如此耀眼。
白芷頓時愣住,只見黎仲遠著一身玄衣走過眾人來到她身邊,對一旁的蘇曼彤點頭示意後,轉而向出言不遜的人冷聲道“對著兩位姑娘如此不敬,道歉。”
原本有些嘈雜的寒煙樓,此時被黎仲遠氣勢所震,也驟然安靜下來。
那人氣的不輕,怒瞪著黎仲遠,剛想說話被先前的大漢攔下。
大漢陪笑道“這位公子,剛才是我這兄弟不會說話,我替他在這裡向兩位姑娘道歉。”說完又對蘇曼彤執禮“曼彤姑娘,我是真心仰慕你的才華,還望姑娘見諒。”
黎仲遠看蘇曼彤不再介意,便對大漢點點頭,轉身準備與白芷二人離去。
“公子留步”只聽聲音由遠及近。
黎仲遠依言停下,但見其他人皆向他行虛禮,白芷有些震驚的看向來人。
“上一次與公子見面還是在一年前,別來無恙啊”任舟執禮笑言,氣質出塵。
黎仲遠回禮,淡淡一笑“久聞大皇子殿下盛名。”
原來他就是聞人國大皇子聞人少航,怪不得會被稱為少主,那日自己竟救下了聞人國皇子,白芷心下不禁想到。但見黎仲遠舉止有度,泰然稱呼殿下,便知他早就知道聞人少航的身份。
聞人少航面色平靜的掃過蘇曼彤與白芷,歉然道“方才是聞人失禮了,還請公子和兩位姑娘見諒。公子遠道而來,還未賞樂就要離去是少航招待不周。 ”
白芷看著聞人少航,都道聞人少航年少成名又是一國皇子,卻依然謙遜有禮,風度翩翩,也難怪有志之士會願意入幕在他手底下做事。
“這樣,少航做東請三位一敘,正好我們二人也可把酒言歡,再續一年前的緣分,如何?”聞人少航微笑道。
黎仲遠灑然一笑,抱拳道“多謝殿下好意,不過在下的確不是文人墨客,就不附庸風雅了。”
眾人皆倒吸一口氣,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聞人少航的賞識而不能,可眼前這個人竟然笑著拒絕。
聞人少航聽了這話,看著黎仲遠始終笑意未減,反而越來越深。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一陣疾風吹進,所有人頓時轉過頭望去。
只見樓梯上走來一年輕男子,白衣翩翩,面若冠玉,眉眼俊秀,有如畫中人。
熟悉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白芷的瞳孔驀然緊縮。黎仲遠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變化,緊緊盯著白芷,整個人驟然冷下來。
男子向聞人少航禮貌問好,聞人少航頓時笑言“新任花燈擂台賽的獲勝者也來了,今日真是幸運。”
男子笑應,低沉的聲音如山間清冽的泉水“能見到殿下才是有幸。”說完又笑看向黎仲遠,不緊不慢地說“這位公子瀟灑不羈,不過既然來到寒煙樓轉身又要走未免少了些樂趣,公子可願與在下一同玩些有趣的?”
黎仲遠向前一步,擋在白芷身前,姿態磊落,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願聞其詳。”